異常漫長的一晚。
意料之中,經過那一夜的騷擾,徘徊在托諾城外的魔物並沒有離開,反而變得更密集了許多,像是籠罩在城門外的一層陰翳。
塞繆爾的臉色很冰冷。
他的能力不適合用來淨化魔氣,所以塞繆爾將大部分時間放在了於城牆上驅逐魔物上——其實更像是某種殘暴的泄憤。
大概是受了楚見微的影響,他習慣用“弓箭”形式的遠程攻擊。濃鬱的黑暗魔力通常會凝成數支箭矢,向著城外露出垂涎神色的魔物射去。
強大凝實的魔力貫穿著魔物的身軀,無數團黑氣消散成腐爛的血肉。這片土地被魔物的血液浸透腐蝕得千瘡百孔,哪裡都透出令人作嘔的怪異血腥氣息。
但魔物似乎不懼怕死亡,也不會因為被攻擊就後退。
哪怕塞繆爾這樣大範圍的屠戮,包圍托諾城的魔物也從來不見少。
他眼底的鬱色更深,透出一種從骨子裡生出的陰狠來,手中凝聚的黑暗元素魔法也愈加顯得純粹可怕。風暴正在釀造的時候,塞繆爾又聽見身後傳來的冷冽聲音——
“塞繆爾。”
他的聲音很輕。但塞繆爾的耳朵微微動了一下。幾乎是立即捕捉到了楚見微的聲音——
他停下來,轉過身,垂下的金色睫羽顯得異常斯文優雅,“見微學長。”
楚見微走過來。
他身上還是披著極寬大的魔法袍,比之前的穿著都要更厚重一些,領子裡透出柔軟而保暖的細羽。然而就算裹得這樣密不透風,楚見微的臉色卻還是很白——
像是新雪一般的蒼白,不見半點血色,總給予人莫名的虛弱感。
塞繆爾心中知曉……大概是上次使用空間魔法的後遺症。
消耗太大了。
他迎上去,沒讓楚見微再多走一步路。垂著眼時,已經很自然地牽住了楚見微修長的手指。
很涼。
塞繆爾唇微微抿緊了一些。有些生氣,但心底又變得更柔軟了一些。
“這裡風很大。”塞繆爾說,“我們先回去吧。”
楚見微彎了彎唇,“這是我要說的才對。”
“塞繆爾,你待了很久。”
楚見微非常含蓄委婉地說道。
這種關切,異常的細膩無聲,是楚見微的慣常風格。
楚見微當然知道,塞繆爾來到城牆處是為了殺死魔物。但這樣高強度的魔力消耗,對於身體來說已經是某種負擔了,楚見微當然也會……擔心他。
塞繆爾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金色的眼一眨不眨地望著楚見微。
風的確冷冽,塞繆爾卻覺得臉上有些發燙。
像是飲酒過量那樣……塞繆爾覺得自己的理智有些混沌,但腳下又像踩著雲彩那樣的柔軟。
他竭力按捺住自己的情緒,保持下了表麵上的理智,很輕地應了一聲,手卻沒鬆開。
在拉著楚見微離開的時候,身後卻驟然傳來了一聲幾乎可以說是淒厲的聲音——
是魔物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