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遲狼狽不堪,先是猛呼吸了幾口氣,劇痛的肺部才緩了過來。
他爬上了岸。
其實現在的村莊當中還透著一股淡淡的血腥氣息,更是十分危險。隻要是有一名鬥笠人還沒有離開,阿遲與他迎麵撞上,幾乎不可能活著回來了。
但他隻是呆愣愣地在岸邊待了一會兒,直到身上的水漬將腳下的泥土都打的濕潤的時候,阿遲才像是猛然回神一般,默不作聲地便重新進入了村莊當中。
村裡安靜的像是一座死村。
……或許的確如此。
阿遲一步步走入,像是走進了人間煉獄當中。
眼前的景象幾乎是他前所未見過的恐怖,房門大開,門口的狗被砍死了,屋中幾乎全是血,到處都是麵容朝下冰冷冷躺著的僵硬的屍體,有些甚至屍身不全。
偶爾也有正過來的——阿遲見到他們的臉,雙目大睜,瞳孔放大得幾乎像是要狠狠地爆裂出來一樣,臉上的神情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或許還帶著哀求。到最後,也隻定格在了痛苦上。
他們都死了。
阿遲隻多看了兩眼,便倉皇地扶在牆壁上,猛地作嘔起來。隻是他的胃裡沒什麼東西,嘔了半天也隻吐出一點酸水。他不敢再多看,踉蹌地跑向了自己的房子附近——去往了鄰居的嬸子家。
還沒進門,阿遲便看見了屠戶的屍身。
他的身體堵在了門口處。身體橫躺著,小腿露在門外,屍體的旁邊散落著一柄血氣森森鋒利的斬骨刀——是他平時用來處理豬肉的。
或許是屠戶聽到了聲響,帶上了刀,想要去拚一把命。隻是他到底是普通人,剛剛打開了門便被一刀斬頭致死——
阿遲的目光緊緊地凝聚在屠戶頭上那一道巨大的裂口當中,猩紅色的血滾動出來,染透他那一層短短的頭皮。此時,血液也已經凝固了,像是某種厚重的膏狀物。
“……”
阿遲小心翼翼地避開了屍體,又往房屋內走去。
還沒多走幾步,阿遲的心底忽然湧上了劇烈的激動情緒,因為他仿佛聽到了一陣非常微弱的呻.吟聲。
女人還活著。
他幾乎連呼吸都在那一瞬間屏住了,疾速地跑動起來,衝向了聲音傳來的地方。
而接下來的一幕,幾乎讓阿遲的血液都涼到了頭頂。
女人的胸口流淌著幾乎要將整件衣服都打濕的鮮血,她躺在地麵上,竭力地發出了很微弱的聲音。
她的確還活著。
但是也活不長了。
阿遲幾乎是顫抖地走到了她的麵前,一下子便跪了下來,看著那胸口當中不斷潺潺流出的血水,一動不敢動,十分慌亂無措的模樣。
而女人,似乎也看到了阿遲。
她的眼中一亮,臉上帶著一種……像是解脫的輕鬆神色。
帶著血的手向著阿遲伸過去,幾乎是用儘全身的氣力,她從嗓子當中擠出幾個字來,“救……幺妹……在……水缸裡……”
她的話還沒說完,人便已經斷氣了。
阿遲愣愣地待在原地,幾乎整個人都傻了一段時間。才猛地蹦了起來,也顧不得其他,隻向著屋中後方跑去,找到了平日用來蓄水的大水缸——
上麵壓著一塊鐵板,死死得不透出一點縫隙來,鐵板上又壓著一塊石頭。阿遲連忙將石頭挪開,掀開了鐵板,看向了裡麵。
水缸是大半滿的,在裡麵蜷縮著一個很小的孩子,也不知道被水麵淹到了沒有。阿遲忙不迭將她抱了出來。
幺妹身上濕漉漉的,臉色青白,閉著眼睛一聲不吭。
阿遲輕輕地拍她的臉,喊著,“幺妹,幺妹……”
這麼一連喊了幾聲,阿遲才停了下來。
“……”
他的手顫抖著,緩緩地放在了幺妹的鼻子下。
她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