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之後,戰鬥就結束了。
畢竟常天的那些所謂的親兵,就算裝備再精良,絕大多數人在一個月前,也隻是地裡刨食的農民,打打那些府兵還行,但是怎麼可能會是楊正卿帶過來的那些訓練有素的京營兵的對手。
更何況還是在他們兵敗如山倒的情況下。
而且他們還生俘了常天。
常天很快就被押到了楊正卿等人麵前。
他頭發淩亂,渾身上下全是血汙,全然不複之前的囂張和得意。
將他生擒的那名將軍指著他,得意洋洋道:“這家夥一開始還想往自己身上塗滿鮮血,扮成死人,逃過我們的追捕,好在我眼睛比較尖利,一眼就通過他穿的鞋子,認出了他。”
聽見這話,常天的臉徹底裂開了。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他會敗得這麼突然,這麼快。
明明在此之前,他還無往而不利。
但是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呢!
他後悔了!
他當即就朝著楊正卿,砰砰磕起了頭來:“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求大人再給我一個機會,再給我一個機會……”
很快,他的頭就磕破了,鮮血流了一地。
但是卻沒有一個人可憐他。
因為楊正卿等人都知道,他後悔的不是他背叛了國家,而是後悔相信以他的能力,可以推翻朝廷,後悔相信憑借他手底下的那些烏合之眾,可以當上皇帝。
所以楊正卿隻說道:“把他拖到城門口,當著那些投降的叛軍的麵,斬首示眾,再把他的人頭掛到城牆上去!”
就叫以儆效尤!
為的就是防止那些並不是真心投降的叛軍,再生反意。
常天猛地抬起了頭。
可是不等他反應過來,站在他身後的兩名士兵就直接捂住了他的嘴,不顧他的掙紮,把他拖了下去。
很快,那兩名士兵就回來了:“回侯爺的話,常天已斬。”
“那些叛軍看到了他被斬首的場景,果然都麵露懼色,不敢吭聲。”
“好。”
知府等人都不由鬆了一口氣。
幾名將軍更是直接坐回了身後的椅子上,而後端起旁邊的茶水就一飲而儘。
他們這才算是真真正正地渡過這一劫了。
隻有一點。
他們看向敖銳澤的目光,頓時就變得複雜了起來。
因為一時之間他們也不知道是該繼續感慨薑黨的可惡至極,還是該感慨於薑黨那群黑心肝的奸佞裡麵竟然出了薑銳澤這個傻白甜——
畢竟他明明可以直接逃走,卻毫不猶豫地把那兩百萬兩銀子拿了出來——這事要是傳出去,薑黨恐怕又會被那些清流黨罵上風口浪尖。
不對,應該說,當著他們這十幾萬人的麵,他毫不猶豫地把這兩百萬兩銀子拿了出來,他們就是想瞞也不可能瞞得住。
所以這件事情一定會傳出去的。
而他們能做的,大概也隻有在瑞王和那些清流攻訐薑黨的時候,默不作聲了。
畢竟不管怎麼說,薑銳澤這一次可是幫了他們不少的忙,說不定還是救了他們的命。
至於一旁的楊正卿。
楊正卿的神情頓時就更複雜了,也更愧疚了。
因為他知道,薑銳澤之所以毫不猶豫地拿出這兩百萬兩銀子來,恐怕不僅僅是為了救下這長寧城,更多的是為了他……
但是對知府來說,卻是還有一點。
他當即說道:“楊侯,伯爺,叛軍雖然都被剿滅了,但是城裡的那些鄉紳富戶該怎麼處置?”
畢竟在得知叛軍攻城的消息之後,他可是第一時間就派出了師爺去向那些鄉紳富戶求援。
結果那些鄉紳富戶不僅沒有派出哪怕一兵一卒,反而勸說他們投降。
往輕了說,他們就是一群貪生怕死,毫無為國為民之心的偽君子。
往重了說,他們就是叛國。
隻看楊正卿他們是怎麼想的了。
聽見這話,一旁的將軍們當即就分成了兩派:“這還用問嗎?全都抓起來,斬首示眾。”
“要是今天不處置了他們,萬一以後再遇到叛軍攻城,其他的鄉紳富戶也都學著他們,龜縮起來,甚至主動投降怎麼辦?”
“所以此風斷不可長!”
“不妥不妥,他們雖然都是本地的鄉紳富戶,但是都無官無職,隻能算做普通百姓,《大乾律》中隻規定了將士怯戰,斬立決,可沒有規定普通百姓怯戰,也要問斬。”
“而且他們既然能在長寧府府城中占據一席之地,隻怕……”
他們沒說的是,隻怕那些鄉紳富戶的來頭都不小。
說到這裡,那些本來主張嚴懲那些鄉紳富戶的將軍也都閉上了嘴。
楊正卿的眉頭直接就皺了起來。
也就在這個時候,一旁的知府又開口了。
他說:“我也讚成將這件事情輕拿輕放。”
“因為那些鄉紳富戶中裡,為首的周家是江南五大鹽商之一的李家嫡係三公子,現任戶部河北清吏司郎中的嶽家。”
他甚至還在‘五大鹽商’這幾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這是生怕敖銳澤聽不見啊。
畢竟誰不知道之前敖銳澤被人栽贓收受了薩國和西國兩萬兩黃金的賄賂,所以他才會將大半個阿爾泰山脈賣給薩國和西國的事情,和五大鹽商脫不了乾係。
所以他這哪是在幫那些鄉紳富戶說話啊,他這是巴不得敖銳澤出手殺掉那些鄉紳富戶。
不過說來也是,要是他想維護那些鄉紳富戶的話,他也就不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提起這件事情了。
沒想到這個世界上的聰明人還挺多。
敖銳澤隻說道:“這些鄉紳富戶在長寧府的風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