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這一整天都陰沉著臉。
乾正宮的宮人們全都繃緊了神經,做什麼都是輕手輕腳，提著心吊著膽，屏氣凝神不敢大聲喘氣。
就連曹鈺,說話聲音都降了好幾度。
黎晚被罰抄宮規，更是對皇帝敬而遠之,儘量待在殿外，或者給自己找活，總之就不往皇帝眼前湊,免得礙了皇帝的眼又想出什麼罰她的理由來。
皇帝一下午沒看到黎晚的人影，心情更差了。
……
是夜。
曹鈺正準備服侍皇帝就寢。
皇帝麵色不佳：“黎晚人呢？朕一晚上都沒見著她。”
曹鈺忙道：“回主子,晚姑娘就在外頭呢。”
皇帝冷冷道：“叫她滾進來。”
曹鈺躬了躬身,出去把黎晚叫了進來。
黎晚心裡咯噔一下，跟著曹鈺進了寢殿，低眉順眼的站到皇帝麵前,小心道：“主子。”
皇帝端坐在凳子上,麵沉如水的盯著她：“愣著乾嘛？還不過來伺候。”
黎晚一愣,忙走了過去。
她站到皇帝身後，將他頭上的金冠解下來，綁了一天的頭發也散下來。
皇帝從凳子上起身，他著淡紫色的長袍，一頭烏黑長發柔順地如瀑布般傾瀉下來，一雙鳳眼散漫慵懶,眼底永遠帶著幾分冷靜的涼意。
黎晚從他身後繞到前麵來準備給他寬衣,一抬頭,對上他垂眸望下來的鳳眼，直望進他眼睛裡，隻覺得漆黑幽深，深不見底，又被他美色所惑，呼吸都是一緩。
她頓了頓，才繼續動作。
皇帝垂眸看著她給自己寬衣，喉結動了動，似是不經意地問道：“今日早朝時，你在底下跟秦臨都說了些什麼？”
黎晚愣了下。
這件事不是都過去了嗎？罰都罰了，怎麼現在又提起來了？
她心裡腹誹了一句，然後說道：“就是隨意說了兩句。”
皇帝氣悶。
隨便說了兩句，就笑得那樣？
！
皇帝繃著臉：“你覺得秦臨怎麼樣？”
黎晚疑惑的抬頭看著皇帝，手上的動作不停，問道：“主子您指的是什麼？”
皇帝麵無表情道：“朕聽說在宮外有不少女子傾慕於他。”
黎晚有點搞不清楚皇帝的心思，怎麼突然跟她說起了八卦？秦臨年紀也不小了，難道是皇帝想給他做媒？黎晚想了想，說道：“秦侍衛出身顯赫，如今又被主子您重用，再加上秦侍衛本人也是相貌堂堂，自然有不少女子傾慕。”
秦臨是秦大將軍的嫡次子，又是天子近臣心腹，前途自然一片光明。
她說相貌堂堂，那是含蓄的說法，不說宮外，就連宮裡，也有不少宮人偷偷仰慕秦臨。
翠珠每次說起秦臨來，都像是要昏過去的樣子，可見其魅力。
秦臨這種冷酷大帥哥，武力值又高的男人無論在什麼年代，都極有吸引力，更何況還有顯赫家世和光明前途。
皇帝聽了，胸口越發窒悶，臉色也沉下來。
如她所說，秦臨出身顯赫，又相貌堂堂，有不少女子傾慕，會不會她也是其中之一？
不然怎麼總尋著機會跟秦臨說話？
是了。
她說待事成後，讓他放她出宮。
到那時候，她都是老姑娘了，又是從宮裡出去的，婚事肯定艱難，所以她才打起了秦臨的主意？
皇帝越想越是那麼回事。
越想越是氣悶。
太後將她送過來，是跟他培養感情的，她卻跑去跟秦臨培養感情，將他置於何地？
她眼睛難道是瞎的？
出身顯赫，誰又有他出身顯赫？
論相貌，他難道比不上秦臨？
“朕比之秦臨如何？”
冷不丁的，皇帝嘴裡冒出這句話來。
皇帝自己都嚇了一跳，隨即莫名緊張起來。
黎晚吃驚的看了他一眼，眨了眨眼，然後說道：“主子您說什麼呢？秦侍衛怎麼能與您比，您身份何等尊貴？”！”
皇帝問都問出來了，乾脆問到底，他不自在的繃著臉道：“若拋開身份呢？朕比之秦臨如何？”
一雙鳳眼也不看黎晚，而是越過她頭頂隨意落在某一處，似是根本不在意結果。
隻是寬袖內微微攥起來的手指，泄露出他在意到甚至有些緊張。
皇帝滿腔的窒悶不甘，瞬間被撫平了。
取而代之的，是陌生的異樣悸動。
她心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