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1 / 2)

宿朝給陰司打工去了, 細節上唐心幼有許多已經想不起來了。

總之,沒讓宿朝吃虧,說是一百年以後,就能放宿朝自由。

可怎麼說, 這也是一次分離。

唐心幼抱著懷裡的琵琶, 回到房間後, 小心的將琵琶安置好,看了一會兒琵琶,唐心幼眼圈都紅了。

門口有人敲了敲門。

唐心幼從房間裡走出來。

師父正站在門口。

“我還想著你不會正躲在房間裡,抱著被子哭呢。”師父笑容裡帶著一些揶揄。

“您怎麼來了?”不理會他的調笑,唐心幼興致有些低。

師父從拿一個手串:“這個送給你。”

唐心幼覺得她也算見過寶貝了, 這一串黑乎乎的, 顏色不算難看, 但也沒有多精致。

“這是什麼?”唐心幼接過來, 細細打量著。

“王八蓋子。”師父見她不喜歡,似乎有些不高興, 說話的時候夾槍帶棍。

“您好好說話。”唐心幼將手串帶上, 小小的福壽牌雕刻的精致,上麵還有法力加持。

“外麵人都肖想著呢, 最後落在你手裡了, 這是我從玄武身上削下來的一塊龜甲, 加上我注入的法力,強悍無匹,幾十年之內,法力不散,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它也能保護你。”

師父說著, 唐心幼抬眼看他:“您不在這裡了?還能去哪兒?”

唐心幼接著月光打量師父,從她還在繈褓,到記事兒,到如今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

師父仿佛沒有變過。

眉目像畫一樣,渾身散著仙氣,讓人看著就高興。

“師父……”唐心幼歪著頭,想問問師父怎麼不理她了。

她在旁人麵前,說話恨不能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在師父麵前就活潑的讓人心生喜愛。

“是呀,死都要死在這兒。”師父說道。

“師父,您今天怎麼了?還會不會說話?”唐心幼偏著頭看他,對他說的什麼死呀活呀的話,很不滿意。

“是我說錯了。”師父人錯很快。

“不過謝謝師父了,這個手串我很喜歡,做的很漂亮。”唐心幼與昂起手腕,纖細柔美的手腕上,黑色瑩潤的手串與她明媚的笑容交相呼應。

“還難受嗎?”師父又問。

唐心幼知道,他說的是宿朝的事情。

“能在乾陽山跟我們相伴十年,已經是宿朝的幸運,亦是我們的幸運,到如今他不得不去了,也不是從今往後都不回來了,就當是嫁出去個閨女吧。”唐心幼歎了兩口氣,一副“老父親”作態。

“可不敢在宿朝麵前將他比作女兒。”師父囑咐道。

宿朝從小就有些男生女相,頭發又黑又密,眼睛大而圓,皮膚白膩。

到底是個男孩,嘴上不計較,心裡還是厭惡有人口不擇言,將他比作女子的。

“我就跟你玩笑,我懂得分寸。”唐心幼說著。

對著月亮,就又歎了一口氣。

說著不在乎了,卻一直歎氣。

可見她也不是真的能放下,停靈之後,還要將宿朝陽世的身體入葬,求個安穩,到時候,小姑娘不知道得傷心成什麼模樣。

……

唐心幼回神的時候,江天隅站在他的麵前。

眼眸一錯不錯的盯著那手串。

“也是機緣巧合。”江天隅說道。

唐心幼迎合的點點頭。

年代久遠,原先看一眼隻覺得喜歡,沒料到竟然是玄武龜甲製成。

“後來……您怎麼樣了?”唐心幼沒頭沒尾的問了一句。

但是江天隅卻聽懂了。

“怎麼樣……”他眼眸中都帶著些許的悵然,他定定的看著唐心幼,胸口似乎有什麼鬱結,鬆不開。

“不願意詳說也行,是像是宿朝文穎那樣,一百年寂寥著,在人間存在著,亦或者……您也出了什麼變故……”

江天隅呼出一口氣,像是在胸腔裡憋了太久,呼出來的滾燙,帶著一些解脫的感覺。

“我聽大肚子鬼王說,我死後不久,您就從乾陽山消失了。”唐心幼說。

師父是怎麼想的呢,就那麼果決得從乾陽山離去,將乾陽山丟給師兄弟,或者那時候師兄弟就不知道還存活幾個……

“師父……”唐心幼擰著眉問道。

“我得向你坦白一件兒。”江天隅歎了一口氣說道。

“什麼?”唐心幼洗耳恭聽。

似乎江天隅有促膝暢談的意思。

他指了指旁邊的沙發,率先坐了上去。

唐心幼乖乖巧巧的坐在他的一邊,望著師父。

“你聽說過的,最大神通的修行者,都活了多久?”

“有些泄露天機,五弊三缺,折損壽數,有些壽終正寢,長壽者一百多歲,兩百歲……”唐心幼仔細回想著:“也有傳說中,像是彭祖那樣,活了八百多歲的。”

“傳說不算。”江天隅說:“你知道我壽數幾何嗎?”

這個問題倒是難倒樂唐心幼……如果她恢複的記憶沒有錯,那師父在一百年前,就是現在這張臉。

居然都沒變過……

“那你聽說過乾陽山,傳承四百多年,幾代山主,都一個脾性嗎?”

唐心幼心頭微動……

“你覺得一介凡人,是如何削下玄武龜甲的?”

仔細想了想,師父身上的不同尋常處確實太多了。

唐心幼心裡已經有了一個定論,但是她不知道怎麼說。

“你想明白了嗎?”江天隅問道。

江天隅說道:“天地運道大變,人間大亂,我也想早日除儘邪祟,隻因為我不想成為你的負累。”

“師父怎麼會是負累。”唐心幼搶白。

“我的天劫將至,是飛升成神,亦或者從此以後,煙消雲散,都要看那一次天劫。”江天隅眉心打了一個結。

“乾陽山開山祖師是我,你的師父是我,你從周老哪兒聽說過龍神的事兒嗎?”江天隅問道。

唐心幼隻是吃吃的點頭,樣子呆傻木訥,像是被江天隅的說法嚇到了。

“二十多年前,玄武再次現世,我成就神位功德,卻也就說跟它鬥個平手,最後幾乎是同歸於儘,當年我在乾陽山設下的轉生大陣救了我一命,千鈞一發之際,尋覓到了正在生產的江夫人。”

“大陣選她,是因為她生產的時候,身邊還帶著這隻手串。”

“手串上,遺留著一縷當年我為你留下的神力,機緣巧合到了江夫人的手上,又是機緣巧合,生下的孩子是個死胎。”

“我的意識占了孩子的身體,神格藏在這隻眼睛裡。”

江天隅說著:“江家一下雖然多行善事,偏偏江天隅身上纏滿了福緣,像是一生一世都用不儘?這些都是我的功德。”

“神格……”唐心幼望著江天隅那隻銀色泛著金光的眼睛。

江天隅卻像是羞恥一般,將眼睛閉上了。

“神格應該能淨化邪氣,你的神格上縈繞著一股化不開的邪氣。”唐心幼說道。

既然要說,就乾脆說個明白:“我做著道義的事兒,但是的神格,正在入魔。”

“入魔。”唐心幼甚至沒把這段理解清楚,她心裡整理著,她高風亮節,為了人類提劍血戰惡鬼的師父,曾經入魔過。

“您說的都是真的嗎?”唐心幼緊盯他那隻金色的瞳仁,想要找機會看個清楚。

“乾陽山下的陣法你見過了嗎?”江天隅問道。

就是中元節,到了乾陽山下,進入被鬼怪當成練蠱場的陣法之中,江天隅以往的記憶得到回複。

甚至有還有一個孩子氣,囂張的江天隅,時不時會出來跟他搗亂。

“那個陣法,是我苦心孤詣布置,用來複活你的,你死後,我渡劫成功,位列仙班,有了自己神位——龍神,修為也大漲。”江天隅說道。

唐心幼曾經破處過那個陣法,對陣法的驅動心知肚明……

就像是練蠱……那裡需要無數的鬼怪作為祭品,成功或者不成功,還要另當彆論。

中元節當日夜裡,唐心幼等人碰見的那隻扒皮鬼,吞噬了大量的鬼怪,卻連如何轉生的門道都沒碰到。

“師父……”唐心幼是不相信她的師父會做出什麼將魂魄投擲在其中,逼著他們廝殺的惡事,彆的不說,要是師父想不分青紅皂白,捉了魂魄就要投入到陣法中間,那麼第一個要玩完的就是大肚子鬼王。

大肚子鬼王是最順手,被師父扔進陣法中,鍛煉成為第一個祭品的。

那位靠著抱大腿生活的,卻也重情重義的大肚子鬼王,如今尚且健在,唐心幼就不會懷疑師父做了什麼喪心病狂的事兒。

江天隅睜開眼睛,曾經唐心幼查看他眼睛的時候,江天隅還像是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忙不迭的躲開,此情此景,他半抬起下巴,頗有一種視死如歸的感覺。

像是把自己架到了行刑台上。

“我把陣法布置好以後,將修羅道中的惡鬼投入陣法之中,運用力量祈求上蒼,能讓你成功轉世。”

“陣法關閉的時候,我得到的感知是我成功了。”

“但是幾十年,我在人世間尋尋覓覓,一個個春夏秋冬,都沒見過你的蹤跡,那時候,我就隱隱有入魔的跡象。”

“我一年一年的測算,終於,我算到了一百年以後,算到,你成為另一個人,卻也重生了。”

“命途多舛,這人隻是一個殘缺的你,修羅道中,你的神魂被那些惡鬼撕破,我隻能繼續尋覓你其他的魂魄,一點點拚成你的舊模樣,將送回到在這世上的,最後一片唐心幼的身上,成為現在的你。”

“曾經對著你殘破的神魂,我恨不能將這天地掀翻,我沒心思作為神明,去憐愛其他生靈,我的神格也因此沾染邪氣……”

“當年跟我大戰的那隻大妖,不過是休養生息後的玄武,我尚且沒有成就神位,它就是我的手下敗將。”

“我在龍神位上,道心受挫,連當日那個手下敗將,也就隻能戰成平手。”

江天隅回想著:“當日,我想著我不能死,還有幾年,我就能見到你出世,我不會讓你跟著一個村夫長大,我不會讓你在唐家受到一絲白眼……”

“我確實沒死,但我的神格連同記憶都在這隻眼睛中,封鎖起來。”

等江天隅說完,唐心幼微微點點頭。

“我聽明白了。”

“你沒聽明白。”江天隅強行說道。

“嗯?”唐心幼望向江天隅,她是想聽聽江天隅來說說,她到底是哪兒沒聽明白?

江天隅像是做了慎重的心裡準備:“我恨不能將渾身的修為,神位都賭上,要救的人是誰?”

“是我。”唐心幼懵懂的回答。

“我為什麼要救你?”江天隅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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