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奇的張望著。
“想要什麼？”真人說道。
唐心幼容易滿足，她搖搖頭，糖將一邊臉頰頂起來一個包給真人看看，像是在說她有好吃的。
街上人來人往，賣小孩子玩意兒的商販們吆喝著。
她是個很容易滿足的孩子，能吃到好吃的糖糖，就已經很高興了。
街上人很多。
四麵八方，都有著吵吵嚷嚷的聲音。
“師虎……”唐心幼的小手往前一指。
那邊圍著好些人。
真人看得清楚，人群中倒了一個人。
懷裡的女娃娃喜歡熱鬨，圓圓的眼睛，一個勁兒的，往熱鬨的地方張望。
“走，我帶你走近點去看看。”真人說道，將小女孩舉的更高。
“嗯嗯。”小姑娘在真人懷裡，一個勁的點頭。
小娃娃，不知道哪裡來的勁頭。
看熱鬨的人還不少，就見人圈外，一個穿金戴銀的青年也在張望，他身邊跟著一個小廝，手裡艱難的提著兩個大行李箱。
還是熟人，就是一年前，真人斷言，要他經商的青年，江家那位留過洋的青年公子。
他瞧見真人，眼神閃躲起來。
江家少爺從家裡帶了行李出來，準備去京城尋摸個一官半職。
自然，這一切也是瞞著家裡父親的。
江大人在本地是一方父母官，江大人發話，說不許他出仕，他就沒有一點機會。
自幼寒窗苦讀到今日，飄零異鄉，江家大少爺為了當官，做出這麼多犧牲，他不甘心。
真人是隻看他一眼，江少爺就一個勁兒的奪。
江少爺害怕真人。
乾陽山這個道士，跟整座城裡達官貴人，關係都不錯。
這要是被真人多句嘴，跟江少爺的爹說了，江少爺半路上就得被捉回來。
真人收回目光，心裡忖道，大包小裹，這位江少爺說不定是要遠行。
但這一路，就是凶多吉少，他要是執意進入官場，不出三年，命喪黃泉。
一群人圍著兩人，一個穿著粗布衣裳的人，身下壓著一個蓬頭垢麵的男人，狠狠打了兩拳，拳頭砸在肉上的聲音，聽著人心驚。
地上的人，吚吚嗚嗚的喊叫著，從露出的臉來看，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
他不求饒，不大喊。
真人從人圈外，往地上的一身泥汙的男人身上瞧了一眼。
“先住手。”真人說。
正對著青年拳腳相加的人，停下動作，定睛看向真人。
他收起拳頭，將手在他腰上圍著的圍裙上擦了一下，穿著一身麻布衣裳，袖子上帶著袖套。
街道旁邊擺著包子攤。
瞧著模樣，打人的這位應當是包子攤的攤主。
“那個啥……”包子攤的老板打完人，雙手有些不自在的在圍裙上抹來抹去。
真人撇了地上的人一眼：“為什麼打他？”
“他吃包子不給錢。”攤主說道。
乾陽山的真人，往年神龍見首不見尾，現在倒時不時抱著孩子，來山下玩，買一些孩子吃的，用的。
也是包子攤的熟客。
“那你也不能將人打成這幅模樣。”江少爺嫉惡如仇。
他也顧不上會不會被江大人發現，捉回家去。
江少爺把癱在地上，一身灰塵的男人扶起來，這個男人長得十分周正，眉宇之間帶有骨子儒生氣質。
“非也。”乞丐一樣的男人對江少爺拱手行李。
“說吧，他吃了你幾個包子，我把錢都給你。”江少爺財大氣粗，掏出來一個錢袋子。
“八個包子。”包子攤老板說道。
“區區八個包子……”江少爺看著乞丐男人瘦弱的身板，想不通他是怎麼把八個包子，都吃進肚子裡的？
“喏！錢給你。”江少爺將銀錢遞出去，包子攤攤主接過錢，便不再管。
那個乞丐男人想攔一把，不讓他人替他破費，年強氣盛的江少爺，隻顧著我行我素，出風頭，將錢遞給包子攤攤主，扶著乞丐男人。
“你家在哪裡？”江少爺說道。
“我本來是晉商，蜀地進貨的，轉了個彎，來本地見見世麵，誰成想半路上遇見了賊寇，將我的錢財活物，洗劫一空。”
乞丐男人說完，一臉悵惘。
晉地多儒商，往來全國，生意做得極大。
“真是可憐了。”江少爺見他也是太倒黴了。
“我吃人家的包子，卻沒有銀錢付給人家，挨打不虧，這裡還是要謝過少爺出麵。”說著，乞丐男人雙手拱起，腰杆彎了下去，禮數周到，看得出家教不錯。
想必他說的儒商，進貨，遭劫，理應都是真的。
“這位少爺……”乞丐男人難以啟齒，但他也知道，他已經沒有什麼臉麵了，他說道：“能不能跟你借些盤纏，等我回了晉地家裡，一定會還錢的。”
“這……”原本這對江少爺來說，就是小事兒一樁，但現在江少爺也準備遠行。
他年紀輕輕，不懂得積蓄，手裡並沒有多少餘錢，
瞞著家裡人出行，又不能跟父母張嘴要錢，總是江少爺現在手裡的錢，也不怎麼多。
乞丐男人能找他借錢，他也能找熟人借錢呀。
彆人都隻以為乾陽上一個破道觀，但是江少爺可是知道的，乾陽山上的真人手黑著呢，要價奇高無比。
“你要是為難，就算了。”乞丐男子有些失望，人生地不熟，他身無分文，眼見又要入冬，他不怕徒步走回晉地，但他怕自己風餐露宿，凍死，餓死在半道上，他年邁的老母親，溫婉的妻子，出世後還沒來及見上一麵的兒子，都在老家等著他呢。
“不為難，我去借。”江少爺說。
“哎，大可不必……”乞丐男子說道，就算給了他錢，他這一去，也是生死未卜，江少爺要是自己都不富足，乞丐男子怕連累他。
他總不能讓一個好心的，無辜的人，因為他的緣故，餘生都要背著債。
“不妨事兒。”江少爺是鐵了心，要做好事兒。
“真人，要勞煩您慷慨解囊了。”江少爺說道。
乾陽山真人隻是笑。
“三日後您去江府取錢，我接您多少，三日後，連本帶利都還給你。”江少爺說著，單證三日後他就不在這裡了，江府的主人，江大人，都敬畏真人，小小的盤纏錢，肯定連本帶利，如數真人。
抱著孩子的真人見唐心幼對著陌生人，照舊笑地開心。
“方才初見，我觀你麵相，這一路去，你的命格，已經是有去無回，客死他鄉，但是願意管這等閒事兒，在看你這死局，卻出現微末的生機。”
“你要是執意要去，記著多行好事兒吧。”真人說著，將一錠金子放進他手裡。
將金子給小女童拿著玩，隨意出手就又是一錠金子……
江少爺握著金子，恨不能雙眼含淚，跟算命的比起來，他算哪門子大少爺，算命的才是真款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