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八爺剛起步的事業能得百姓誇讚,周平順也跟著高興:“那就恭喜主子了。”
胤禩擺擺手:“這才剛開始呢。我跟他們說了,能推廣種痘才是大事。且滿人與漢人的體質不同、京城與江南的氣候不同,痘苗還得反複篩選。”
姚法祖之前倒也聽過八阿哥會醫術的傳言,但親眼見了還是有些驚訝:“阿哥真的學醫呀?”
“比金子還真。”八阿哥跟新來的小夥伴說,“我學說話的時候就開始背藥材了,一開始練字就照著《黃帝內經》練呢。”這話放在這輩子是要點折扣的,但放前世,那可沒半分虛假。因此胤禩理直氣壯,把姚少俠都說愣了。
“對了,我在城西有座醫堂,是我己的產業,現在大約有十來號太監夥計在那裡幫工,前不久還招了兩個坐堂大夫,另有一個看婦科的嬤嬤。”小八爺眉眼彎彎,“你先住三懷堂隔壁的院子,那裡雖不是皇城根,但勝在前後左右都是相善的熟人,凡事有個照應。早上起早些入宮,過午膳咱們一起回醫堂裡,剛好順路。”
姚法祖對宿舍沒啥己的要求,表示有個鋪蓋他就能活。從前姚啟聖在京城是租房子住的,每年付房租,現在好歹領導包食宿,還有什麼不滿意?
說完了待遇,話題又拐到工作上。“你來得正好,咱們還沒開始學兵法呢,剛好能聽全乎的。你以後是想為官還是領兵?”
“然是領兵。”姚法祖回答得毫不猶豫,“且我想領水師,去肅清南洋,不到弗朗機人家門口不罷休。”
這種在清朝聞所未聞的誌向驚動了貓冬的小係統。“宿主宿主,清朝就是被海上來的侵略者弄亡國的。眼光超前一百五十年,真是怪才。”
胤禩也被係統的話嚇了一跳,這還是小係統第一次提到清朝滅亡的話題。不過他現在養氣功夫被磨煉出來了,於是在周平順和姚法祖看來,小八爺就隻是微怔了一下,旋即爽朗地笑道:“我知道了,隻要你有帶兵仗的本事,不是那種單獨鬥的莽漢,我就為你爭取。”
熱血由的天性和審時度勢的本事在姚法祖身上達到了奇妙的統一。在得到了八阿哥的承諾後,姚少年就以極大的熱情投入到了伴讀這項事業中。見麵的禮節分毫不差不說,就連市井脾氣都收斂了不少。有一次跟三爺回話的時候還能做到巧妙的恭維,隱蔽的馬屁拍得老三通體舒坦,連原本的詰難都給忘記了。
不過三爺不知道,人轉頭就跟八爺吐槽起個兒了。
“我發現了,宮裡還挺講長幼秩序的。平日裡大爺和太子不跟咱們一塊兒處,那將三爺和四爺給搞定了,也就能吃得開了。三爺是被上頭兩個壓狠了,隻要誇他他就高興。四爺清高又教條,喜歡正直規矩的人。都是一眼能看出來的事。”
好家夥,皇子的品性,你說一眼就能看出來。
胤禩似笑非笑地瞅他:“那八爺我是個什麼人?”
姚法祖:“哈哈,這怎麼說呢,哈哈。”
小八爺學他說話:“哈哈,你膽大包天,哈哈。”
兩個人笑作一團,不過後麵的行程中,姚法祖就沒再對皇阿哥評頭論足了,不過偶爾會飛些眉眼官司,眼神裡的戲謔時明時暗。
時間在孩子們的磨合中過得飛快。聖駕先是渡過錢塘江,在會稽山祭拜了大禹陵,接著就開始返航。行到鬆江的時候遇到一個蒙冤的功臣之後,康熙下旨安撫了這家人,蔭封加官,並指了他家的孩子給七阿哥做伴讀。再然後,禦船在江寧停留了數日,祭拜明陵,又觀星占卜,問了北邊開戰的吉凶。再再然後,他們就沿著大運河一路北上,直到返回京城。
這趟開心和疲憊交雜的旅程持續了兩個月,離開的時候還是冰封河麵,歸來已是春花爛漫。那一茬一茬的玉蘭、晚櫻、桃花、山杏,應接不斷,有開在枝頭的,也有紛紛揚揚灑在空中的。從下船踏上陸地的那一刻起,鼻腔裡就都是青草和花蕊的芬芳。
本該是個令人愉快的時刻,然而皇帝陛下還沒進城門呢,就被前來迎接的太子遞了兩封折子。康熙的臉色驟變,於是原本盛大的接風儀式也沒了,大家夥直接解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隨行的水利大臣們大都摸不著頭腦,除了個彆幾個康熙的智囊心腹被留了之外,其餘人都走得憂心忡忡。侍衛隊換了一批禁衛,下職的將士倒是比大臣們淡定,左右朝堂紛爭與他們無關,若是戰事——大不了死戰而已。
皇子們然是跟著親爹回宮的。但眼看著康熙走的路線並不是往紫禁城去的,胤禩心裡一個咯噔,轉頭讓周平順先帶著姚法祖去三懷堂。七阿哥一瞧,也照葫蘆畫瓢,令身邊太監去安置他的新伴讀。兩個新來的小夥伴走了沒到一刻鐘,就有內務府的人過來,給隊伍裡的每個人換了條白腰帶。
皇阿哥們相互看看,彼此臉上都寫著嚴肅和不安。這是有喪事啊,能讓皇帝親去吊唁的,這是死了索額圖還是死了明珠?若不是聖駕在往東城區行進,而不是明珠府所在的西城,大阿哥早就揪著太子開始發難了。
好在康熙也沒讓孩子們懵圈著到最後,心情平複些後便解釋道:“安親王嶽樂,奉命外駐漠南,防備噶爾丹。因天寒,舊病複發而亡,棺槨剛到京城三日。此亡國事也,爾等隨皇父吊唁,務必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