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幽夢(2 / 2)

宇文清心有失落,刻意放緩腳步,假做賞景,再掃看數遍,依然不得時,忽聽那塊假山石後似有聲響,想她會否在石後臨池喂魚,腳步一轉,向那處走去。

隨侍的侍從,見世子殿下忽然繞路,心中不解地提步跟上,宇文清匆匆走至假山石後,人沒有見著,隻看到了一隻大白鵝,微一愣後,不由啞然失笑,想自己這番舉止,倒有幾分孩子氣了。

想及孩子氣,又不由想起昨夜她孩子氣地非要飲酒止渴,踮著腳去夠他手中的酒壺,而後撲到他的懷裡,手揪著他的衣裳,仰首看他,好像孩子在撒嬌要糖,不給不依,還有,那場幽夢,她在他身下,也似不知事的孩子,如初生的芽柳,純真無邪,什麼都不懂,一切都需他的引導,她是生澀茫然的,卻也是極甘美的……

……夢中的她,青稚動人,而現實中,眉嫵說過,二弟不解風情,洞房夜雪帕素淨,每夜同榻風平浪靜,她至今,仍是完璧……

暮春風暖的清晨,宇文清人站在石後,心中正不由浮過一絲蕩漾時,忽聽山石另一邊,有長樂苑侍女經過,輕聲笑語,“公子與夫人,昨夜可算是圓房了呢……”

……也不知是何滋味,隻是心突地往下一沉,好像本該屬於他的珍寶,為人竊走、據為己有,可……明明本就不是他的……竟會作如此想……

微暖的晨風,也似成了涼風,宇文清杵站片刻後,抬腳離開,他如常上朝,如常往吏部理政,如此忙了大半日下來,終得空閒時,似走神般,無言坐思良久後,指節一叩案麵,吩咐左右道:“傳員外郎蕭羅什。”

長樂苑內,歇息了大半日的蕭觀音,仍覺身體倦怠酸乏,諸事都做不了,隻能倚在窗下,閒看一卷詩書時,忽聽有環佩聲響透窗傳來,並有香氣浮風襲人,抬頭看去,見是升平公主過來了,忙放下書卷,起身相迎。

升平公主原從“菜園子”裡走過來的,一路上,忍不住直皺眉,在看到蕭觀音的那一刻,方才展顏而笑,緊步上前,攜握住她的手,又笑語嗔怪道:“你不肯來雲蔚苑尋我說說話,那我就來找你了,你嫌我煩不歡迎,我也要賴著不走的。”

蕭觀音含笑道歉非是“不肯”,而是她今日身體不適的緣故,升平公主聞言斂了笑意,打量她的氣色問道:“哪裡不適?可是病了?有傳大夫過來看嗎?”

她連問幾句,蕭觀音都隻道無病,隻是身子酸倦,歇歇就好,升平公主早就嫁人為妻,聽她這樣說,又想她方才進來時,見她倚窗而靠、不願下地的模樣,心思一轉,揮手屏退諸侍,攜蕭觀音複在窗下坐了,輕問她道:“可是夜裡行房的緣故?”

蕭觀音聽升平公主問得這般直白,一下子愣得沒說話,又聽公主殿下輕聲再問:“是不是夜裡房事太勤了?”

……太勤……

蕭觀音在升平公主關切的詢問目光中,結結巴巴道:“……至今也就一次吧……最多……好像……”

這下升平公主詫異了,“……昨夜才圓房?”

……圓了嗎……

蕭觀音不知是該點頭,還是搖頭,也不知該不該拿這不清不楚的事,同升平公主說,正猶豫時,見升平公主望她的眸光,變得十分憐惜,人也輕輕地歎了一聲,握她的手,愈發緊了。

在升平公主看來,蕭觀音嫁傻二弟,那真真是一朵牡丹花配了一顆大頭菜,暴殄天物得很,且這傻二弟不僅呆頭呆腦,還空有一身蠻力,夜裡哪裡知道憐香惜玉,定是粗暴得很,而女子初夜,本就會疼痛,蕭觀音柔柔弱弱,哪裡經得起傻二弟這般折騰,昨夜圓房下來,身體定不僅僅隻是酸乏而已。

升平公主如此想著,心中更是歎憐,輕拍了拍蕭觀音的手道:“身上疼,就去榻上躺歇著吧,我坐在榻邊和你說話,也是一樣的。”

蕭觀音道:“不疼的,隻有沒什麼力氣。”

升平公主想她隻是因為待客之道,而在強忍身體難受,對蕭觀音道:“你同我還講什麼禮節,快去榻上歇著吧。”

她如是勸了幾次,蕭觀音仍是推辭,道並不疼痛,升平公主不由有些詫異了,盯著她問:“……身上……真的一點都不痛?”

蕭觀音仍是搖頭,這下升平公主都有些奇了,“……昨夜……也不嗎?”

儘管不知道有沒有,但這樣的事,蕭觀音答來不免有幾分不大好意思,可升平公主相問,她也隻能回道:“……沒有感覺……”

雖然蕭觀音如實答後,又補了一句,“我醉了”,但升平公主心中,還是浮起了驚異的感覺。

……原來,傻二弟看著人高馬大、身材俊健,其實……是個繡花針嗎……

於是,當回長樂苑的傻二弟宇文泓,走進屋中時,怎麼看怎麼覺得,公主大嫂看他的眼神,有點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