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貨合同(男人,事後最好說話...)(2 / 2)

那個年代,國家要求大家生孩子,於是他們為了國家壯大而努力的生。

生下來要扶養,繁重的勞動,工分,各種任務,孩子都是風吹著長的。

他們是夫妻,是戰友,是革命洪流中彼此的依靠,他們和這個國家所有的人一樣,隻是一枚小螺絲。

她是怕他知道了真相接受不了吧,那明明是他的錯,她說過多少回,讓他挖開地窖找到鼠窩,可他回回總說下次,卻從來沒把那個洞當成事過。

她本來可以埋怨他,罵他,把他帶到這個地窖裡,讓他跪下悔罪。

那樣,要背負一生愧罪,無地自容的人就該是他了。

可她卻準備把真相帶進墳墓,準備讓他一生都活的理直氣壯。

她還曾說,讓他帶走閻肇,那時候其實她是想著要死的吧,本該兩個人的地獄,她親手把他推出去,然後給自己築起了一座堅固的牢房,一個人死守著。

閻佩衡該說什麼。

他一直想修複關係,所以把閻肇放在老家,他總是把大筆的工資寄回老家,也是希望蘇文過得好。

母親讓他離婚,他把母親罵到閉嘴。

閻肇總是沉默,他也經常罵他,覺得他不如首都的兩個。

可現在再看,他生了三個兒子,大兒子不聽話,執意奔赴美國,幾回喊不回來,氣的他回回吐血,在單位也沒有顏麵。

原來最貼心,最聽話的二兒子不顧他給他物色了很好的工作,寵寵欲動,居然也想去美國。

唯獨這一個,雖然沉默,可要不是他死死守著妻子,替他守著蘇文,蘇文很可能就自殺了吧。

那麼,每年回來,月光下望著妻子的窗戶,在隔壁聽著妻子的聲音,聽她偶爾和街坊鄰居說句話的,那些既難過又溫暖的時光也將會不複存在吧。

要是那樣,他的罪孽將更加深重,而他很可能此生都不可能了解真像?

伸手,閻佩衡想摸兒子一把,不過這個從小沒親昵過的兒子,非常抗拒閻佩衡的親昵,伸手就把他的手給撫開了。

閻佩衡覺得自己還是要恨顧霄,要不是顧霄當初逃跑,要不是他一路逃到香港,害他在部隊上好幾年都說不清楚,而且一直背負著政治汙點,要不是他一回回寫信挑釁,他又怎麼可能誤會妻子那麼久?

“前幾天顧霄還從南洋那邊給政府寫信,說想回國投資,我這邊沒批。”閻佩衡頓了頓:“此生,他都休想回故土。”

閻肇突然猛吐了口冷氣,把手電筒扔在地上,自己一個人出地窖了。

“走,回家。”他出來說。

“爸呢,怎麼回事,老三,他怎麼沒和你一起上來?”閻衛趕忙問。

約好的四點半去見地方領導,現在已經五點了,老爺子還不肯出來,閻衛也著急。

“讓他自己呆著去。”閻肇啞聲說。

“爸是不是又提起那個姓顧的了。”閻衛一副了然於心的神情,但立刻,閻肇就滋了口氣。

閻斌也頓時生氣了:“老二,你這樣我可生氣了,咱二嬸為人清清白白,我們全村的人能做證。”

閻衛連忙說:“好好好,不提了。”

顧霄,逃到南洋後拚搏成了大富翁。

雖說閻佩衡從不提他,但有一點很奇怪,在首都的倆孩子總覺得他和母親之間該有點什麼。

可鹽關村的人,即使街坊鄰居,沒人認為蘇文跟顧霄之間會有什麼。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遠親不如近鄰吧。

大人可以不提,孩子們正湊在一塊兒,大人聊天沒避孩子,閻哈突然就說:“爸爸,是不是給了我媽很多錢的那個姓顧的呀?”

顧霄逃到南洋後寄的那筆錢,一直是由閻衛經管,周雪琴當初押著小旺回回打電話借,借的也是那筆錢。

閻衛不想說,但米蘭和丈母娘肯定議論過,閻哈就是從這兒聽說的。

要不是閻哈一句,閻肇都忘了這筆錢的事:“二哥,那筆錢到現在還沒退回去?”

“我們彙過,但顧霄老人家不肯收,這樣吧,等回到首都,我再跟對方交涉,這回一定寄走。”閻衛說。

閻肇說:“該有十年了吧,你要寄不回去,把錢轉過來,我寄。”

“你放心,這回我一定寄走。”閻衛連忙說。

陳美蘭得問一句:“那錢,二哥是存在銀行裡存的定期?”

“我媽炒股,搞投資。”閻哈搶了一句。

閻衛皺了一下眉頭:“沒有,你媽炒股一直用的是我的工資。”

回頭跟閻肇解釋,他說:“孩子什麼都不懂,亂說的,那錢可是咱娘和她……”

閻肇突然厲目看著閻衛,閻衛立刻閉上嘴巴。

顧霄跟蘇文之間的事情,閻肇麵前不能提,誰提他打誰。

閻肇不懂理財,難道陳美蘭也能不懂。

她索性就直接問了:“二哥,那位姓顧的老爺子到底寄了多少錢?”

這下閻衛不好再推脫了:“三十萬,寄來該有10年了吧。”

陳美蘭倒抽了一口冷氣,閻斌也啊的一聲,現在是8.9年,79年的三十萬,那可真是一筆巨款。

“三十萬,如果真拿來炒股,買首都石化,五天就能賺十萬塊。”陳美蘭索性就直說了:“這都十年了,是在小旺出生後二哥才寄點利息給我們,那原來的利息呢,你們自己用著?”

“美蘭,那錢咱爸是不讓咱們提的。”閻衛聲音提高了:“三十萬在咱們看來是挺值錢,但要置換成美金也沒多少的。”

“二哥張嘴閉嘴就是美國,顯然特彆想去美國,現在簽證那麼容易辦,你要一轉業去了美國,那錢還怎麼寄?把折子給我,我們寄吧,我們不出國。”陳美蘭說。

閻衛又想張嘴,陳美蘭手裡正好提著那個LV的包,於是又說:“這個蒙梭包得上千塊吧,這樣的包,您不是說家裡二嫂都多得背不過來,那您家裡該不缺錢吧,什麼時候把錢彙過來,我們給人彙回去?”

咦,閻衛才發現,妻子米蘭就夠伶牙俐齒的,陳美蘭比米蘭還要伶牙俐齒啊。

“你們勸勸爸,讓他給我們在上麵打個招呼,讓他儘早給我辦轉業,我們儘早出國,那錢……隻要他同意,我就寄回來。”閻衛隻好說。

閻肇厲目望著二哥,閻肇當然想不通,大哥滯留美國已經讓他覺得很不可思議,二哥怎麼一心念念,也想去美國。

陳美蘭卻篤定的說:“我們肯定會勸爸,讓他放你出國的。”

美國是天堂,想去就去吧,這個年代要去美國的人,陳美蘭一個都不攔,畢竟不是人人去了美國都能混出頭的,大把的人去了之後,不都在刷盤子?

轉眼,一家人從老宅出來了。

其實陳美蘭很好奇蘇文和那位顧霄顧教授的關係。

她可不認為自己的婆婆會是個會出軌的女人,但她想知道真相到底是什麼。

閻佩衡那個渣公公,陳美蘭倒希望蘇文背叛他。

但要蘇文從來沒有背叛過丈夫,兒子都因此不尊重她,那她一生的隱忍和委屈還有什麼意義。

相比於那筆錢,陳美蘭覺得這個更重要。

回到家,閻肇滿眼都是活,廁所要清理,開春了,家裡的小花園子要翻土,準備種些花,家裡的大鐵門前幾天給閻斌用三蹦子撞了一下,撞了個大坑出來,閻肇要慢慢把它敲平,陳美蘭則要做飯吃飯,吃完了飯,因為明天就要開學報名了,閻肇一邊洗碗,還得督促倆大的整理書包,削鉛筆,裝筆盒,完了還要盯著圓圓練鋼琴。

雖說圓圓一直在學琴,但陳美蘭對鋼琴一竅不通,在她聽來圓圓彈的所有音幾乎都一樣,但就說神不神,閻肇雖說要不是在看書,就是在整理家務,疊衣服,燙衣服,可圓圓要偶爾彈錯了,他總能聽得出來。

小旺和小狼站在圓圓的鋼琴邊紮馬步,看她彈琴。

手腳並用,一動不動,按理不能騷擾圓圓吧,但小旺一樣可以,他眉毛一挑一挑,合著拍子給圓圓打節奏,圓圓又氣又笑,就要彈錯音。

“圓圓,音錯了。”背著身,正在整理衣櫃的閻肇立刻說。

圓圓氣的直瞪眼睛,但還是好聲好氣的說:“爸爸,我再重彈一遍。”

小狼就像個磨盤,穩穩當當,嘴裡還優哉遊哉的吐著泡泡。

小旺像根麻杆東倒西歪,問他爸“爸,我聽著都差不多,你是怎麼聽出圓圓彈錯的?”

閻肇慢斯條理整理著衣服:“回頭報個音樂班練一練,你就能聽出來了。”

“爸爸你還懂音樂啊,你學過啥樂器嗎,能跟我們說說嗎?”圓圓停了鋼琴回頭,也好奇的問。

閻肇停了疊衣服的手:“收心,彈你的琴。”

小旺於是撇了撇嘴,回頭給陳美蘭擠眼:“媽媽你問吧,我們問啥我爸都不說。”

陳美蘭於是笑著說:“說說唄三哥,你原來學過啥?”

閻肇驀的耳朵就紅了,深深看了陳美蘭一眼才說:“口琴,手風琴,小提琴,都學過一點。”

看不出來,這還真是個音樂家。

“跟誰學的,部隊上?”陳美蘭再追問。

閻肇這人,彆人問這些他大概不會說,但陳美蘭問他就願意說:“村裡曾經來的知青們教的。”

怪不得呢,陳美蘭聽說顧霄是個藝術家,會不會顧霄原來也教過他很多藝術方麵的東西。

人小旺可是流行音樂高手,立刻就問他爸:“那你喜歡聽現在的流行音樂嗎,喜歡杭天琪還是鳳飛飛?還是陳百強,張國榮?”

“認真紮馬步。”閻肇說:“再廢話多紮二十分鐘。”

“你還說要學粵語,給我唱《萬裡長城永不倒》,哼。”小旺整理了一下姿勢,無聲的跟圓圓說:爸爸是個大騙子!

圓圓給哥哥逗的噗嗤一笑,就又要彈錯一個音。

陳美蘭一直忍著沒問蘇文和顧霄的事,畢竟她也算把閻肇給吃透的。

他這人平時不好說話,不過要是在床上,事後就會好說話很多。

等他辦完那種,他比生產隊的驢還熱衷的事兒,再問閻肇。

他必定沒得招,創造答案也要招。

這不,事兒辦完,陳美蘭迫不及待的就問了,然後眼巴巴的,要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