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雷摩托(陳美蘭需要男人去給自己偷...)(2 / 2)

黃老師上一個兒子叫小翔,估計是名字起壞了,孩子飛走了,小的一個乾脆就叫滿倉,用黃老師的話說,不求他太聰明,有糧滿倉,餓不死就行了。

他現在是陳美蘭的工程經理,做造價預算,做工程規劃,跟設計方協調工作,雖說也特彆忙,但大概是因為喜得二胎的原因,突然之間就變年青了。

原來一頭花白的頭發現在奇跡般的也在慢慢轉黑。

黃三嫂正在炕上哄小滿倉睡覺,圓圓和小狼也就悄悄的玩兒,不敢吭聲。

悄聊了會兒工作,黃老師突然輕輕拍了美蘭一下:“快看。”

陳美蘭回頭一看,就見圓圓抱著跟大灰狼一樣的小狼,抱的姿勢,拍的姿勢,哄的姿勢都跟三嫂一模一樣,小狼在圓圓懷裡充當小嬰兒。

圓圓穿的是綠色的棉線線衣,小狼穿的則是一件西瓜紅的小背心兒,乍一看,紅配綠,再加上這倆孩子天生的白皮膚,鮮豔乍人的可愛。

小狼已經睡著了,圓圓早晨還是舞台上端莊,漂亮,大方的小白天鵝,這會兒也張著小嘴巴,流著口水,活脫脫農村人家抱弟弟的小土妞兒。

“讓孩子在這兒睡著,你先回家休息,東方集團的預算我應該馬上就能做出來。”黃老師合上工作筆記,低聲說:“現在咱們雇的人多了,賬你要做不過來,分給我,我幫你做。”

陳美蘭應了聲好,把也在打瞌睡的圓圓輕輕攤平,又把小狼放到她身邊,天熱,取了黃三嫂兩條枕巾,給倆孩子的肚子上一人搭了一條,躡手躡腳,就從黃三嫂家出來了。

現在是下午三點,六月的下午,田地少郊區人要一直睡到五點才會起來,所以街道上空空蕩蕩,一個人都沒有。

村口的菜市場都沒人吭氣兒,隻有村口小賣鋪裡一直在唱著《黃土高坡》,一個勁兒重複著不管是東南風還是西北風,都是我滴歌,我滴歌。

小旺蹲在那台明光噌亮的大哈雷摩托車前,兩手支著下巴,曬著太陽,也在有一搭沒一搭的打著哈欠。

陳美蘭於是進了家門。

老陝人接待客人,天熱的時候都是在院子裡,西蔭下,小小的炭爐子燉著罐罐茶,紅棗枸杞加冰糖,再有幾粒桂圓,慢慢熬茶慢慢喝。

王定安站起來就來握手了:“美蘭,好久不見……”

“你怎麼看著腰有點兒佝僂?”陳美蘭看他一手扶著腰,問說。

王定安苦笑著搖頭,馬勃接過話茬說:“嫂子大概不知道,他被他那流氓前妻踹了一大腳,從那以後就動不動發作腰疼……”據說男性功能都時好時壞,不過這個就不好在官麵上說出來了。

“好了好了馬勃,這些事不提,不提它。”王定安連忙製止說。

畢竟前妻齊鬆露是西平市有名的女流氓,王定安往那兒一站,啥也不用說,就是個能搏得大家同情的可憐男人。

馬勃於是拍著王定安的肩膀,再看眼閻肇:“咱都是戰友,彆的不說,哥們特彆同情你。”也同情閻肇。

陳美蘭也搬了把小凳子,坐到他們身邊了。

王定安正在跟閻肇聊混混。

混混可是西平市一大毒瘤,雖說不乾大壞事,但騷擾商戶,收保護費,給商戶們的門上潑大糞,砸門劃窗,甚至要挾小學生收保護費,一回又不多,八毛五毛,多一點兩三塊,又沒法給他們判刑,但搞的社會烏煙瘴氣。

想辦法收拾他們,不就是公安的責任和義務所在?

而王定安來見閻肇,則給了閻肇一個新思路,他說自己有把握,有證據,能證明混混們的頭子,黑老.大,是閻、西、山!

陳美蘭剛給自己斟了一盅茶,正準備往裡麵掰冰糖,差點沒噗嗤一聲,王定安自己曾經也當過混混,還是閻西山曾經最忠實的好哥們,小弟,這反水反的也太快了點吧。

他此刻正在說服閻肇,讓閻肇相信這一點,甚至還想讓美蘭也認同。

“混混們的頭子絕對是西山。”王定安點了一支煙,一臉認真的看著陳美蘭:“不信閻副可以問美蘭,閻西山的煤礦怎麼來的,範祥幫他弄的吧,被判了刑的胡小華是誰,他情婦的弟弟,胡小華雖說還沒出獄,但閻西山的打手又不止胡小華一個……他最近又開始賣煤了,手頭寬裕得很,一晚上夜總會總得消費個千兒八百的,他不養小弟,誰養?”

馬勃給閻肇斟著茶說:“閻隊,我也覺得混混頭子就是閻西山,咱們再抓他一回吧。”

“你們是這麼認為的?”閻肇接了茶,吹掉上麵的浮沫,抿了一口。

“閻副,咱們先抓人,再把胡小華提出來審,胡小華肯定會給咱們做證。”王定安看了看美蘭,歎了口氣:“就為了美蘭當年跟著閻西山受的委屈,咱們這回也必須把閻西山送進牢裡。”

“所以你們覺得,範振華沒問題,錯都在範祥身上,是範祥養的閻西山,閻西山養的混混在擾亂治安,尋釁滋事?”閻肇又問王定安和馬勃。

馬勃皺了一下眉頭:“不好說,畢竟父子,我覺得範振華必定不清白。”

王定安也說:“這個咱們就不知道,但我堅信閻西山不清白。送他入獄是大勢所趨,咱們必須把他送進去。”

閻肇默了會兒,突然問王定安:“再婚了嗎?”

王定安看了眼馬勃,馬勃笑了一下,跟閻肇解釋:“咱們王定安同誌跟閻隊一樣,都屬於頭婚不幸,二婚特彆好的,他現在的愛人三年前才結婚的,是咱們市局原來的米老局長家的閨女……”

“已經退了,我嶽父比不上閻老,早就退下來了,現在是退休老頭一個。”王定安連忙擺手說。

一個市當兵的人就那麼多,說起來都是戰友。

王定安後來找的嶽父,原來在市公安局當過領導,不過現在已經退休了。

因為頭婚鬨的比較醜,王定安為人特彆低調,公開場合幾乎不提這個。

但閻肇不說什麼,陳美蘭心裡卻得叫一聲,怪不得,怪不得王定安升職跟那坐了火箭似的,原來他現在的老丈人,曾經在市公安局當過領導啊,爛船還有三斤鐵,即使退休了,一個曾經的公安局長,扶持女婿的能量還是有的。

“那咱們隨時聯絡。”閻肇站了起來,握手要送客了。

王定安反握上閻肇的手:“說定了,隻要是關於混混的案子,我隨叫隨到。”

閻肇要送客出門,陳美蘭隱隱聞到院外有股臭味,於是提前一步出了門,一出門,就見小旺手裡拿個打火機,從摩托車旁站了起來。

正好王定安和馬勃倆出來了。

陳美蘭就問王定安:“這摩托車是誰的?王定安,是不是你的?”

“是,怎麼啦?”王定安問。

“剛才我好像看見有幾個小混混圍著你的摩托車轉過,你先去修一下再騎吧。”美蘭說。

王定安顯然特彆有經驗,聞著四周有股臭味,搖頭歎氣:“現在這個混混啊,真是讓人頭疼,見不得好兒,路過一輛摩托車,他們就要紮爆胎”

他和馬勃倆推著摩托車,跟閻肇夫妻告了彆,就從鹽關村出來了。

倆人走在路上,馬勃對王定安說:“你這人也是真傻,你嶽父跟閻參謀長曾經是老戰友吧,要閻副不問,你也不說主動提一下,跟閻隊拉近一下關係,非得要他自己問?”

“人閻參謀長是副部級的領導,我老丈人是個退休了的老頭兒,閻參謀長來趟西平市,給省領導們打聲招呼,閻肇立刻就升職成副局長了,咱們這些沒後台的人就慢慢熬資曆吧,沒辦法,誰叫咱沒後台呢。”王定安笑著說:“咱們這種人,就活該在基層一輩子乾到老。”

馬勃覺得王定安這話有點不對,但他又說不出來哪兒不對。

雖說閻參謀長肯定會打招呼,但閻肇也確實有自己的能力,能勝任副局長的位置。不過算了,馬勃還得回去加班查案子呢,到公交車站,就跟王定安揮手告彆了。

再說鹽關村。

見閻肇拖著蛇皮管在洗院子,陳美蘭走了過去,跟著他的腳步拿竹掃把跟著掃水:“咱這城裡的黑老.大真是閻西山?”

“你覺得呢,西山像不像黑老大?”閻肇反問。

閻西山是混混起家,曾經用的胡小華乾的很多事就是混混行徑,但他從小窮慣了,苦慣了,一直勒令胡小華,不準欺負窮人,不準收保護費。

雖說閻肇不會表露的特彆明顯,但陳美蘭又不傻,他一直在吃閻西山的醋。

吃醋使人盲目。

就怕閻西山本不是黑老大,大家說他是,閻肇為了查這個,浪費沒必要的精力。

閻肇不講這個話題了,倒是問陳美蘭:“西山原來經常去夜總會?”

“閻西山現在也天天去夜總會啊,豈止原來。”陳美蘭說。

閻肇掃著院子,又說:“我剛才聽王定安說,你懷圓圓的時候閻西山沒錢,給你吃的雞都是他跟王定安跑到各個村子裡偷來的。王定安還說,有一回你轉娘家沒有新衣服穿,閻西山邊夜跑城裡偷了件呢子大衣,謊稱是買來的,讓你穿著去轉娘家。”

這就是閻西山,夜總會照跑不誤,舞能跳就跳。

但即使跟胡小眉苟合的時候,對陳美蘭母女嘴裡嫌棄著,該給的東西一樣不會落,要是她願意像彆的女人生七八個閨女,拚了命的生兒子。

閻西山會把心掏出來給她。

可他哪怕有兒子了,哪怕把心給你,該嫖,該睡彆的女人照樣要去睡。

閻肇掃乾淨了地,要出門了,回頭說:“西山肯定不是黑.老大,但黑.老大是誰我們這回一定要追查清楚,要公審,要狠判,你就彆操心了,既然穿了新裙子,出去好好逛逛吧,我雖然買不起太好的衣服,但也不會偷衣服給你穿的。”

這男人怎麼又吃閻西山的醋啦。

陳美蘭需要男人去給自己偷衣服來穿嗎?

再說了,王定安跟掏牛黃狗寶似的掏閻西山的老底,不就是為了讓他吃醋,他不挺聰明一人,怎麼一激就上鉤?

等閻肇出了門,還有件事呢,陳美蘭回頭指上了小旺的鼻子,小家夥以為陳美蘭是嫌他臟,轉身就準備到自來水龍頭下衝個涼。

剛要跑,又給美蘭拽回來了。

“閻小旺,你剛才是不是乾壞事了?”

“沒有啊媽媽,我沒有,我什麼都沒乾。”小旺一臉茫然。

陳美蘭抓過他背在後麵的手,兩隻小手黑黑的,上麵還沾著些膠皮,抬頭,她再厲目盯著小旺。

小旺還是一臉無辜:“媽媽,你到底怎麼啦?”

“你剛才剪了王定安的摩托車上的刹車線,對不對?”陳美蘭指上了這孩子的鼻子。

小旺倒也不否認:“是啊,但是媽媽,人們要不喜歡誰,就可以剪誰的刹車線,公安也可以這麼乾的,我原來的媽媽說過,這樣沒啥錯,出了事是他們自己倒黴。”

陳美蘭刷的揚起了手,這是當了後媽一年後,她頭一回真正動怒,想打孩子。

前陣子,有一幫混混把陳美蘭工地上所有的繩子剪成結結,把她的三蹦子車胎戳爆,往她的三蹦子座椅上倒紮大頭針。

關於混混們使壞的手段陳美蘭見識的太多了。

剛才,她一直看小旺一個人蹲在外頭,那會兒,小旺其實就是在剪王定安那輛摩托車的刹車線。

摩托車和三輪車都有刹車線,而且現在的刹車線還沒彆的保護,膠皮管子就裸.露在外頭。

但一般人不會剪彆人的刹車線,因為剪了刹車,很有可能摩托車刹不住,會出交通事故,萬一事故致人死呢?

就混混一般都不敢這麼乾。

剛才在看到小旺剪刹車線的那一刻,陳美蘭就想揍這孩子,把事情喊出來的。

但話到嘴邊,她止住了,她甚至沒有選擇告訴閻肇。

因為她發現,小旺似乎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剪了刹車線會要了兩個人的命。

你看他現在,牙咬著唇,一臉天真,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什麼事情做錯了。

凡事總有因果。

王定安一直在津西區當公安,哪怕是個優秀警察,但他的底細陳美蘭知道,當公安前曾經做過一段時間混混,也曾是城裡讓人頭疼不已的死狗流氓,小旺小時候就生活在津西區。

是不是他原來欺負過小旺,而那事還跟周雪琴有關,所以小旺才選擇不告訴閻肇,並且要剪王定安的刹車線,欺負他一下的?

陳美蘭手都揚起來了,臉都氣白了,一看就是氣的要打人。

這要是呂大寶和呂二妞,肯定已經哭著大聲喊爸爸,叫爸爸救命了,要是圓圓,就會不顧一切撲過來,讓她打,讓她消氣。

但小旺依舊那麼呆呆的站著,一動不動,他不躲,也不跑,大概也是意識到她生氣了,兩眼滿是恐懼。

“過來。”陳美蘭命令說。

她今天非打這孩子一頓不可。

“不要。”小旺低聲說。

“趕緊過來。”陳美蘭伸手去拽孩子。

“不要,媽媽乾淨,小旺的手臟,媽媽難得又穿裙子,我不要蹭臟媽媽。”小旺撇著嘴巴,依然乍著兩隻手,居然來了一句。

陳美蘭把他拉到自己麵前,小家夥乍著兩隻手,努力保持,不想讓他的手印沾在她的裙子上。

陳美蘭屈膝下來,問這孩子:“知道什麼叫媽媽嗎?”

小旺點頭又搖頭,媽媽這個詞的定義很廣泛,但又很狹隘,一時間,他還真不好給它做定義。

“媽媽就是孩子不論告訴她什麼秘密,都沒關係的人。”陳美蘭蹲了下來:“現在跟媽媽說,王定安那個公安有沒有欺負過你,媽媽一定會保守秘密,好不好?”

肯定有那麼一件事情,是小旺為了周雪琴而不願意說的。

而那件事跟王定安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