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裴曉(1 / 2)

十月結束,步入十一月。

天氣轉涼,開窗能嗅到京城冰冷的空氣。天邊的雲邊緣也卷著灰色,太陽灰蒙蒙,高樓聳立、鱗次櫛比,從醫院高層看去,像是見證了什麼電影的開幕畫麵。

彭梁容遵循醫囑,可以光明正大下床活動而不被護士小姐姐批評,他在床上待得太久,腿都有些乏力,一能夠動彈了,就像小動物撒歡般,快快活活地坐在窗戶邊,看窗外風景。

裴曉從門外進來,她穿著米白毛衣裙,戴了一頂優雅女士帽,保養得當的臉上露出笑意來,柔聲喊他:“容容。”

“媽?”青年嬌驚訝地回身,“哥給我說你今天沒空來看我,怎麼還是來了?”嘴上這樣說,表情卻很雀躍,他孩子氣地笑起來,桃花眼彎彎的,泄露出極好的心情來。

裴曉挑眉:“這兩天確實挺忙的。”

她走近,給他理了理病號服的領口,又有些介意地摸了摸他的頭發:“好幾天沒打理自己,看起來幼齡了好多。”

從前抹發膠、理一個酷酷帥氣的發型,在公司裡上班就很帥,很有男人的氣概。

這些天不講究發型,頭發蓬蓬,劉海自然地落在額頭上,蓋住他的眉毛,一顰一笑就很天真,有點小孩子的模樣。

彭梁容:“在媽媽眼裡,我永遠是媽媽的寶貝嘛。”他甜蜜話隨手拈來,“所以不管再怎麼帥氣的發型,媽肯定都覺得我很幼齡。”

他說完,起身,一米八多的個子,大男人了,卻還是很討好賣乖地把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摟著裴曉的腰,撒嬌:“媽你今天心情不好嗎?”

他的心思太細膩,從小到大都不其他男孩子。總能那樣,一語中的猜出裴曉在想些什麼,又苦惱些什麼。

裴曉愣了愣,慢慢笑了:“嗯,媽媽今天心情不是很好。”

“但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心情不好。”

她說完,讓彭梁容坐下,又用溫熱的手掌貼他的臉頰,“流感好了嗎?”

“好多了,今天漂亮小護士給了藥,量了體溫,說是恢複得很好。對了,開刀的地方也恢複很好。”

他說完,卻發現裴曉情緒似是更加低落。

彭梁容心中著急,嘴上說著雜七雜八的閒話,過了會,拉她坐在椅子上。母子倆很認真地對坐著,彭梁容臉上表情不變,問:“媽,你為什麼心情不好啊?”

他知道肯定和家人無關,隻可能與他有關。

此時隻更加後悔那天為什麼要讓裴曉發現“昭擎”,他不該讓她擔心的。

裴曉看他,從青年漂亮的眉骨到流麗的鼻尖,他保持著溫柔的笑容,春日湖水般憂鬱的眼珠裡透出的關切讓她一時語塞。

她含糊其辭,想要掩飾,“沒什麼啊,隻是單純的心情不好,女人總有那幾天嘛。”

彭梁容沒想到媽媽會拿這個借口來搪塞他。

要是他是女兒,也就能繼續這個話題說下去,可他是“兒子”,再怎麼也不好繼續追問,隻能皺著眉頭,表示自己的不滿意。

“我猜不是這樣,對不對?”

他總是這樣,溫溫柔柔的,說話聲音悅耳,心思又細膩,比家裡兩個哥哥要更懂女性的心思。

從小到大都是如此。裴曉定定看他,心想,她是真的很愛他,愛他小時候漂亮像女孩,嬌氣像女孩,她愛給他打扮,縱容他喜愛裙子、漂亮首飾的童年;也愛他長大後俊雅如竹,體貼溫柔,能擔起一個男人責任的樣子。

她沉默,這樣好的孩子,她傾儘所有也查不到任何關於他六歲以前的事。

即便是找人搜尋二十多年前失蹤兒童的報案,也從沒見過一個吻合的案情。

走丟以後,親人不尋,父母不問,就這樣讓他進了福利院。

和舟嬌被拐還不一樣,她查過他進福利院前的事,年幼的孩子自己跌跌撞撞到公安局,稚聲說自己要來報案,說自己沒地方可去。

二十年前處理這件事的民警還記得當時他看到彭梁容時,心中的驚疑:這樣好看的小男孩,丟了他的家庭該怎麼難受?

彼時他年幼,隻懂得哭泣,抽抽噎噎,進了福利院。到被領養前,警方都沒能幫他找到親生父母。

當然,也有他一問三不知的原因——六歲的小孩卻搞不懂自己的親生父母,腦中沒有一個父母聯絡方式的記憶。這樣的情況實在太過棘手,就是警方再神通廣大,也對此束手無策。

……

她說:“真的沒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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