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姆?”隆科多的兒子嶽興阿不敢相信的喊出聲。年近五歲的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向來疼愛他超過幾個堂哥的瑪姆會說出這樣的話。
這兩年阿瑪對他一直很冷淡,對額娘也是非打即罵,可府裡大伯、二伯對伯娘也差不到哪裡去,他也就一直以為長輩都是如此。雖然他內心極度渴望阿瑪也能像伯伯們那樣,至少對自己態度好點,可奢望終究是奢望。
額娘一直說阿瑪的性子就這樣比較冷,加上滿人抱孫不抱子,當阿瑪的嚴肅者居多,他也就信以為真了。
他以為阿瑪是礙於規矩,心裡是愛他的。可昨天他看到了什麼,阿瑪緊緊地抱著一個小男孩,輕聲的哄著他。
他才明白,阿瑪不是威嚴,隻是把愛給了彆人。
昨日嶽興阿被打擊的不輕,但卻不足以致命,今日赫舍裡氏,他親瑪姆說的話才最致命。這個平日裡最疼愛他的女人,竟然由著伯伯們欺負他。
他不知所措的拉扯著隆科多的妻子小赫舍裡氏的衣袖,“額娘,”嶽興阿終究是個孩子,此時被所有人看著,說不害怕那是假的。
小赫舍裡氏回神,她苦澀一笑,緊緊摟住兒子,“我會走的。”彆人不歡迎她,她留下也沒意思,何必呢。
說著就拉起兩個孩子往外走。
“等等,”葉克書開口,“彆說我們佟家欺負人,你的嫁妝,你與三、隆科多的所有東西你都可以帶走。”
“憑什麼,那也是我們國公、我們佟府的東西。”葉克書的夫人叫嚷。要知道隆科多作為老國公最寵愛、曾經最有出息的兒子,他院裡的東西比葉克書這個大哥都多。原本她還想著等人走了,自己與二房分一分呢,她沒想到葉克書居然要給這個晦氣的女人。
赫舍裡氏蹭的站起來,“佟家是缺你吃還是缺你喝,瞧瞧你那眼皮子淺的,也不嫌棄丟人。”對這個侄女赫舍裡氏心情是複雜的,她一方麵埋怨侄女把隆科多害成這樣,一方麵又覺得侄女也不容易。
之前兒子要趕走她,自己沒出聲已經很對不起她了,如今東西還不讓人帶走,傳出去她怎麼見人。
再說昨日她偷偷拿了銀子塞給隆科多,他那個院裡還有多少之前的東西。
小赫舍裡氏轉頭看她,那笑容讓她莫名有些心虛,她張嘴想說什麼,卻見小赫舍裡氏搖頭,“不必了,你佟府的東西,我一分都不會要,隻希望我的嫁妝也能一分不少的帶回去。”
她與隆科多自幼相識,青梅竹馬,原以為兩人的婚姻也是水到渠成,卻不想會是如今這般。說同床異夢都是抬舉。
當年兩人訂婚,很多人都說她是高攀,話裡話外酸澀的不行,阿瑪怕她將來受委屈,給了一筆很豐厚的嫁妝。不是她自誇,她帶來的那份嫁妝比兩個嫂子加起來都要豐厚。
她的好婆母也是她的親姑姑看了豈能不眼饞?
隻怪她當初年幼無知,姑姑說幾句好話她就把東西送出去,如今她嫁到佟家還不到十年,嫁妝已經嚴重縮水,恐怕連之前的一成都沒了。
府裡都說隆科多私藏李四兒是個人行為,小赫舍裡氏一點都不信。佟國維多精明,他會看不出隆科多的異常?還有她的好婆婆,李四兒一個大活人能憑空消失?人能從府上被運走,她不信婆婆不知情。
可他們誰都沒有告訴她,就像當年那件事,她們說隆科多是糊塗,讓她原諒一樣。
隆科多是他們的兒子,他們偏幫隆科多是理所當然。如今婆婆為了所謂的‘府裡和平’又要趕走她,她們三番兩次對自己如此心狠,那她要回自己的東西也沒錯吧。
當年她已經妥協一次,這一次她不想在妥協了。
小赫舍裡氏的眼神有些恍惚,不知怎的她腦海裡忽然浮現曾經無意中聽到大福晉說的一句話。‘和善也是要看對象的,有些人值得,有些人最會欺軟怕硬。值得的人怎麼都無所謂,欺軟怕硬的,你就應該比她更強勢才行,不然她不會覺得不好意思隻會變本加厲。’
她清楚的記得,那還是長樂格格出生沒多久,她們去參加由某位宗室福晉的壽宴。宴會上就有人陰陽怪氣、指桑罵槐說大福晉是妒婦。結果大福晉一點也不相讓,張嘴就把那人給堵了回去。
那宗室福晉還以此埋怨大福晉攪亂她的壽宴,大福晉毫不怯場的把那人數落一頓。她當時距離大福晉並不遠,雖然兩家剛剛鬨過,說真的,她對大福晉是羨慕的,甚至內心深處十分向往。
那場宴會彆人不隻是諷刺了大福晉,還有她————作為一個嫡妻居然被個妾室壓在頭上。
她與大福晉不一樣,她選擇的是默默忍受。那些人言語十分難聽,她受不了就出去透氣,結果就聽見大福晉與人說話。
當時的她沒有勇氣,如今她想試著學一學,反正她的人生已經不可能比現在更糟糕了不是麼。
就這樣渾渾噩噩的帶著孩子回家,原以為會被拒之門外,誰知她阿瑪隻是歎息一聲什麼都沒說。回到兒時的閨房,她不僅淚流滿麵。
收拾好情緒,她起身來到正院,不等眾人詢問,她直接說道:“阿瑪放心,我隻是暫時借住一宿,等明日收拾好嫁妝,我會搬出去的。”
“什麼意思?佟家這是要休妻?”小赫舍裡氏的額娘驚得站了起來。隨後她又開始哭訴:“我可憐的女兒啊,都是額娘害了你。我就不應該相信她,不應該相信啊。”
女兒落選,她原本是打算把女兒許配給娘家侄子的,她娘家地位不如赫舍裡家,萬一女兒受了委屈,也敢去給女兒撐腰。
是她那小姑子說喜歡她女兒,會把她女兒當成親生的看待,她見老爺有些意動,也就沒有阻止,誰曾想會是這樣?
如今做錯事的是隆科多,她女兒是受孩子,佟家居然還敢休妻,這要是傳出去她女兒還怎麼活?
小赫舍裡氏的阿瑪愣著一張臉,“哭什麼,休妻?就憑他佟家也配。女兒你彆怕,明日阿瑪就召集族中兄弟,咱們一起去佟家給你討回公道。”佟家打算休妻,想都彆想,要休也是他女兒休夫。
能做出跟女婿搶女人甚至大打出手的人,脾氣自然不會多好。說實話他早就想教訓隆科多等人,那時候他不敢,怕皇上偏幫佟家。如今可是他占理,佟家又失事,他還有什麼可怕的。
瞪了一眼滿臉不高興的兒子媳婦,他大手一揮,“這裡是你的家,你安心住著,我看誰敢攆你。”
小赫舍裡氏眼眶一熱,落下淚來,“謝謝阿瑪。”
她額娘心裡也不好受,剛才她是顧忌著兒媳婦,如今見當家人都發話,還有什麼好憂慮的,她當下就讓廚房整治了一桌好菜招待女兒、外孫。
看著狼吞虎咽的外孫,聽著女兒緩緩道來,她心裡咒罵,佟家也真不是東西,親孫子都不要。還有她那個好小姑子,哼,日後若有什麼事兒,可彆再指望府上幫忙。
隆科多的老丈人也夠壞,在他女兒回來的隔日,他就當真朝臣的麵去找了索額圖,“索大人,沐休那日可有空,下官想請大人幫個忙。”他說完這話故意頓住,等大家都好奇的望過來才繼續說道,“小女被佟家趕出來了,他們說小女沒能收攏住隆科多的心,這才導致佟家落到如今的地方。他們想要休妻。下官,下官心裡苦啊,他佟家欺人太甚。”
“下官雖然卑微,但赫舍裡氏的尊嚴不可被踐踏。因此,下官想請索大人幫忙。下官,”他咬咬牙,“下官想讓小女休了隆科多,還請大人能出麵幫忙穩住局麵。”
早朝的時間還沒到,眾臣卻來的差不多,他這話說完全場嘩然。女子休夫從未有之,這可是足夠震驚朝野的大事。
“這,赫舍裡大人,你可要三思。雖說這事兒是佟家不多,可休夫從未有之。”
也有人憤怒的斥責,“荒唐,簡直荒唐。”
毫無例外他們都覺得女子休夫是一件很丟人的事情,包括索額圖都勸他算了。
“好熱鬨啊,大家在說什麼?”大阿哥一行人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