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回答他,他也不在意,直接走到科爾坤麵前,“嶽父大人,我瞧著您臉色怎麼不好看?”
科爾坤看了他一眼,以前他總覺得大阿哥吊兒郎當不正經,如今有了隆科多作對比,他心中對大阿哥滿意的不能在滿意。瞧瞧身為皇阿哥一口一個嶽父不說,上來就知道關心他身體。像隆科多那樣的,誰家攤上才倒黴呢。
“沒什麼,是那邊,”他衝著索額圖的方向努努嘴,“佟家要休了隆科多的原配嫡妻,這不人家阿瑪不甘心,想要先下手為強,讓女兒休夫。大概是擔心佟家不允許,這不就找上索額圖,想要讓索額圖鎮場子。結果,”
結果怎麼樣,相信不用他多說。
大阿哥驚奇的看著紮哈裡,也就是小赫舍裡氏的阿瑪,“可以啊,這個熱鬨我得去湊湊。”這要是成功了,那就是把佟家往地上踩了,想想大阿哥都覺得高興。
他過去的時候剛好三阿哥也在,三阿哥正斥責紮哈裡。對熟讀詩書的三阿哥來說,紮哈裡的提議簡直是離經叛道太過離譜,彆說佟家,他這個外人都覺得荒唐。
“哎,三弟此言差矣,紮大人也是愛女心切。爺還記得兩年前那個李四兒跟紮大人的女兒穿著同款大紅正裝去了我府上,作為男人愛美色,爺可以了解。在場諸位誰家沒有幾個寵愛的妾室,對吧?但是像隆科多這種容忍妾室身著嫡妻才能有的牌麵出場,反正爺是從未曾見過。”
“這可不隻是不把嶽家放在眼裡,那簡直是在踐踏律法。試問若男人都跟隆科多一樣,後院還不得亂了套。一個家都治理不好,整日烏煙瘴氣的,他還能有什麼精力辦差?”
“三弟沒有兒女,體會不到做父親的心情,我懂。這事兒換做是我,誰要是敢這麼對長樂,我肯定二話不說砸了他們家。紮大人這想法好,爺支持你,你打算什麼時候去,爺去給你撐場子。”
紮哈裡沒想到最先出口力挺他的居然是大阿哥。一時之間有些感慨,也有些騎虎難下。
事實上他昨日說出那番話就已經有些後悔,畢竟這世界以夫為天,男子休妻常見,女子彆說休夫,和離的都少。他昨日那是在氣頭上,才會口不擇言。等睡醒一覺他自己都覺得荒唐。不過話都出口,隻隔了一晚就出爾反爾,也有損他的威嚴地位。
思來想去,他就想了這麼個主意,那就是當眾提起此事。在他的想法裡這種事情肯定是全朝反對的,到時候他有了台階下,事情就不了了之。反正他荒唐慣了,提出如此荒唐的事情大家頂多笑一陣,過後就往。倒是佟家,又要因此被嘲諷,他也算是給女兒出了口氣。
甚至後麵的話怎麼說他都想好了。
他哪裡知道大阿哥不按常理出牌,這番話他還真不知道要怎麼接?
大阿哥斜著眼看紮哈裡,“怎麼?紮大人該不會說著玩的,後悔了吧?”他撇撇嘴,“切,還以為是個強硬的,原來是沒種。”虧他剛才還覺得紮哈裡不錯呢,感情是假的。
“怎麼會,大阿哥誤會了。時間就定在沐休,若大阿哥能來,奴才自然是求之不得。”紮哈裡也是要臉的,他被‘沒種’兩個字刺的不輕,當下就頂著索額圖的冷臉把大阿哥拉住了。
大阿哥笑容滿麵,他滿意的說著:“這就對了,這才是一個好阿瑪應該做的。”他探過頭去看索額圖,“怎麼?索大人不這麼認為?若是爺沒記錯的話,紮哈裡跟你索額圖還是族親吧,出五服沒?你就不怕這件事給你們赫舍裡的姑娘帶來不好的影響。”
都被人踩在腳底下碾壓了,還無動於衷,也太好欺負,將來誰還把赫舍裡的姑娘當一回事兒。
索額圖沉著臉,“這就不勞煩大阿哥操心了。”赫舍裡的姑娘就算是被婆家摩搓致死,也不能做出這種有違綱常的事情。
“大阿哥,這你就不懂了,在索大人眼裡女子的性命算什麼,委屈算什麼,哪有世俗的看法眾人。他啊,這是覺得紮哈裡的做法丟人呢。”明珠款款走來,他看似在與大阿哥說話,實際上每一句都在影射索額圖。
作為與索額圖爭鬥了半生的人,就算他放下了爭儲,也不代表他跟索額圖和好。很多時候他都會像今天一樣,沒事就刺幾句,尤其是看著索額圖跳腳卻又對他無可奈何的時候,他覺得相當有意思。
大阿哥恍然大悟,他伸手拍拍索額圖,“索大人,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所謂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規矩不對可以改,人沒了就什麼都沒了。那紮哈裡的女兒受了多大委屈,大家全都看在眼裡,您這樣,不是讓族人心寒麼?”
他說這話並不是想著能說服索額圖,他純粹就是看不慣索額圖這副‘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樣子。
還有紮哈裡,不管他是真的心疼女兒還是故意說這番話,大阿哥都要給他坐實。他不但要自己去,還要帶著福晉一起去看熱鬨。
還沒到沐休日,紮哈裡要幫助女兒休夫的事情就傳的沸沸揚揚。眾人的看法不一,絕大部分覺得不可思議,也有一部分人覺得紮哈裡乾得好,當然這部分人也隻敢在心底表示支持,麵上依舊是與大家一樣進行批判。
人的好奇心是非常旺盛的,哪怕是嘴裡批判著,到了沐休這日,大家都不約而同前來看熱鬨。她們都很好奇,紮哈裡到底能不能順利幫女兒休夫。
十阿哥踮腳往門口瞅,他好奇的問著身邊的八阿哥,“八哥,你說紮哈裡今日會不會來?”他昨日與九哥打賭,九哥說紮哈裡不會來,他賭對方會。如今眼看著就要到正午,佟府門外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他心裡著急。
紮哈裡也忒不行了,這才幾天就萎了。
八阿哥看他一眼,知道他是心疼荷包裡的銀子,輕笑道:“放心,他回來的。”就算紮哈裡自己後悔不願意,他也會讓對方過來的。
老十怕是不知道,昨日老九是故意的。貴妃過世,老十一直鬱鬱寡歡,如今除了這麼個熱鬨,老九就想讓他高興點,這才抓著他打賭。
就算為了老十,紮哈裡也非來不可。
佟府裡麵,葉克書等人陰沉著臉,他夫人等女眷則在咒罵著小赫舍裡氏。沒讓小赫舍裡氏跟著隆科多發配就已經是府上開恩了,她還想怎樣。真以為佟家沒了爵位就好欺負?
“我看咱們還是回去吧,這紮哈裡肯定不敢來了。”若是以往葉克書的夫人敢直呼紮哈裡的名字肯定要被揍,今日大家心裡都有怨氣,也沒人去糾正她的稱呼。“我就不明白了,休妻對三弟妹算好事,她們家還折騰什麼。”
赫舍裡氏滿身疲憊,她聽到這個傳言就回了娘家,結果娘家嫂子根本就不見她,甚至還吩咐門房日後不準放她進來。看著時間一點點流逝,她率先轉身,“回去吧。”哥哥沒來,應該是被族裡給勸住了。隻要族裡還知道輕重就行,哥哥那個人就隨便他吧。
一行人剛剛轉身,就聽見外麵有人敲門,伴隨著敲門聲,還有眾人的驚呼議論。
紮哈裡的臉色並不好看,哪怕有那日大阿哥的話,族裡的人也不願意讓他登門。或許在族裡,他自己丟人不算什麼,若真的去了佟家,整個赫舍裡氏一族都跟著丟人現眼。紮哈裡是個倔脾氣,彆人越不讓他做什麼,他越要去做。族裡不讓他來佟家,他非來不可。
見佟府大門緊閉,他也沒有進去的意思。他深吸一口氣對著看熱鬨的眾人說道:“諸位,今日我紮哈裡請大家做個見證,隆科多做的事情想必大家都知道,我女兒這些年在佟家沒過過一天好日子,如今還要被他們趕出來。都是給彆人做阿瑪的,我紮哈裡咽不下這口氣。”
說著他從懷裡拿出一張紙展示給大家,上麵‘休書’兩個大字最為醒目。“煩請諸位做個見證,即日起,我女兒赫舍裡氏在此休夫,從此我紮哈裡與佟家再無任何瓜葛。另外,因為是我們提出休夫,隆科多的東西我們分文不取,隻要回我女兒的嫁妝。”
“佟家雖然苛待我女兒,但怎麼說我女兒也在佟家待了數年,因此我們會拿出五萬兩銀子補償佟家,也算是我女兒這些年在佟家生活的費用。”
大阿哥驚奇的看著紮哈裡,沒想到啊,沒想到這個紮哈裡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休夫不說,居然還給了佟家生活費,損啊,真是損。這下佟家是要真的抬不起頭來了。
伊青禾扯了扯大哥的衣袖,有些疑惑,“不是說紮哈裡是被你激的,我看他現在的樣子也不像啊。”居然知道給佟家銀子來羞辱對方,以紮哈裡的腦子應該想不出這樣的計策吧?
“你是說紮哈裡背後有人?”大阿哥秒懂,然後他下意識的看向老八。
八阿哥喊冤:“大哥,這事兒可真不是我。”八阿哥是有讓人去紮哈裡府上沒錯,但那是去給他洗腦的,是挑起他對佟家的憤怒,讓他彆忘了來休夫。
在他看來隆科多被休就夠佟家丟人,哪裡還會多此一舉。
不是老八?那就奇怪了。隨後他不耐煩的揮揮手,“管他是誰,總之能讓佟家丟人就行。”他就是來看熱鬨的,當然是越熱鬨越好。
眾人想想也是,當下也不再多說,隻專心的看著。
紮哈裡敲了半天門,佟家就是不開。大阿哥不耐煩了,上前去踹門,“我說佟國維,你能不能給佟家留點顏麵。這件事本就是你們對不起人家,接了休書把人打發走不就完了。你這樣閉門不出,是嫌棄來看熱鬨的人不夠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