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去什麼汽車站,因為他知道薑嬈從小就嬌。
她的嬌並非是性格上的,而是身體上的。
她會因為胳膊被人不小心碰撞一下而青紫大片,她會因為隔著玻璃杯感受八十度的水溫被燙出水泡,她會因為跑步時不小心摔倒在地而輕度骨折……
她嬌得緊,根本就忍受不了公車大巴上刺鼻不散的柴機油氣息。
隨便在購票窗口買了張車票,他想了想,並沒有立刻進站。
而是跑到自己來時所路過的一間網吧,將手機與電腦連接之後,拇指飛快的於電腦上敲出重重代碼。
待熒幕跳轉一個界麵,他掏出手機,向幾小時前那深刻印在自己腦中的一個號碼撥去了電話。
電話鈴響,薑嬈從假寐的狀態醒了過來。
想起那一日在火車上所接的兩個電話,她眉頭一蹙,隨即將手機後蓋扣開,將電池與sim卡均從其中取出。
然而這時其實已經晚了。
信號源早已發出並被程序所搜得。
將手機從電腦上拔掉,看著熒幕上所顯示的兩個紅點,薑裴飛速朝車站奔去。
他循著手機熒幕上所顯示的畫麵在各個候車室門口移動,許久,終於在腳步踏臨至第六候車室的前方時,兩個紅點進行重合。
然而他不過剛剛進入到候車室當中,雙臂便被人從後方鉗住。
不用回頭,便可看到兩個身著黑色西裝的壯漢分彆側立在他的兩側。
他反抗。
奈何體育成績再怎麼好,力氣也比不過專門吃這口飯的保鏢。
終於,他停住不動。
側旁的兩個保鏢這時卻忽然同時微微垂下了頭,其後道:“厲總。”
薑裴回頭看去。
隻見那站定於它不遠處的男人身形與他差不多高,雖也穿著西裝,但那材質明顯與保鏢們身上所穿的不同。
他戴一框金絲邊眼鏡,眼眸漆黑不見底。
嘴唇又那麼薄涼,一看就是個不好相與的角色。
四目相對,男人很快便開了口,“薑裴?”
薑裴抿唇不應。
男人卻沒有輕易放過他,“沒有否定,那就是了。”隨即嘴唇一勾,道:“腿給他打斷。”
薑裴不是個喜歡爆粗口的人。但他這時卻也極其想罵一句臥槽!
隻因他看到在男人話音落畢後,其身後跟著的一隊人馬中出來兩個手拿鋼管的保鏢。
鋼管散發著銀白的光,兩個保鏢走動間,他甚至敏感的聽到了鋼管與空氣碰撞所發出的風聲。
他一拳揮在身旁的保鏢臉上。
其後迅速朝人堆中跑去,路遇的行李箱與背包無不被他刻意撞翻在地。
有些人所吃剩下的泡麵碗或垃圾袋擱在行李箱上,行李箱與背包自然會被因此而弄臟。
沒一會兒,那些人便聯合起來將他圍在中間聲討。
那個男人也行了過來。
薑裴沒有管那些聲討他的人,他隻注視著男人,並將手機搜尋頁麵退出,調換至通話界麵。
撥打110的中途,他聽男人再一次開了口:“腿打斷。”
“你這樣是在犯法!”
厲爵言輕嗤了一聲,聲音依舊冷硬有力,“把他的腿給老子打斷,都聾了嗎?”
他哪裡有閒工夫管什麼法不法的。
他想跟他搶她,他隻想要他的命。
就在這時,他聽到身後傳來一道聲音,“厲爵言。”
厲爵言心中一跳。
他回頭,她站在圍觀人群當中,半張小臉被遮在口罩當中,露出來的部分黑漆漆的,跟他那天在地鐵站口看到的色澤半點不差。
她叫罷他的名字,慢慢走上前兩步將口罩拉下。
五月了,花早就開了謝,謝了開。
他心中的花朵這時卻才像是剛剛萌芽,其後飛速從他的血液當中汲取養料,煥發芬芳。
那張曾日日出現在他夢中的臉此刻雖黑了點,可他知道這黝黑卸去後隱藏在其中臉頰的將是怎樣的美。
他的手腳忽然有些無處安放,隻覺自己立在心中的誓言,是專門為了打自己臉而存在的。
他哪裡敢要求她什麼?欺負她什麼?
他對她笑一笑,他願意把全世界都捧給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