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血觀音31(1 / 2)

懷璧 伊人睽睽 12369 字 6個月前

留在這間客棧照顧徐清圓夫妻的,隻有一個林雨若。

徐清圓蘇醒後,林雨若急急忙忙推門出去通知人,又返回來給她端茶倒水,送上一碗早已熬製得溫熱的藥粥。

初初醒來,周身無力,頭腦昏沉。徐清圓輕輕一晃,壓到了旁邊人,她這才看到床榻內側仍沉睡著的青年。徐清圓伏身,輕喚:“清雨哥哥……”

她腦中亂哄哄,想到夢中模糊的片段,夢中那個秀美如仙的太子羨,現實中病瘦如枯的晏郎君……

淚盈於睫,徐清圓不敢落下。

林雨若端著藥粥立在床畔,乖乖解釋:“徐姐姐不必擔心,晏郎君身體應該比你好……應該是這樣的。”

徐清圓側頭,看向林雨若。

初醒的女郎羸弱輕柔,長發淩散,素白著臉望人,有一種西子捧心之美。大約是沒力氣,連急急的責問,她都說得很輕很軟:“發生了什麼事?林娘子,我夫君為何與我一同昏迷,為何我醒了他仍未醒?他可是受傷嚴重……”

她猛地想到晏傾平時的身體,混亂的腦中又記起晏傾抱著她出去的樣子,一顆心高高揪起。

那迷藥那樣霸道,她這樣健康的身體都經不起,晏郎君必然更加受罪。

然而林雨若的回答讓她意外:“你昏迷了三日。那個迷藥,我們請了很多大夫,他們都說不出那是什麼藥。我們很怕徐姐姐會一睡不起,然而晏郎君是斷斷續續醒過幾次的。晏郎君受迷藥的影響不深,他受傷是因為那個凶手將針刺入了他體內,大夫拔針時讓他出了很多血。比起受迷藥影響,大夫說晏郎君更可能是失血過多陷入昏迷的。

“晏郎君身體應該沒什麼問題吧,隻是……”

林雨若表情猶疑。

徐清圓盯著她。

林雨若還是說了出來:“每個大夫都說奇怪,說他這樣的脈搏和心肺,不應該這麼健康才對。”

徐清圓心驀地一跌,垂下秀睫,心臟重新揪做一團。

不該如此健康嗎……

她扭頭去看床上仍昏迷的夫君,伸出手輕輕撫平他蹙著的長眉。她蒼白著臉恍惚時,林雨若歎口氣:“徐姐姐,先不要想這些了。你能醒來,我和韋師兄都很開心。你先吃些粥墊墊吧。”

徐清圓輕聲道謝,接過藥粥。

吃了小半碗,徐清圓便搖頭,解釋自己吃不下了。而借著小半碗粥的功夫,她理清了自己淩亂的思緒,打起些精神。

她不能這樣倒下去的。

徐清圓問林雨若:“我夫君何時才會醒來呢?”

林雨若搖頭,表示不知。

徐清圓又問:“那韋郎君呢?”

林雨若低頭,盯著鞋尖出一會兒神,憂心道:“他、他這幾日也很忙。他日日找觀音堂堂主談話,你們一直不醒,韋師兄臉色很難看,他都決定把觀音堂的人全都關起來了……幸好在這時候,他好像找到了凶手線索,能夠抓到凶手,他才沒有把觀音堂的人全都抓起來。”

徐清圓輕聲:“韋郎君確實不該如此。甘州信奉聖母觀音的人太多,關是關不住的。”

林雨若默默點頭。

林雨若眼中生茫:“他便又去找喬叔了。徐姐姐不知道這事,韋師兄是為了查線索,好像觀音堂這個凶殺案,有涉及他娘,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懂。”

徐清圓:“凶手線索你們找到了,是麼?可以抓到他,是嗎?”

林雨若猶豫著:“反正韋師兄是安排了人手去守株待兔……”

徐清圓抬起烏黑眼睛:“帶我去。”

林雨若吃驚地看著弱比西子的女郎,見徐清圓扶住床柱,緩緩站起來。她大病初愈,人還是清美虛弱的,一雙清黑的眼睛,卻已經先醒了過來。

林雨若聽到這樣羸弱的女郎,用輕柔的聲音堅定道:“我和凶手打過交道,我認得凶手,我幫你們捉拿到他。”

徐清圓回頭,又看了眼床幃,帷後躺著她那至今未醒的夫君。

她胸臆中浮起怨氣,恨意,惱意,覺得凶手千般萬般地過分。凶手欺負晏郎君,讓晏郎君至今不醒……她不會放過凶手的,她要保護晏郎君。

林雨若從未見過這樣的女郎,怔怔地盯著徐清圓看了一會兒,外麵大夫來敲門了,林雨若才倉促應了一聲。韋浮不在,林雨若做不了主,但是徐清圓是晏少卿的妻子,她要求見那些準備伏擊凶手的人,那些人必然會考慮徐清圓的意見……

林雨若跟著徐清圓,看初初醒來的徐清圓用輕柔的聲音,將那些男郎們說服。她心中不由生出敬佩,心想徐姐姐真是很厲害的人。

但她卻不能隨之去看徐清圓的威風,她知道韋浮心中掛念著徐清圓夫妻的安危,便與徐清圓告彆後,她主動去尋韋浮,告知韋浮這個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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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浮在觀音堂乾活的工匠那裡,工匠們休息的時候,他再一次笑眯眯地坐在喬叔對麵。

他身份如今已經不是秘密,這裡的人都將他看作長安來的大人物,誰也不敢招惹韋浮。尤其是最近觀音案似乎傷到了另一位長安大官,甘州人心惶惶。

喬叔歇息的時候,身邊空了一大片,隻有韋浮靜坐。

喬叔冷笑:“你不掩飾身份,堂皇入室,多少人忌諱你!我看你根本沒可能找到老朱了,你也彆想從我口中知道你娘的事了。”

韋浮:“隱姓埋名有隱姓埋名的好處,身份大白有身份大白的好處。你怎麼知道我就沒有暗棋,幫你找到那位神醫呢?”

喬叔:“你還是先解密觀音案再說吧!”

韋浮微笑:“我們已經查到了凶手的蹤跡。凶手那日被晏郎君重傷,這幾日都要換藥。甘州城的醫館、藥堂都被我們看住了,我們已經找到線索,很快就能將他繩之以法。”

喬叔臉上露出不屑的嘲弄神色。

韋浮若有所思:“怎麼,我們查到的這個不是真正的凶手?喬叔知道誰是真凶?哦,是觀音堂堂主嗎?”

喬叔一怔,立馬收斂臉上神情,以防再被韋浮套話。

他罵道:“你這個混小子,就和你娘一樣狡猾!三言兩語就想騙我,我沒那麼容易上當。”

他提到韋蘭亭,韋浮怔了一下,卻沒多提,隻溫和地笑:“我的目的被喬叔發現了啊。”

喬叔哼一聲,背過身不理他。

一會兒,喬叔沒聽到身後動靜,忍不住回頭,見韋浮幽黑的眼珠子盯著他,似乎已經看了他好一陣子。喬叔:“……”

喬叔忍不住道:“你真的不去查真凶,圍著我一個老頭子轉嗎?你就不怕你再懈怠一陣子,死的人更多?”

韋浮:“喬叔這麼急著查真凶,看來喬叔和自己想表現出來的冷酷模樣不一致,你還是當年的喬叔,不忍心更多人死於冤屈。或者我再大膽猜一猜,喬叔對凶手略知一二,是否是因為你想讓我救的那位朱神醫的緣故?朱神醫是你的朋友,他和凶手有關係?他被凶手關起來了,被凶手利用了醫術去殺人,對嗎?”

喬叔:“……”

他臉上肌肉抽搐,眼角抽搐,他盯著這個秀氣小白臉慢悠悠地說話,想要破口大罵這小子什麼毛病,坐這裡跟他推凶!有這聰明勁兒,去抓凶手不行嗎?

喬叔真的沒忍住,大聲罵起來。

韋浮莞爾:“哈哈。”

他眉目飛揚,目光少有的清黑,流動著意氣光華。這少有的輕快模樣,讓他看起來像是回到了少年期,像是那個會哭會鬨會生氣的少年韋浮……

喬叔怔忡,停下了罵聲。

滄海桑田,時光倥傯,家破人亡,妻離子散,主仆情斷。

他們都變了很多……可是這能怪小主人嗎?小主人不也被逼著長大,被逼著想找出他娘死亡的真相嗎?

喬叔低頭,蒼老麵上枯槁十分。

他說:“誰是凶手,我不是很清楚,因為我也在猜。我知道老朱被關起來了,肯定和凶手有關。甘州這麼多年死了這麼多人,每一個被害的人都說查不出傷口查不出死因,我就猜凶手是利用了老朱的醫術在害人,所以才希望能救老朱。

“哎,老朱是我在甘州認識的老友。當年你母親讓我留在這裡,是為了救我一命,也為了留個證人。我和老朱從南國末年,相識於微末,本以為大魏開國,日子能好起來……他就失蹤了。

“那老小子……還跟我吹,說他被南國皇室請去給太子羨治病。真是好笑,全國百姓都盯著太子羨,太子羨哪有病?果然我問他,他就不說了。”

韋浮眸子微縮,在日光下如同針刺。

喬叔抹把臉:“老朱來甘州,說他放心不下一個病人,想來甘州找那個病人。這麼多年了,他也沒找到病人,我也沒實現你娘的遺願,我們都是失意人。”

韋浮問:“我娘什麼遺願?”

喬叔又不說了。

韋浮淡漠:“你來觀音堂幫傭,是懷疑觀音堂關了朱神醫,觀音堂的人是凶手,對吧?”

喬叔有些緊張地朝四方看了看,怕人留意到你們的對話。

韋浮站起來,輕輕拂了拂衣上的塵土,微笑:“我明白了。喬叔你已經告訴了我很多重要消息了,放心,我會幫你救人,也會來聽我娘的遺願。”

他要走時,喬叔忍不住叫住了他:“江河!”

韋浮回頭。

喬叔麵上猶疑和彷徨共存,蒼老讓他膽怯,他顫巍巍的:“當日下了暴雨,我回到家中,看到女郎和一個蓑衣男子在吵架,他們說起戰爭,說起南蠻,說起這會引起舉國之禍……後來你娘急匆匆回長安,要去見太子羨,然後甘州的戰爭就爆發了。

“江河,這其中,必然有大陰謀。你一個人,如何撼動?連你娘都死了,你娘是洛陽韋氏嫡女,是你外祖父和太子羨一同推出來的唯一女相。這麼厲害的女子都被害死,你可知背後凶險?

“你要不彆查了吧?比起真相,你娘更希望你活著,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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