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法國人就是喜歡這麼沒有禮貌地說「謝謝提醒」。”莎士比亞聳聳肩,“介紹一下,「」,這是「儒勒·加布裡埃爾·凡爾納」,我為數不多的法國朋友。”
奧列格平緩了一下呼吸,習慣性看了眼自己的手掌,沒有鏡子沒辦法判斷現在年齡有沒有持續縮水。
如果沒有的話,應該是比凡爾納看上去還要……大一點的?
莎士比亞笑說:“關於戰爭的演說我們聽得耳朵都得起繭子,每個國家都喜歡給自己找一些立場。而且都是老一套的話,換種語言繼續洋洋灑灑幾千字。你這樣的「演說」倒是很奇特,我聽了四次都覺得不過癮。”
四次……?
“莎士比亞的「仲夏夜之夢」就是那樣耍賴啦,狡猾的英國佬,不然他怎麼能讓那群與惡霸無異的鐘塔侍從安分下來的,當然是拿他沒辦法——說起來和你還有點像呢。”凡爾納說。
凡爾納不知從哪兒摸出來一塊手帕,手帕懸空著晃悠悠飛到奧列格麵前。
看得出來凡爾納操控得有些吃力,像剛學會走路的人邁開步子那樣生澀——奧列格在三分鐘之前見過這個能力,在德國人身上。
成功之後,這個少年握拳自顧自地慶祝了一下,還有些得意。
似乎是為了報複莎士比亞揭露他異能的一角,凡爾納也敞開嘴巴說著秘密:
“現實對莎士比亞來說就是一個夢,他一直在自己的「層層夢境」中,像……俄羅斯套娃那樣做著五小時之後的夢。如果五小時之後的莎士比亞在夢境中死去,那麼現在的莎士比亞就能接收到那份記憶,提前知道這五個小時會發生的事情。”
凡爾納歪著頭:“和托爾斯泰的「戰爭與和平」有些類似?不過托爾斯泰打架太垃圾了,從來不敢出來碰麵。”
聽到熟悉的名字後,高爾基的眼神棱了過去,凡爾納嚇得一抖。
接著,他想起自己不能在英國人麵前展現出法國人的怯懦,壯著膽子說:“所以他們寧可邀請還差一點才步入「超越者」行列的托爾斯泰,也不願意邀請你啊!脾氣比雨果還壞,你
們俄羅斯人也太糟糕了!!”
奧列格對聽到的內容做了一個簡單的總結:“所以,其實各國的「超越者」在暗中有一個聯盟?”
“高爾基先生除外。”莎士比亞說,“但我們不能和俄羅斯斷聯,所以另外邀請了托爾斯泰。”
高爾基的臉色在「不邀請我是正確的」和「托爾斯泰還要背著我搞多少事才完」之間來回變化。
奧列格琢磨著,真的邀請高爾基的話,那份邀約恐怕在第二天就會出現在他的報告提交上去了。
“「超越者」也就那麼幾個人,相互認識並且聯係也是很正常的吧?「戰爭」真正爆發的時候,我們起初認為是類似於擂台賽之類的性質,誰也沒當回事,還在討論組裡押注。”莎士比亞說,“我壓凡爾納第一個出局。你看足球嗎?凡爾納就跟球場上的「神經刀」一樣,有的時候強得不可思議。”
凡爾納驕傲地挺起胸膛。
莎士比亞:“但大多時候弱得不行。”
凡爾納:“喂——!”
莎士比亞:“魏爾倫出現之前,壓高爾基的人很多,雖然他並沒有在我們的討論組裡。托爾斯泰也傾家蕩產壓他的兄弟,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賭狗不可怕,有智慧的賭狗才恐怖——然後魏爾倫憑空誕生了。”
“暗殺王也在你們的討論組裡?”
“怎麼可能,他屬於被法國看管的很好的類型,他和他的搭檔都不可能收到我們的邀約,不然凡爾納在就仗著討論組裡法國人含量過多,開始狗仗人勢了。”
凡爾納:“喂——!”
話題在這個時候陡然變得嚴肅:“但當各國開始研發異能武器的時候,性質就變了。”
莎士比亞虛著眼:“不管你是否相信,我們對政府對異能武器的研究一無所知,等知道這件事之後,他們已經在普通人身上做著實驗。雨果和歌德以投身戰場的名義一直忙著滿世界處理那些武器,我和托爾斯泰留在政府內觀察著動向——然後我們注意到了你。”
奧列格:“從什麼時候?”
“你發出邀請函的時候。”
“托爾斯泰沒有提前告訴你們有關我的事嗎?”
莎士比亞笑道:“那是個聰明的賭狗,賭狗是不會把所有籌碼全押在一個地方的,不過因為他的這個做法,歌德強烈要求把他踢出討論組。”
奧列格:“……”yhuGU.CM
你們超越者的生活也是足夠……生動有趣。
“閒雜人等已經清理掉了,看你四次動手,每次都心驚膽戰的……心臟可不太受得了。”莎士比亞敲了敲桌麵,“那麼久回到正題吧,我也想請教你,你說,「鐵軌兩邊綁著在你們眼中價值不等的生命」,你現在想把火車停下來,你覺得自己能做到,因為對自己異能的自信嗎?”
凡爾納小聲說:“不能兩邊都撞死嗎,乾嘛留一邊啊,全部撞死!然後火車爆炸!誰也彆想道德綁架我,全部給我變成天上的煙花!”
高爾基也等著他的回答。
莎士比亞的「仲夏夜之夢」「回檔」了四次,也就是說,他主動或者被動的死亡了四次,不
斷的重複這一過程,應該是在觀察著自己。
或許還在觀察著高爾基。
所以他交涉的誠意是很足的,並且提前將令人震撼的情報當作橄欖枝主動給了出來,一群超越者……能做到的事情可太多了。
太多了。
思考措辭的過程中,奧列格久違地想起了入野一未。
其實一未才是最適合來處理這件事的筆名,他天然地能讓他人接受自己的思想,思想中必定含雜著所有感情。
那種油然而生的悲切、憤怒、驚怛。
那種在見到悲慘的劇本,翻到最後一頁時
發現主角是每個人的無能為力。
入野一未是能做到的,「思想犯」能輕而易舉地做到這一點。
奧列格有些歎惋。
“與其說是對自己異能的自信,不如說是對彆人異能的自信吧。”奧列格說,“我在尋找著那麼一群人,沒有被戰爭衝昏頭腦,勝利和失敗沒有那樣重要,國家和信仰沒有那麼重要,能判斷人類此刻需求的一群人。”
莎士比亞點頭:“看起來你在尋找我們,沒有考慮過無人「應征」的結果嗎?”
“如果是那樣,那麼即將出現在常暗島的,將是古拉格最鋒利的群刃。”奧列格側頭看去,“群刃屬於我,哀嚎便屬於我,不管勝利最終在哪裡,至少恐懼都將屬於我。”
凡爾納悄悄往莎士比亞那邊靠了一點,他還記得這個看起來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是怎麼「活」過來,又怎麼心懷憐憫和憤怒下手的。
雖然不知道「古拉格」是什麼……但是他的確有自己輕描淡寫描述的那麼危險。
最後,莎士比亞不知多少次歎氣。
“我很喜歡你的演說,但你得拿出一份更加正式的演說內容。歌德是個固執的人,他沒有我那麼好說話。”
*
【我做了一些無足輕重的事,去到一個地方,拽起一些人。
我看見一些無能為力的事,踏入一個地方,目送一些人。
我準備一些無法原諒的事,盤踞一個地方,戕害一些人。
想說的所有話早就在曆史中,被不同種族、不同膚色、不同信仰的人說出了口。
有時候它是:
「我當然知道:這麼多朋友死去」
「而我幸存下來純屬運氣。但昨夜在夢中」
「我聽見那些朋友說到我:“適者生存”」
「於是我恨自己」
有時候它是:
「此刻有誰在世上的某處死」
「無緣無故地在世上死」
……
我將文字,連同我自己都變成了純粹的工具,我靜待著發出的呼喊能被回應。
假如一個人的呼聲如果有用,那麼有用的絕不是那個聲音,而是正以有力目光凝視他的人。
去者帶來未來,有的人活著,有的人倒下。鮮血澆灌常暗島,我把心跳留在這裡,以此作為堅不可摧的誓約基石。
你是否願意登上太平洋孤獨的島嶼,背叛祖國,背叛信仰,背叛相信與否認,背叛除了「人類」立場外的一切。
你是否願意帶來「和平」。
我期待著一份答案。
——————《古拉格律賊》·已刪減不披露部分·附·信件一則】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模式。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