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繪(Kagee)給的。”
“那是誰?”
“救下的那個小姑娘。”
瀨尾澈也虛起眼,音調抑揚頓挫:“赤井君的女人緣還真是不一般啊,明明我們一人出了一半力,但是我就沒有在模末日喝冰美式的資格呢。”
“「陷阱」和「安全」本身是衝突的。”赤井秀一突然說,“要看今晚是否會發生什麼事情。”
澈也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赤井秀一直接把這個話題跳掉了,接著之前的話。
“你去哪裡?”赤井秀一側過頭。
“我要去冷靜一下,我沒有得到「冰鎮黃嘌呤生物堿化合物溶液」的資格,去找一些「稀釋乙醇」不行嗎。”瀨尾澈也頭也不回,“不然我今晚最大的危險就是被你氣死。幸虧你身手好,不然少不了挨揍吧?”
在那個瞬間,赤井秀一腦海裡的確出現了一些模糊的片段。有他和金發女人比劃著還被指責的畫麵,有他和金發男人比劃著還被指責的畫麵……見鬼了,怎麼全都是金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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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把瀨尾澈也這樣一個能不和人接觸就不和人接觸的家夥逼到這份上,從某種程度來說,赤井秀一的確是個很了不起的人。
澈也給予了這個搭檔高度評價,四處尋找著影繪的蹤跡。
說要找稀釋乙醇——也就是「酒」自然隻是隨口扯的借口。
在聽見這個名字的時候,不知為何,澈也想起了之前那個小姑娘
說的,她是為了找一隻叫做「Grey」的貓才和母親走散。
……總覺得是有什麼關聯的,隻不過被他忘記了。
影繪在和一個三十歲左右的肌肉猛男聊天。
她其實是那種會受人喜歡的小姑娘,看起來文文雅雅,說話聲音也很小,但不是害羞得會影響溝通的那一類。
就社交水平而言,不誇張的說,可以完虐十個瀨尾澈也。
見到躊躇踱步的瀨尾澈也,小姑娘很有眼力見的和肌肉猛男小聲說了什麼,然後小跑到澈也麵前。
“晚上好,瀨尾先生。”她離澈也一定距離後就體貼地停下了,“您沒有和赤井先生一起麼?”
“……”瀨尾澈也不是來寒暄的,絲毫沒廢話,直接開口道,“你那隻叫「Grey」的貓找到了嗎?”
影繪亮晶晶的眼睛暗淡下去:“沒有,我不知道他跑去哪裡了……”
“是隻怎樣的貓?”
影繪摸出手機,在相冊裡翻了翻,將照片展示給澈也看。
那是一隻灰白毛發的緬因,被毛厚密,翠綠色的眼睛冷淡地看著鏡頭。
按理說一隻貓的眼睛怎麼會有「冷淡」這樣的感情呢,又不是人類,但澈也就是覺得這隻貓從頭到尾都流露出非常安靜的冷淡。
“雖然看著不好相處,但Grey是脾氣很好的貓咪,還會發出小鳥一樣唧唧的輕叫聲。”說起貓的時候,影繪的眼神非常溫柔,還有些傷心,“一不留神他就不見了。”
瀨尾澈也看著那張照片半晌,嘴裡不自覺吐出了一個自己完全沒印象的發音:“てんれい(Tenrei)……”
這兩個音節被他念出來的瞬間,整個世界都被定格了。
不僅是手持手機的影繪,還是沒走多遠的肌肉猛男,又或是呼呼作響的風聲,天上懸掛的月亮——一切的一切都被定格成了圖片。
瀨尾澈也成為了這張圖片裡唯一呼吸著的存在,更準確一點,他像是《死亡推理》中唯一的活物。
轉瞬間,影繪帶著悲傷的溫柔眼神也變得漠然,簡直和她手裡照片中的那隻貓的眼神一模一樣。
「初次見麵,瀨尾澈也。」她的聲音變成了介於男女之間的中性,甚至不像是從那張嘴裡說出來的,又輕又飄,「或者說,好久不見,澈也。」
“你為什麼在這裡?”澈也說出了言不由衷的話。
「你在找我,不是嗎?你想找到我,也想找到我的死因。儘管你知道,那樣做的話你絕對會後悔的,但那是離開這裡的唯一方法。」
瀨尾澈也的心跳如狂鼓,依舊沒辦法控製自己的發言:“即使不想離開,我也要找到你,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在這個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
她的神色沒有半點改變,隻是垂下眼。
「趁著夜色離開這裡,活死人拿你們沒辦法,但感染依舊能殺死你們。不要相信任何承諾會幫你們的人,我衷心地希望你能離開,可《死亡推論》已經被那個人改變成了我們都無法控製的東西。」
“他是出自好心,他……隻是不想那麼遺憾。”
「如果世界會因為遺憾而改變,那這個世界該多麼無趣——這個世界,隻有死亡、和你所知曉的倒計時才是絕對真實的。逃吧,澈也,帶著你的搭檔逃。」
她淡淡說,「我會在終章一直等你。」
在他人的眼裡,瀨尾澈也在莫名其妙說出那個名字之後就像徹底變了個人似的。
即使不太好相處,發言非常冒犯,瀨尾澈也也能給人一種並不含惡意的感覺,而此時他一言不發,渾身充斥著的氣息卻粘稠如沼澤,將他所注視著的一切都吞沒殆儘。
那雙不含任何感情的金色瞳孔仿佛是嵌入了黑
幕中,空泛的顏色蔓延著複雜如裂紋的紋理,比任何活死人都要令人驚懼!
影繪有些害怕地後退了兩步,握著手機的掌心不自覺攥緊。她咽了咽口水,小聲開口:“瀨尾先生……?”
對方冷冷看著她,在影繪的呼喊後,不似人類的生疏感才一點點淡去。
沒等影繪鬆一口氣,瀨尾澈也緩緩閉上雙眼,等再次睜開的時候,他已經變回了之前的那個「瀨尾澈也」。
不知道現在該說什麼來緩和氣氛,影繪尷尬之餘還帶著緊張。接著,她聽見瀨尾先生低低說:“謝謝你的發繩。”
“啊……”影繪笑了笑,“沒關係,隻是不值錢的小東西而已。”
澈也深深看了她一眼,心裡剛剛出現的倒計時已經開始不以任何人意誌為轉移地流逝,這代表著在十六分鐘後,這個女孩就會當著所有人的麵變成活死人。
對於其他人來說這並不算天大的威脅,因為在這個避難所裡,澈也如今能知曉的死亡倒計時多得他根本不用去數數量。
大家都會變成沒有神誌的怪物。
這的確是陷阱,有誰把他們引來這裡,這個感染的溫床。如果澈也沒有及時發現不對,那麼等待他和赤井秀一的將是同樣被感染的後果。
「活死人拿你們沒辦法,但感染依舊能殺死你們」就是這個意思吧,赤井秀一的身手足夠他們殺出一條路,但如果是自身的變異,那就毫無辦法了。
和那個不知底細的人對話後,澈也的疑惑沒有減少,但也多少能推測出一些東西。
當務之急不是整理情報,他必須馬上找到赤井秀一,如果他還沒被感染的話,立刻一起離開!
“去找你的母親吧,她看起來很擔心你。”澈也隻能這麼說,然後轉身離開了。
回到天台,本想直接簡單說明情況,然後馬上驅車離開。剛推開天台的門,澈也聽到了小孩的聲音——
“事情就是這樣,赤井先生。請伸出手,讓我把定位裝在你身上。”
站在赤井秀一麵前的是一個黑發的小男孩,他的手裡拿著一把古怪的小刀,說著就要劃開赤井秀一的胳膊。
瀨尾澈也想也沒想,直接從後腰摸出之前在車後座順手牽羊的□□Px4。
他的人生中從來沒有摸過任何槍械,但此刻的動作卻像早已演練過千八遍,甚至能清晰預判出彈道。
澈也毫不猶豫地開槍了,而赤井秀一像腦後長眼一樣預測到了什麼,拽住男孩的胳膊向旁邊一閃,子彈射入了地麵。
“離開那個男孩!”澈也喊,“他被感染了,還有三分鐘就會變成活死人!被他劃傷的話你會立刻被感染!”
赤井秀一把男孩擋在身後,解釋道:“他是從「外麵」來的,也在想辦法讓被拖進來的人離開。”
澈也還得感激赤井秀一此時沒有也拿槍對準自己,否則他絕對會立刻轉身,開車頭也不回地離開。
“有誰想把我們都變成活死人,這裡是準備好的陷阱,我看見了一大批倒計時。現在你說這個差點把你劃傷的感染者是外麵來的幫手?秀一二三,你腦子沒問題吧?”
赤井秀一也在判斷著,如果瀨尾澈也說的是真的,這個男孩的確被感染了,那麼隻要被劃傷,受感染的幾率無疑是百分百。
“我沒有那樣的想法。”男孩彈出一個頭,儘可能地解釋著,“我認識赤井先生,雖然來這裡是想要找另外的人——”
“馬上快死的臭小子在跟我大放厥詞?”
完全超出預定發展的意外情況讓瀨尾澈也開始煩躁起來,“不然我們一起再等三分鐘,如果在那之後你還能和我自我介紹的話再和我說什麼幫助,怎麼樣?”
“不,按照你說的,我應該馬上就要「死
亡」,然後被迫離開了,五條先生說隻要我死了就會被排斥出去。”男孩冷靜說,“不過我還會再來的,赤井先生,不用緊張,我的情況和你們不一樣,我隻是把精神投射進來,不會真的死亡。”
“不管你現在說什麼,從赤井秀一身邊滾開。”澈也說。
在男孩的倒計時即將結束前,他深吸一口氣:“我是江戶川柯南,瀨尾先生,開槍吧,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麵的。”
數字歸零的瞬間,男孩的膚色迅速變白,額頭蹦出了黑色筋條,也是在那時,瀨尾澈也開搶打斷了他的脖子。
赤井秀一虛起眼,他當然能看出瀨尾澈也的槍法有多麼刁鑽,小口徑緊湊手|槍能做到這一點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就算目標是脖頸纖細的小孩也一樣,即使是擅長暗殺的老手也不一定能做到。
瀨尾澈也冷笑著把槍收回了腰間。
“甚至不願意報上真名,江戶川柯南?你怎麼不叫江戶川道爾?隨便抓一個名偵探的姓氏和推理家的名字拚湊在一起想要糊弄誰呢?”
他的耐心快要殆儘了:“在車上我可以聽全部的前因後果,馬上跟我離開,赤井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