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赤井秀一仿佛在黑暗中也能看得清楚。
他乾脆利落將原本咄咄逼人的瀨尾澈也整個人掀起,兩步將人反壓製在通道的牆麵,一隻手扣在澈也被反剪的左手,另一隻手攥著對方手握「凶器」的手腕。
CQC(Close Quarters bat,近身格鬥術)。
瀨尾澈也感覺到了不容拒絕的壓力覆在背上。
赤井秀一似乎打定主意要給他一個教訓,讓他以後不敢再輕易亂動手,攥著的力道加大,就著他之前用來威脅的東西抵住了澈也自己的脖子。
非常乾脆利落的行動,沒有一絲累贅的動作,等澈也回過神來,自己已經完完全全處於了弱勢的地位。
聲音從身後低低傳來。
“想要知道就直接問,彆像個小孩子那樣。”赤井說,“在看見「那個男人」的時候,我想起來一些事——我和他應該「認識」沒錯,儘管我完全不記得。而且存在一些限製,我沒辦法對他扣下扳|機,他也做不到向我射擊。”
瀨尾澈也的胳膊被扭得很痛,可赤井秀一沒有停手的意思,他身體力行向澈也證明著「不理智的行為」會帶來什麼糟糕的後果。
不論是背對的位置還是黑暗的環境,澈也無法觀察赤井的表情,也無法判彆對方此刻是否在暗示什麼。
香煙和子|彈硝煙的味道彌散開,都是冷硬的味道,就和赤井秀一給人的感覺一樣。
試圖在武力上和他掰手腕風險很大——澈也早就做出了判斷,他還是試了一把。
要是直接設計乾掉赤井秀一說不定還有可行性,單純的脅迫完全是不可能的。
打不過他啊!
“在這樣的情況下,我選擇立刻下樓而不是繼續隔著距離看他一點點調試,有什麼問題嗎。”赤井用肯定的口吻,不帶任何感情的反問。
“你想起多少?「殺人滅口」的事情呢?你怎麼跟擠牙膏一樣,問一點說一點,能不能直接老實交代完!”
瀨尾澈也像是完全不覺得自己正處於被製裁的邊緣,劣勢也被他說出了勝券在握的氣勢來,理直氣壯得令人摸不著頭腦。
赤井秀一能理他才怪了。
「不用和他劍拔弩張下去,要試探的東西已經都有了結果,沒必要繼續浪費時間了。」
瀨尾澈也心裡清楚這一點,嘴上開始胡亂跑火車。
“也不能排除你和他一拍即合,跑下來當著我的麵演上一出的可能。動機我都給你想好了,「瀨尾澈也這個麻煩的鬼東西我真是受夠了,騙到證據就把他一腳踹開」。你仔細想想,這是不是一下就合理了起來。”
赤井秀一氣笑了:“……你倒是對自己有很深刻的自我認知啊,動手的時候就完全沒想過後果?”
“哈哈哈。”瀨尾澈也表情不明,聲音倒是抑揚頓挫,“輸給冠軍又不丟人,而且——”
說著,他的手腕突然動了,沒有掙紮,會讓手腕發出動靜的唯一原因是因為握著東西的右手食指在使力。
——近似於扣動扳|機的動作。
他是不是瘋了,真的覺得自己這樣都不會死嗎?
赤井秀一在那刹那心跳空掉一拍,有些後悔自己沒有先繳械,而是自負地覺得自己能控製住他。
這個「麻煩的鬼東西」根本軟硬不吃,他隻按照自己的腦回路做事,哪怕那看上去完全像是一個瘋子。
然而,沒有任何「槍響」,一束光亮起。
瀨尾澈也手裡拿著的自始至終都不是什麼武器,那隻是一個細管手電。手電一端對著澈也的脖子,離得遠了範圍變廣,慢慢才照亮他呲牙咧嘴的臉。
臉色因為手臂倒折的疼痛而入蠟一般蒼白,金眸卻閃著頑劣的笑:“而且我隻是開個小玩笑,你下手是真狠誒,秀一二三。”
赤井秀一的臉龐也被餘光掃到。
那張冷峻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綠色眼瞳凝視著澈也向後回望的那半張側臉,如果光照的範圍更廣一些,大概就能看到他手上凸起的青筋了吧。
“現在我知道你這人開不起玩笑了
,沒有幽默感真是令人傷感的事啊……順便一提,你再用力一點,我胳膊就得徹底交代在這裡,輕主角唯一能有的缺陷隻有心理缺陷你明白嗎。”
“……”
一把鬆開,赤井秀一打算繼續往上走,沒走兩步身後傳來乍一聽可憐兮兮的聲音:“搭檔,等等,給我搭把手。”
他沒理會,澈也就舉著手電一直晃來晃去,拖長音調一直喊:
“搭——檔——”
“赤——井——”
“秀一二三——”
“秀——哥——”
“彆喊了,你腳沒斷。”赤井秀一冷酷說。
“但是你剛才太嚇人,雖然我嘴巴比死了三天的死人還硬,但是我腿軟了。”瀨尾澈也坦然答道。
赤井秀一此刻被卡在了「這都不生氣,我脾氣是不是太好了」和「這要是生氣的話,接下來的時間我應該會被氣一路,直到被氣死」之間。
罪魁禍首還特意拿手電由下至上給他自己打光,露出真摯又不失驚悚的臉。
澈也提醒道:“我現在是移動的線索庫,還沒和你共享線索呢。兄弟,搭把手,你絕對不吃虧。”
和這個家夥說話就是「穩虧不賺」的事情。
儘管赤井秀一這樣想,在短暫的沉默後,他還是在心裡默念著「也是因為我對他有所隱瞞,瀨尾澈也才會像個混蛋一樣發神經」,硬要算的話,他們也是fifty fifty。
最根本的原因還是因為線索在澈也那裡——這也是這個人有恃無恐的原因之一吧。
赤井秀一當即決定「不計前嫌」最後一次,他把瀨尾澈也當做沒有生命特征的沙袋,在扛著走和拎著走之間選擇了後者,靈性的步伐帶著怒,顛簸得澈也渾身都要散架一樣。
“秀一你的脾氣可真好啊。”澈也陰陽怪氣地感歎,“心腸這麼軟,要是真的有死去的熟人站在你麵前,拜托你幫忙複活他,感覺多哀求兩下你就會同意的樣子呢。”
赤井秀一不搭理他,長腿跨出的每一步都像是要把瀨尾澈也的腦子給晃出來。澈也權當自己在做過山車,等快要到頂樓的消防門時,他才又聽到赤井秀一特有的低沉又緩慢的語調。
“死而複生隻會消解死者的死亡。”赤井說,“這種行為就和讓活人變成活死人一樣糟糕,都是對生命的褻瀆,隻不過前者多出了自以為是的自私態度罷了。”
喔哦——
「這是個很有原則的男人。」
似乎有誰也這麼評價過,瀨尾澈也記不起來,但他此刻確實是這樣想的。
雖然被拖入《死亡推理》的人就像是胡鬨版安上了和本人不相稱的性格,可拋開表層性格,不帶任何偏向性的特質似乎是相通的嘛。
在推開門的時候,瀨尾澈也也認真回應了,聲音和門扉被推開的嘎吱聲混在一起,但他確定赤井秀一肯定聽得一清二楚。
“一個人在死前把自己的心撕成無數片,手持碎片的人聚在了一起。如果有人不想死者重新睜開眼,那隻能說明——赤井秀一,你不是那個手持碎片的人。”澈也說,“這是好事,至少你不會站在我的對立麵,不是嗎?”
站在對立麵是什麼意思?
沒等赤井秀一問出來,瀨尾澈也便像泥鰍一樣,從他手底下滑出去,鑽出了門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