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第 132 章 《詛咒神明》-朝彥與……(1 / 2)

西川的事很順利地「解決」了。

至少在很多人看來, 咒靈的祓除,獵戶回歸「正常生活」就是一種解決。

獵戶死得隻剩下了幾個人,能「完整」活下來的多數是小孩。紅霧散開後, 薄朝彥和兩個咒術師打算回平安京了, 一個六七歲的女孩跑到了薄朝彥麵前。

“您又救了我的父親。”女孩這麼說。

薄朝彥問:“你的父親是誰?”

“阿吉。”

“我沒有救他。”

女孩的眼睛亮亮的,因為有眼淚聚集在裡麵:“不,是您救了他啊。”

薄朝彥抿唇含笑,還沒說點勸慰的話,五條知先開口了:“你要不要和我們回平安京?”

在回平安京的路上,薄朝彥被禪院荒彌背在背上,五條知領著女孩走在旁邊, 被這兩人的眼神煩得不行。

“我都說了是因為看見她有特殊的術式,放在西川會很不方便, 所以才要帶她回去給家裡看看,你們是什麼眼神啊!!”

薄朝彥聞言收回眼神,悠悠說:“下次不要對著小孩說這麼糟糕的話了, 阿知, 真的會讓人覺得不懷好意。”

“要說的話, 背著你的那個瞎子對你才是真的不懷好意吧!哪有初次見麵就衝上來求婚的!這瞎子多半是知道你是誰,想把你騙進禪院!”

薄朝彥一噎, 琢磨著這回旋鏢怎麼還能回到這頭來。

禪院荒彌倒是坦坦蕩蕩:“我知道他是誰。”

五條知:“瞧吧!”

“而且如果他同意,按照走婚的習俗,是我去到對方家中居住幾個月、或者幾年。如果他不願意的話,完全可以不去禪院家裡。所以沒有想把人騙進禪院這種事情。”

五條知當然知道走婚的規矩, 但還是被這家夥洗刷了一次世界觀:“你還真的考慮了這麼多啊?”

“結婚這種事不應該考慮這麼多嗎?”

“那你怎麼不反省一下初次見麵就求婚這種荒唐的事?”

“初次見麵就不能求婚嗎?”

薄朝彥:“……”

朝彥很想讓禪院荒彌把自己放下來,彆背了,語言的衝擊已經夠強, 再時不時回頭看他真的有點頂不住。

搞不懂他在想什麼啊!

薄朝彥沉默了一路,在被禪院荒彌放到安倍晴明院子外時,立刻拜托晨風將自己趕緊送進去。

天已經亮了,日出的朝陽從四方庭院中探出頭,院子裡的草木在幾年前被五條知和晴明摧殘後依舊頑強瘋長,庭院的主人對此毫不在意,也就沒有去管。

禪院荒彌站在門外,一直凝視著朝彥的背影,日光將薄朝彥的影子拖得更長,和草叢的陰影覆蓋在一起,可荒彌卻能分得很清楚。

就和他總是能奇跡般地分清薄朝彥和其他人一樣。

安倍晴明忙完回來已經是十來天之後的事了。

賀茂忠行似乎真的很生氣,一骨碌把大大小小的麻煩事全部扔給了他。有的陰陽師看著晴明腳不點地地到處跑,於心不忍去問忠行,問出了晴明是闖了禍所以才被懲處這樣的答複。

「當然,我可以用磊落的方式懲罰他。可那樣會更苛責,我卻是不忍心的。於是退而求其次,將本來就會逐漸轉交的事務托付下去,讓他不要有彆的心思。」

翻譯一下就是:不折騰他也行,那就得來個大的讓他長記性。我還是善良了點,沒那樣做,安倍晴明你小子最好懂點事。

還有更多的人則認為這是賀茂忠行想要提拔安倍晴明的意思,明明是個無父無母的小鬼,因忠行憐憫才撿來平安京,短短幾年居然升到了和他們齊平、甚至更高的位置。

他們十分不滿。

安倍晴明把眾人的反應看在眼裡。

不過此時的他正如忠行考量的那樣,忙得連覺也睡不好。

交給他的事情越雜,需要接觸的人就越多。人一多起來,不屬於鬼怪之類的怪事也就多了。

這還是頭一次,在安倍晴明腳步虛浮回到家裡,看見薄朝彥後,第一句話是:“朝彥,我們是不是做錯了。”

薄朝彥正在奮筆疾書,五條知一回家就讓人給他送來了一大堆和紙,也不知道這個消息是怎麼傳出去的,禪院荒彌也讓人送了一車和紙。

如果換做其他東西,朝彥就得考慮要不要找個月黑風高的晚上,讓晴明留下的式神給還回去了。

可這是和紙……是紙啊!!!

他現在可缺紙了!

“你居然會反省,晴明,是發生了什麼恐怖的事情?”說著話的同時,朝彥也沒有放下筆墨。

“沒有算得上恐怖的事情,但遇到了不少恐怖的人。”晴明盤腿坐在案邊,心有餘悸說,“光是拉上阿知果然還是不夠的,還是得找一個能讓忠行老師也語塞的人才行……”

“你這不是完全沒有反省嗎。”

“哎,哎。”晴明連歎兩聲,雖然滿心疲憊,還是用方術給薄朝彥造出了眼睛和腿。

他湊到案中:“你在寫什麼呢?”

薄朝彥將位置讓出來給他看。

從西川回來之後,咒術師將這件事彙報了上去,按照上麵的意思,直接按照尋常咒靈意外歸案就完了。不巧這次故事的參與者是兩個「刺頭」。

不管是五條知還是禪院荒彌,都不打算直接將這件事輕輕揭過。

五條知給出的理由是:如果下次還有這樣的情況,你們怕不是要我四處奔走替你們解決。我五條知是那麼好使喚的人嗎?給再多的報酬也不行。

禪院荒彌給出的理由是:他不希望這樣。

聽者摸不著頭腦,沒搞明白禪院荒彌說的是誰。

五條知暗罵這瞎子怎麼見縫插針走煽情攻勢,也改了口風:

如果下次還有這樣的情況,你們怕不是要我和朝彥四處奔走於替你們解決。五條下任家主和狂言家是那麼好使喚的人嗎!

既然提到了薄朝彥,負責的人自然就也找到他了解情況。

不過他們不敢問太多,也不敢聽太多,連問個話也是猶猶豫豫的。

朝彥拿出了回來之後就準備好的信件,交給了他們。

信件是中納言拆開的。

「閉耳不聽,至聵、至喑。視而不見,至朦、至瞀。」

連小孩子都懂的事情,如果不聽,原本能聽到的聲音就會模糊不清,如果不看,視線就會朦朧,眼睛昏花。

讀完這封信,中納言突然覺得自己的身體出了一些「異常」,平時聽得見的東西聲音越來越小,能看見的東西也越來越模糊。

他向陰陽寮求助,對方拿著那封信,苦著臉:“這隻是再尋常不過的話了,如果將這個視為咒,那世界上的所有東西都沒了自由。如果您想解決的話,還是親自上門拜訪狂言家吧。”

中納言對著這般推辭大怒,直接將信帶去麵見天皇陛下,聲淚俱下控訴薄朝彥的為所欲為。

「天皇聞信,對西川之事歎息。當日萬籟俱寂,天皇於清涼殿上,玄象之音空響,天皇亦有所感。」

結果就是,中納言這個又聾又瞎的不僅沒告到狀,反而被村上天皇壓著好好處理這件事,還讓他去拜托薄朝彥多寫點。

多寫點,這些簡單的道理怎麼能隻給中納言一個人看呢?最好是全平安京都給我重新做人。

薄朝彥現在就在乾這件事。

“怪不得,西川的事和周邊一帶都交給了源家。回來的路上我還見著好多人都拿著紙張聚在一起,還在好奇和紙什麼時候是這麼平常的東西了……”

晴明突然想起什麼:“我知道你去了西川,阿知還帶回來了一個女童。”

“怎麼突然提到這個?”

“我聽見了。”

薄朝彥:“?”

“阿知正帶著女童,就在門外,馬上你也能聽見他的聲音了。”

薄朝彥剛一向屋外望去,兩小一更小的身影就出現在視野中。

五條知、禪院荒彌,和阿吉的女兒,三個人手裡都拿著厚厚的信件。

五條知拿著不知道從哪兒搞來的小冊子,支支吾吾半天也沒說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隻提到這是走在路上有人衝上來塞給他的,那人嘿嘿嘿地笑著,塞了就跑,他也一頭霧水。

薄朝彥狐疑地虛起眼。

“你這可不是一頭霧水的樣子啊。”

五條知:“好吧,我算是知道一點。朝彥你不是在四處采購紙張嗎?「狂言非言,提筆落於之上,擲地作金石聲」,現在平安京的貴族也開始效仿你的行為,恨不得把日常起居全部寫上去……”

“說重點,阿知。”

“一些難以啟齒的話也會寫上去啦!”

“所以這就是難以啟齒的話。”

五條知把小冊子胡亂塞進薄朝彥手中,終於得空用手捂住臉,嗡嗡的聲音從手指縫裡傳出:“這是想讓我幫忙轉交給你的……那群人膽子怎麼這麼大了,以前不是看見我就跑的嗎……”

薄朝彥本來想翻開來看看,卻被禪院荒彌直接抽走了手裡的冊子。

荒彌一本正經:“我看過了,你不用再看,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

“啊……”朝彥想說這樣不太好吧,這種勉強也算是書信了,雖然不用回複,但還是看看比較好?

讀者來信已讀不回的前提也得是「已讀」吧?

“既然是因我而生的「文字」,稍微拜讀一番……應該沒什麼問題?還是說他們寫了些不得了的東西?”

禪院荒彌搖頭,又點頭:“寫得很香豔,但心意十足,所以我覺得勉強算是藝術品,這能算是不得了嗎?”

薄朝彥:“……”

荒彌恍然大悟:“原來你喜歡這類的藝術啊,我明白了。我這就回去研讀,學習一下,然後再……”

“不用了,這個真的不用了。”薄朝彥和五條知一樣用手捂住臉,“彆學,真的彆學。”

安倍晴明笑著從阿吉女兒手裡拿走了全部信件:“交給我就好。”

女孩子懵懵地,乖乖交出了那些未讀未回的信。

“你說她有特殊的術式,所以才帶回來,現在有發現什麼嗎?”朝彥開始轉移話題。

尷尬的局麵就此結束,五條知揮揮手,讓不知合適出現在身後的鳶姬給他送上茶。

鳶姬給來客一人滿上一杯,含笑站在女童身側,又從袖口變出來一朵藍色花束送給了她。

“這就是我來的目的啦,她身上的確有術式,還是很特殊的「不死」,可能也是因為這個才能在阿吉死後活到現在吧。”

五條知毫不避諱當著孩子的麵提起阿吉的死,女孩也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讓薄朝彥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

禪院荒彌解釋得要直白一些:“考慮到各種方麵,咒術三家打算一起教導她,讓她能支撐起平安京一帶的結界,如果她的潛力足夠,結界覆蓋的麵積會更廣。”

“所以呢,為什麼來找我?”

“她沒有「名字」。”五條知說,“阿吉沒有給她取正式的名字,隻是喊方便應答的小名,但是咒術師必須要有名字,有了名字之後才能繼續研習咒術。”

薄朝彥:“你們想讓我來給她取名字?”

三人點頭。

晴明笑了笑,沒說什麼,心下了然。

咒術師想要狂言家來肯定她的存在,送上祝福,也送上非人的咒。

——非常典型的咒術師思維啊。

薄朝彥的回答也是晴明預料之中的。

“不行。”他拒絕了,“賦予他人自我,這是神明也做不會做的事。”

——不然伊邪那美早就洗腦自己便宜兄弟了,哪會和他來回拉扯,相互折磨。

“隻是取個名字誒。”五條知不是很明白他的堅持,“就和我的名字是父母取的一樣,我要成為怎樣的人完全是取決於自己,他們乾涉不了啊。”

朝彥搖頭:“父母和孩子的因果本來就是相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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