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由被追著打的名偵探說出來可真沒道理,不過好歹讓你上了一次電視,說起來,橫濱市民舉報你屢次打車不給錢,是真的嗎?是真的吧。”
穀崎潤一郎悄悄替亂步辯駁:“國木田先生已經在找司機補款的路上了……這也不算不給錢……吧。”
江戶川亂步:“……你在這裡薛定諤的穀崎潤一郎呢?”
“真的不在!不在!”穀崎潤一郎麻溜跑了。
鬆本清張笑個不停,他不得不感歎偵探社的心態還挺好的,這麼一通下來居然還有精力插科打諢。
他也和亂步一樣,坐在那張破桌子上,拿肩膀撞了撞不打算和他繼續廢話的朋友。
“我記得你說過吧,弱者才找外援。哎,怎麼也沒想到亂步也會淪落到這一步。”
亂步不理他。
“你好像還找了坡君,就那麼不想找我嗎?你又不是第一次被我嘲笑了,莫名其妙的自尊心哦。”
亂步還是不理他。
“「斤斤計較的人是會沒朋友的。」”
亂步直接蹦起來,張牙舞爪去搶鬆本清張的手機,企圖刪掉那段還在循環播放的語音。
清張一手舉高手機,一手按住他的頭:“抱歉哦,就算事實被篡改了,這段語音居然還□□著,這也算是命運吧,命運啊——”
“我就知道你小子不會放過每個機會的!給我刪掉!我命令你啊!!!”
“不刪。”
亂步搶了兩輪,遺憾的沒有占到上風,現在偵探社也沒人,沒辦法幫他製裁這個可惡的家夥,他隻能暫時偃旗息鼓,雙手環胸重新坐好。
清張本來打算乘勝追擊,結果聽到對方說:“不需要這段語音的。”
清張:“什麼?”
亂步有些不耐煩了:“我不打算問你是怎麼在「書頁」的作用下依舊保持自我的,沒聽見嗎聾子。你不需要拿這東西來暗示我,我知道你不是聽到這段語音才「大徹大悟」,彆小看我啊,你這個混賬東西!”
“……”鬆本清張也蔫了,收起手機,和他並排坐著。
這次是亂步撞了撞他的肩膀,卻不看他:“我甚至在想,你是不是為了在向我證明。”
“證明什麼?”
“「鬆本清張對這個世界來說也很重要」,我笑過你居然有這樣自戀的想法,所以你抓住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你看看我,亂步,看看我就能發現我在拚命點頭了。”
亂步不看他,隻是給了他一拳,砸在腰上,把人砸得痛呼。
“你沒必要向我證明這個!你看看你都乾了什麼好事,還牽扯到了很危險的家夥,要說想要給我幫助就算了,我也能勉為其難接受,為了這麼幼稚的理由,這根本不值得!”
清張和他肩膀抵住肩膀,把重量也放了上去,一時間沒有回答,隻是默默注視著眼前的狼藉。
沒有旁人,也沒人說話,房間中異常安靜,至算蕭瑟。
半晌後,他開口:“我做的不好嗎?”
“非常精彩,世界已經承認你的狂言了。”亂步麵無表情稱讚,這是發自肺腑的真誠之言,再也沒有誰能比鬆本清張這次做得更好了。
在他的乾涉下,外力不斷介入原有的局麵,被橫濱信賴的入野一未改變了輿論,泉鯉生的愛情故事被不斷解讀,最後演變成激烈的罵戰,讓神奈川之外的視線投了過來。
奧列格則是關鍵,是故事和現實轉變的關鍵,瀨尾澈也看起來沒乾什麼,可他安撫了絕對那些已經打算喊停企劃的人,他的異能也是處理神威的極佳方式。
鬆本清張看起來什麼也沒做,他製定了開篇,那更像是一種劇本,早就決定好了每個角色的道路。
想要得到一個結果,然後結果就出現了。
說實話,這很恐怖,即使是亂步也會去思考,這個在不久前還哭著說自己「已經失去作為推理小說家的資格」的人是怎麼逐漸變成這樣的。
還是說他本來就是這樣的人,隻不過從來沒有展露的機會呢?
其實更加令人驚悚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亂步可以繼續探究——隻是沒必要。
就像這個破爛不堪的房間,原本井井有條的布局一通亂,牆上的擺鐘沒了時針,文件中的紙張上留著腳印,能坐下來的地方幾乎是沒有的,灰塵和木屑就是全部。
要去找獵犬追究是很簡單的事,他們做錯了,這是不能被否定的前提,可偵探社沒人有過那樣的想法。
他們隻是聚在一起,討論著采購事項,商量著接下來要怎麼善後。
武裝偵探社的作風就是這樣的,總會昂著頭,注視著未來的方向。
所以亂步隻想到了這裡,便不再繼續思考了。
“也不能說值不值得,這個世界上的付出能和值得掛鉤的情況本來也不多。不能這麼算,我在清楚不過了,不能這麼算。”
他的聲音很散漫,還很低落。亂步拿餘光瞥去,這個人的情緒卻是向上的,嘴角帶著笑,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好事,或者好人。
亂步狐疑:“你小子,背著我在外麵交朋友了是吧?”
這話聽起來就很像是:你是不是在外麵有彆的貓貓了!
“真的要問嗎?我本來不想讓你愧疚的,好吧,是啦,但是他已經死了。”
江戶川亂步:“……”
可惡,感覺被算計了!
“等我死了應該就能看到他了吧,反正我們都很能等,到時候說不定還能介紹你們認識,前提是你也死了的話。”
江戶川亂步二話不說從桌上跳下去,讓本來靠著他的鬆本清張一個踉蹌,差點直接摔下去。
“你乾什麼?”
“找與謝野給你腦子開兩刀,不行,我感覺你已經瘋掉了,想詛咒我也得換點更惡毒的說辭吧,你這家夥不是最擅長惡毒了嗎!”
清張被無語到了,感覺自己的滿腔真誠都被無情踐踏,他直接撲了過去,跳到亂步背上:“你是不是想逃,還沒向我誠摯道謝,跑什麼跑!啊!跑什麼跑!!!”
於是,采購結束回到偵探社的一群人,剛開門就看到了扭打在一起的兩個人。
好一場互掄王八拳的混戰啊!
太宰治甚至在一旁鼓起了掌,手拱在嘴邊喊:“加油!亂步先生!對沒錯!鬆本老師留那麼長的頭發就是敗筆,是他的弱點!”
泉鏡花:“加油也沒用,亂步先生略顯頹勢。”
亂步:“你們為什麼隻是看著!!!”
清張:“哈?我還要說多少次,弱者才找外援!你是弱者嗎!——你還真的拽我辮子啊!太無恥了!!!”
抱著兩人高的東西,中島敦:“……”
最後還是找完出租車司機,給亂步補上車費回來的國木田獨步拉開了這兩個人。
亂步氣喘籲籲:“是你輸了——我餓了,清張。”
鬆本清張搓著自己被搞得一通亂的頭發,惡狠狠說:“那我也是敗給了國木田先生,和你有什麼關係——去買飯團嗎?”
“國木田是偵探社的人,你輸給了偵探社,而我是偵探社的核心,所以你輸給了我,給我承認啊,你個絕望的文盲——走走走!”
爭執結束,兩個人莫名其妙一起下了樓。
國木田獨步捂著額頭,滿臉無奈。中島敦把東西放下,看見泉鏡花還在若有所思,嘗試著開口:“不用擔心他們……他們……關係很好的。”
泉鏡花很嚴謹:“我覺得是鬆本老師贏了,但是亂步說得有些道理——所以還是鬆本老師贏了吧?”
中島敦也捂住了額頭。
太宰治早就笑得快在地上打滾,眼淚都快笑出來了:“哎呀呀,這也算是偵探社的特色景觀了,好想告訴安吾,他忌憚的人正在和亂步先生「生死互毆」呢——我不會笑得死掉吧,不過這好像也是不錯的死法。”
中島敦:“……”
因為是偵探社附近的便利店,在買飯團的時候,店長還向亂步打招呼。
“真是辛苦啊,江戶川先生,沒想到居然會出這樣的事情。”
亂步咬著飯團,嘴裡含含糊糊的:“這又難不倒名偵探——我警告你,鬆本清張,不要開口說任何話。”
在他指名道姓的嚴肅警告下,店長這才注意到旁邊的人居然是鬆本清張。
他的熱情一下子被拔高:“鬆本老師!我也在關注《渡鴉法》的連載哦!家裡那小子還試著寫過文章,不出意料地被淘汰了,哈哈哈哈。”
“那不是淘汰。”清張嘴裡也含著東西,說話黏糊糊的,“不以商業性質為目的的競爭,怎麼能算是淘汰呢。委員會要考慮的因素有很多,您的孩子隻是還沒遇到合適的機會而已。”
店長愣了一下,然後笑開了,從冰櫃裡拿出兩盒牛奶遞過去:“這算我請你們的,請收下吧!”
清張美滋滋收下了。
吃飽喝足,亂步問:“所以你的《渡鴉法》什麼時候能結局?差不多了吧,還是禪院還在苦惱要選哪一篇收尾?”
“我還沒開始寫呢。”
“誒?你要自己寫嗎?我以為你是搞出開篇就甩手不管的那種不負責任的作者呢。甚至做好了準備,等文章結束,我就上推特,發上五十條#鬆本清張還真是不負責任啊#讓我批判一下。”
“……小心我告你侵害名譽權!由我開篇的故事由我結束,這不是很適合嗎?隻是該做的事還差一點沒做完……你乾什麼?”
“滾去寫稿啦!”亂步推著他的肩膀,“真該讓禪院看看我的壯舉,免費幫他催稿,怎麼會有我這樣善解人意的人啊。”
鬆本清張:“……”
鬆本清張:“彆推了,你個路癡,我家不在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