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 番外 《Farewell,Appu》……(2 / 2)

到底誰奇怪???

波本已經沒心思去反駁了,早乙女天禮總是讓他從各種角度開了眼界,對他的評價也跌宕起伏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

他危險嗎?非常危險,思考方式完全不像是活人,完全配得上組織中大多數人對他的評價。

但是這個人又……很單純?單純得像是沒有遭受過社會毒打的25歲小青年。

波本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早乙女天禮的冷酷不是沉默寡言,相反,他的話其實不少,隻是很平淡,卻正是平淡的話說著令人抓狂的荒誕東西,才會讓人更加摸不著頭腦。

——非常畸形。

早乙女天禮則須起眼,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將煙咬在嘴裡,輕輕吸了一口。

然後他沉默兩秒,迅速蹲下來,臉埋在膝蓋間,激烈的咳嗽起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他咳得一發不可收拾,抖個不停,夾著煙的手還半舉著,煙灰自然落到了頭頂,跟著身體的顫抖散開在發絲間。

波本:“……活該。”

“咳咳咳咳咳咳——”

波本沒有好心的去拍拍他的背,幸災樂禍看這個人不自量力被嗆到,走過去,手指碾著對方頭頂的煙灰,嘲笑起來:“你的腦子是不是真的有點問題?”

天禮用沒拿煙的手抓住波本的手,借著他的力站了起來。

因為咳嗽的緣故,他臉通紅一片,眼角還有生理性眼淚,聳聳鼻尖的時候又被鼻子裡的煙嗆到,睫毛變得更濕了。

“彆告訴其他人。”他說。

波本嘲笑得更大聲了:“你不會還在意自己的形象吧?”

天禮低低清了清嗓子,手扣在波本手腕沒有鬆開,指尖能隱約感覺到對方脈搏的跳動。

——很平穩。

“懂得保守秘密的人,他的秘密才會被考慮是否要被捍衛。你要拒絕我的提議麼?”天禮問。

“我考慮一下。”波本一如往常說。

——脈搏跳動加快了。

波本強迫自己不要收斂笑容,一把揮開他的手,再度強硬地把煙給奪過來,掐滅。

自己是怎麼產生這個人其實沒那麼「恐怖」的錯覺的?

“嗯。”天禮拍了拍自己頭發,把煙灰掃開,說,“那你好好考慮,我等你的答複。”

***

巴倫西亞民族學博物館工作的買家,在看見早乙女天禮之後,露出了死人一樣的表情,接著迎上來,不自然地和他打招呼。

這個人當然會害怕,打算私底下用更換貨源的形式壓低價格,這種事對待其他黑色集團可以,在組織這裡行不通的。

和天禮一起的兩個人這才意識到什麼,他們很出色的完成了恐嚇的工作。必須提的是,蘇格蘭在臉色陰沉下來之後,其實比波本看起來更可怕。

二選一的話,我或許會選擇蘇格蘭吧。天禮心想。

等到第二天看球賽的時候,天禮在一群為了主隊而發狂的觀眾間平穩坐著,身邊的兩個人在人聲鼎沸中小聲問他,來這裡又是什麼目的。

“來馬德裡之後你們不是看了資料?我們的貨不是煙草,是參雜了苯|丙胺的煙草。”天禮說,“剛才門口的檢票員是西班牙國民警衛隊的人,在他旁邊的是海關,我把客戶名單全部給了他們。”

早乙女天禮完全沒去看他們的表情,而是注視著球場的動靜,在主場球隊進球的瞬間,他們所處的觀眾區爆發出震天撼地的歡呼。

這些不認識的人擁抱在一起,笑容擠滿了整張臉,反而顯得平靜的三個人非常格格不入。

天禮不想被誤會成客場球迷選錯了座位,於是也起身分彆擁抱他們兩人。

“放輕鬆點,這是一次注定失敗的任務,而我會擔上所有的責任,你們不用太緊張。”他在蘇格蘭耳邊說。

“現在你又知道我的一個秘密了,怎麼樣,要向組織舉報我嗎?“他在波本耳邊說。

在比賽結束之後,他們等人流散開後才走出來球場大門,外麵還有歡呼著的球迷,在白天就有醉鬼在大街上跳舞。

三個人一路無話。

***

【……

在晚上,波本突然出現在我的床邊,拿槍抵住了我的太陽穴。

夜色中隻能看得模糊,我坐起來,伸手去摸床邊的煙盒。這個正在威脅我性命的青年好心將煙盒遞給了我,同時還有打火機。

星火明滅,煙味縈繞在我的臥室,這次波本沒有抱怨有關二手煙的話題了,他語氣不定,低聲問我:「你是西班牙當局的人?」

「說什麼蠢話。」

「那你什麼意思,早乙女。」

我咬著煙,還是被嗆到了,我似乎沒有吸煙的天賦,學不來就是學不來。

而這次波本沒有幸災樂禍,他粗暴地一把捂住我的嘴,似乎是不想讓隔壁的蘇格蘭聽到動靜。這很不體貼,雖然他也從來沒有表現過這類的品質就是了。

「我很不喜歡組織的這項業務。」我給出了解釋。

「就這樣?」

「就這樣。」

波本冷笑了一聲:「彆撒謊,組織的骨乾想要破壞組織的暴利產業,你猜我信不信。」

「你可以向組織報告的我的行為,原定的交易時間還沒到,現在通知買家是來得及的。」我說,「你也會因此受到嘉獎,唯一的弊端可能是組織裡會有一些人找你麻煩,這對你來說不算什麼大問題。」

槍口抵上來的力道更重了。

「對,你也可以選擇現在就開槍。不過解釋起來會更麻煩,我覺得現在的你不太需要這樣的麻煩。」

波本立刻反應了過來。

我不帶任何其他人就來這裡不是沒有原因的,我打算做的事對組織有弊,最好不要有任何成員的協同。

而新人不在此列,因為新人是很好拿捏的,尤其是還在信任考察期的新人。

配合我的話,事後或許會一並遭受處罰;不配合我的話,對他們的考察評價絕對不會太好看。

這和他們是否忠心無關,能選擇的立場隻有兩個,一個是早乙女天禮,一個是死。

所以我衷心地認為,波本此刻應該開槍的,因為比起解釋,繼續讓我行動下去才是最大的麻煩。

「我不信你會背叛琴酒。」波本說。

「我永遠不會背叛他。」

波本噤聲了。

趁這個機會,我舉起捏著煙的手,直接把煙塞到了他嘴裡。

他被嗆得突然,有些惱怒,還不忘繼續講槍口對準我的腦袋,一邊捂著嘴,咽下咳嗽的聲響。

「我說過了,我不喜歡這個產業。我覺得你也不會喜歡的,摻了苯|丙胺的煙草味道怎麼樣?很糟糕吧。」

我的話讓波本的惱怒空白了一瞬,即刻化為熊熊燃燒的怒火。

他撲了過來,把我按死在床上,煙掉在地毯上燒了個大洞,好在及時熄滅了,沒有釀成火災。

「你都做了什麼!在這一周你一直在點這樣的煙,你……你……」

——你是徹底瘋了嗎?

他幾乎是從牙關裡擠出的這句話。我凝視他,半晌後,因為快喘不過氣才拍拍他的胳膊。

「開個玩笑,沒想到你會這麼大的反應,你那十二個朋友都不和你開玩笑的嗎?」

他掐我掐得更用力了,在我快因為呼吸不暢暈厥前,他才鬆開手。

我捂著脖子去打開了燈,現在可以清楚看見他眼中的後怕了,以及對我的厭惡。

波本現在倒是比白天要來得真實,至少我們誰也沒端出友好的假象,做的也全是真正符合我們身份的事情。

「你真的是個瘋子,早乙女。」

「你討厭瘋子?」

「我討厭的是你。」

「那你人還怪好的。你有很多次機會殺了我,都放棄了,基於你對我的憎惡,我應該更感激一些。」

波本不想再和我繼續這些令他更火大的對話了,他收起槍,冷冷看著我,問出了之前的那個問題。

「你到底想做什麼,早乙女。」

我也沒有和他兜圈子,萬分誠懇道:「我想成為我歸宿的唯一歸宿。」

你又他媽在說什麼胡話——波本現在看我的表情是這樣的。

他理解不了我的,也沒人能理解我。我先是有了不像話的安慰,然後主動索取了不算擁抱的擁抱,那我為什麼不能要得更多?

我憑什麼不能要得更多?

破壞個彆產業是第一步,隻是恰好碰上是我討厭的一類而已。

一步步斷掉資金鏈,然後拔掉這隻黑色巨獸的爪牙,接著把它變成我能控製的東西。

其實這樣很麻煩,但沒辦法,琴酒似乎從來沒有動過離開的念頭,那也隻能麻煩一點了。我的身份做這些並不會招惹不必要的懷疑,誰會相信我會背叛琴酒呢,我不會的。

我隻是從來都不對組織忠心而已。

波本看我的眼神先是荒謬,接著是考量,最後甚至露出了被藏起來的憐憫,他自己或許都沒意識到吧。

波本人真的還怪好的。

可要我選的話,我依舊選蘇格蘭。

「考慮得怎麼樣了?」我問他。

他重申:「我真的很煩你。」

我笑了笑,握上他的手:「那我們也算是戰友了。」

波本的表情又變得非常難看,應該是被我的措辭給惡心到了。我晃晃他的手,解釋:「因為我猜你也不會想和我做朋友的吧,第十三個朋友。」

他甩開我的手,轉身去床頭拿上了我的煙盒和打火機。

「煙盒留下。」我很強硬說。

波本沒聽我的,邁步向門外走,我也沒有攔他。

房間中隻剩下我,和轉淡的煙味,一如往昔。

——————《Hello,Appu》其二】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