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第一百四十三頂有顏色的帽子(1 / 2)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下午兩點。

醫院, 單人間的病房裡,窗簾被人拉開。

滿屋的陽光灑落進來。

然而這些能讓綠植歡喜的陽光,再明媚清爽也驅散不了人心的陰翳, 躺在床上死氣沉沉的棕發男孩眼瞼微動,沒有睜開眼。

麻生秋也來到病床前, 去看呼吸微弱的津島修治。

蘭堂則坐在病人家屬的椅子上, 優雅地削平果,同時腳邊放了一個童裝的購物袋,裡麵放著用來替換病服的衣服。

兩人可謂是儘心儘力了。

麵對江戶川亂步和中原中也, 蘭堂在早期絕沒有這麼在意。

誰讓這個孩子被醫生抱出來的模樣, 如同絕望的小秋也,蘭堂沒有辦法看著這種未來有無限可能性的孩子出事。隻要活下來, 蘭堂覺得家裡多出第三隻貓貓也能忍受,畢竟他和秋也之間沒有真正的後代。

吊針的輸液管連接著津島修治沒有受傷的手, 冰冷的液體一滴一滴地流進對方的體內,補充失去的血液和營養。

割腕自殺。

許多第一次自殺的人會選擇的方式。

“模仿”是孩子的天性, 也是極其需要引導的一種行為, 麻生秋也確定津島修治肯定是在哪本書上看見過、或者是在仆人的碎嘴裡聽見過, 無人告訴他那是不對的事情, 所以深埋在不為人知的內心角落裡。

直到這一回……直接引爆了“地雷”。

“修治, 你已經自由了,沒有道理會願意為這個家族陪葬。”

麻生秋也調整彎曲的輸液管, 輕輕撫直, 之後用掌心覆蓋在棕發男孩打針的手背上,沒有敢施加力道,隻是讓掌心的溫度能滲透進去。

“你在報複我和龍彥嗎?”

“我們乾涉了你的人生,如同津島家的人一樣麵目可憎?”

“我承認, 這樣的行為違背了你的意願,或許十一歲的你謀劃過如何逃出津島家,也能靠自己的能力做到改變未來,但是你太小了,被傷害後連哭泣的本能都忘記了,這讓我如何旁觀下去?”

“我以為七年後,我會看見一個活潑調皮的修治,他能和龍彥鬥嘴,能把心高氣傲的龍彥壓製住,於是我安排了你們的見麵。”

“可是我看見了什麼——”

“我眼中能勝過龍彥一籌的你,看上去快要碎了。”

麻生秋也的心口是沉甸甸的,一次無意的相遇,沒有帶來正麵影響,反而讓這個眼中喜歡自由的孩子日複一日的絕望。

福兮禍兮,是任何人也無法預料到的。

“你咬也咬了,恨也恨了,我們之間的誤會可以慢慢解開,我也願意花費時間去取得你的諒解,你以為這樣的行為能報複誰?”

“除了喜歡你的人。”

麻生秋也托起他的手,不如成年人那樣修長。唯有穿越者明白,對方未來會長大成一個美男子,用靈巧的雙手做出耍帥或者搞怪的動作。

他用長輩的手包裹住對方年幼的手。

“你誰也無法報複。”

麻生秋也的聲線有著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少有的沉穩,隱藏著酸澀和自責。他叮囑澀澤龍彥注意對方的自殺,隻是出於以防萬一,畢竟津島修治的皮膚光滑白皙,沒有一丁點疤痕。

如今,不得不留疤了。

繃帶會慢慢纏上這個孩子的皮膚,遮蓋住累累傷痕。

那雙鳶色的眸子不知何時打開了眼簾,沒去看麻生秋也,而是側過頭,在枕頭上去看外麵天氣很好的世界。

“我討厭你,看見你想吐,你不要自作多情。”

“為何而放棄生命?”

“多管閒事。”

“為何不去外麵的世界多看一看?”

“吵死了。”

“好看嗎?如果去了橫濱市,你能看見寫它們的作者。”

“沒有興趣。”

“那麼,異能力有趣嗎?想要見識更多的異能力者嗎?”

“不想。”

無論麻生秋也說多少種誘惑的理由,津島修治全部排斥在外,比起厭世的澀澤龍彥,津島修治的情況更嚴重。

蘭堂旁聽著兩人的對話,為秋也再接再厲、堅持不懈而心情微妙。

這絕對是好哥哥、好爸爸了。

哪個孩子有這樣的親人,想必都會很幸福吧。

秋也……

你果然是孩子控吧。

“我會做蟹肉飯,還會中式的、西式的海鮮大餐,哪怕是印度口味的咖喱蟹肉飯也沒有問題。”

“什麼都不想吃,你離我遠一點。”

津島修治不想聽他說話,想要拿被子擋住耳朵,但是他的一隻手被對方握住,另一隻手打了麻藥、縫了針,暫時沒有力氣抬起來。

流血的代價就是他身體虛弱,提不起力氣。

“如果這些不愛聽,我再告訴你一件你會聽的事吧。”麻生秋也說道,“割腕是一種痛苦的自殺方式,通常需要很多刀才能劃開,而且血液凝固後,需要再劃一刀,真正的自殺方式是對著血管豎著割破。”

津島修治的眸子陡然對上了他的視線。

麻生秋也不讓他躲開,“看著我,你真的想要那樣死去嗎?”

津島修治困惑:“你這個人好奇怪啊,我有選擇死亡的權利吧,你大可不必感到愧疚,我死了,你就能安心去過你的生活了。”

“你過得很好。”津島修治的視線不自覺地上移或者傾斜,多年來的禁足生活讓他根本不喜歡一直盯著彆人的眼睛,“穿著比以前好多了的衣服,頭發也打理過,你還有一個愛你的戀人,澀澤家族的少爺都是你的學生,你完全沒必要再惦記著我。”

“我的異能力……對你而言沒什麼意義吧。”

一個不需要依靠他的力量,也能獨自活下去的大人,是津島修治隻能在書中看見的人,這樣的人自信、從容,散發著生命的光芒。

與他不一樣。

他失去家族的根後,找不到活下去的意義。

津島修治開始犯困,精神不濟地說道:“澀澤龍彥用‘金絲雀’來形容我,我知道我的確像一隻鳥雀,沒有了籠子,我也不想飛出去,外麵並不會比家裡好多少,那些達官貴人們仍然想要把我當成工具吧。”

麻生秋也猛然高聲厲喝:“不去嘗試,怎能妄自下定義!”

津島修治被他放大的音量刺激到耳膜,脖子一縮,耳尖顫了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