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有點甜(1 / 2)

喬越跟著就回去了一趟, 告訴他媽說這暑假不在家裡待, 說向上麵請了一段時間的假。

看他那樣回來就是有話要說, 唯獨沒想到是說這個, 齊惠桐還楞了一下, 她指了指旁邊沙發讓喬越坐下,問說:“為啥請假?”

“我解決個人問題。”

“嘿!你還個人問題?人家鬱夏還在讀大學, 都沒畢業呢你能有什麼個人問題?”

說到這個, 喬越把心裡的得意都帶到臉上了, 彆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 眼神裡全是笑,正準備同家裡分享那個好消息,隻見齊女士提起開水瓶給自己倒了半杯水,喝了兩口然後語重心長說:“你又準備折騰啥?得,我管你折騰啥,啥時候請鬱夏來咱家吃飯啊!就最近幾個月附近這些老街坊一碰頭就問我, 說你兒子那女朋友呢?我問咋回事,他們告訴我說家裡孩兒都說喬越哥哥的女朋友人可好了長得可漂亮!街坊鄰居心裡好奇,想見見!”

齊惠桐不知道的是, 小朋友們回去說得過分多了,說的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鬱夏就是那花,牛糞是誰不言而喻……

彆看喬越在這頭生活了老長時間,他特彆不討小孩子們喜歡,至少到年前都是人見人怕, 偏他自個兒都糊塗,不知道是做了啥貓嫌狗厭成這樣。

聽齊惠桐嘮叨起來,坐那頭翻報紙的喬建國同誌趕緊給兒子使了個眼色,讓喬越說點啥。

喬越和他爸還有點共鳴,趕緊就截了齊女士的話:“媽你不是想知道我解決啥個人問題?”

“你倒是說啊,啥問題?”

“其實也沒啥,暑假不是放兩個月?夏夏準備回家去,問我要不要跟她一塊兒走趟S市,說想領我去給她爸媽爺奶瞅瞅。”

“……”

齊女士一個沒坐穩,跟著就要往地下滑,端在手裡的玻璃杯跟著一蕩,水都灑出來不少。

她也顧不得仔細去擦,把杯子往茶幾上一擱,順手在打濕的地方拍了拍,忙不迭同兒子確認說:“你沒哄我?”

喬越和她一個對視。

母子之間難得還有點感應!齊女士品出來了,這還真不是開玩笑的,想想也是,喬越啥時候學會開玩笑了?

“媽就盼著這一天,可算讓我給盼到了!那敢情好,你回頭好生捯飭捯飭,這陣子彆熬夜了,少喝點你那個咖啡,去人家家裡還是有點精氣神!”

“老喬你還看啥報紙啊,沒聽見兒子說的?咱兒子新女婿上門,你這當爸的就不給出出主意?你倒是同他講講當初咱倆處對象的時候你第一回上我家是咋個心情!”

喬建國認真回想了一下:“我那個心情啊,非常激動,我一路哆嗦著進了你媽她們家門,你姥爺招呼我坐下,我連椅子都沒找著,一屁股差點坐地上去,見嶽父嶽母那壓力可比做項目大多了……”

他還想叨叨兩句,就挨了齊惠桐一腳踹:“能說點積極向上的不?對了你也幫我想想,看準備點啥讓小越提著去鬱夏家裡。”

齊惠桐真是太高興了,一個人擱那兒自言自語,這不剛說完又一拍大腿:“算了,我和你們爺倆說啥都不好使,我給媽打電話去。”

齊惠桐嘴裡這個媽指的是喬越他奶,也就是同樣在京醫大任教的朱玉霞女士。她說著還真去撥通了電話,婆媳二人聊了得有半個小時,你問小越要去她女朋友家,正式去見人家家長,該提點啥?一般就是煙酒茶,區彆隻在檔次。

老喬家因為媳婦兒都是醫務工作者,家裡不抽煙的,朱玉霞就說拿兩瓶好酒兩罐好茶,再提點營養品,什麼蜂皇漿之類……這些在他們家都是現成的,全有,還是上上品,外頭輕易買不到的好貨,讓小越提去女朋友家足夠了。

“小越他媽你彆看這數出來沒幾樣,照你說的,大老遠去南邊的S市提太多東西不方便,你隻想著小越要準備禮物,咋沒想想人家閨女老長時間回去一趟,她就不買點東西?她怕是買得更多!他倆一個賽一個的多,這咋運得過去?”

“蜂皇漿你上我這頭來拿,茶和酒上老頭子那頭挑去,他孫子頭一回上女朋友家他不得出力?”

齊惠桐就聽見老爺子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出來,說老婆子你又壞我!咋說也關係到小越的人生大事,我有那麼小氣?

老爺子還在那頭問說:“啥時候也把那閨女帶來給咱看看,你們婆媳都說好,建國也說不錯,就我還沒看過!”

……

喬越回來這趟,一方麵是通知家裡,另一方麵就是想讓他媽給參謀參謀,哪怕不算新女婿上門,至少也是頭一次正式上女朋友家拜訪,得提點東西。

該提點啥,提多少合適,喬越心裡一點兒沒譜,本來想同夏夏商量,回頭一琢磨,夏夏也沒經驗啊。再說夏夏這不是忙著準備期末考試嗎,這學期的成績對她來說至關重要,這涉及到國家以及校級獎學金的歸屬。

學醫本來就辛苦,鬱夏又想著這次回去得把禮物買齊,爺奶爸媽大伯小叔等等,至少血親一個都彆落下。尤其聽奶奶說要儘孝心你買東西,彆往家裡塞錢,家裡一個賽一個的節省,錢捏在手上最後也不知道便宜誰了……鬱夏想想是這個道理。

她給鬱媽再多錢,鬱媽也享不了福,就存著錢虧待自己。

拐過這個彎,鬱夏就準備留出一百在旁邊,這是往返車票加日常周轉,彆的拿去好好買點東西。

那場影響花國未來幾十年走勢的會議開完以後,買東西都比頭年容易一些,很多日用品已不需要票,但是貴重以及稀缺物品還是要的,給家裡買東西的錢是鬱夏自個兒攢的,涉及到票,是喬越給她弄的,弄好一看……還真讓喬越奶奶說中了,鬱夏自個兒沒幾樣行李,卻要帶回去不少東西。除她那一堆,還有老喬家準備的上門禮。

兩罐茶、兩瓶酒、兩大瓶蜂皇漿,還不止呢,喬越還給整了好幾樣保健品,都是經過藥學院院長朱玉霞女士認證,全是好東西,給鬱家二老的。

臨床兩個班是六月底放的,最後一門考完之後,喬越領著鬱夏回去吃了頓飯,還陪她去擼了個貓,接著買齊清單上羅列的東西,他倆忙活到七月六號上了火車,兩張硬臥。

這趟回去可比頭年過來報道舒服多了,鬱夏穿T恤衫上的車,下火車之前才去廁所換了襯衫,她把襯衫鬆鬆的紮進牛仔褲裡,牛仔褲是直筒的,挽到九分長,腳上踩的是雙回力鞋。

這雙鞋穿了有兩個月,京市升溫之後才去買的。冬天那雙膠鞋脖子長,穿著捂腳,而喬越當生日禮物送她那雙小牛皮鞋鬱夏一直很愛惜,沒想著天天蹬在腳上風裡來雨裡去的糟蹋。這雙回力鞋上腳就很舒服,比膠鞋輕巧,走路也鬆快。

收拾妥帖之後,鬱夏對著火車上的鏡子照了照,拆了馬尾辮重新梳過才回到自己那鋪。

到S市火車站還有將近一個小時,喬越已經緊張起來了,他端端正正坐在鋪麵上,雙手握成拳頭擱在大腿上,鬱夏從廁所回來就看她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跟著就笑倒在喬越肩上。

“這麼緊張啊?”

“……夏夏你第一次去我家的時候不緊張嗎?”

鬱夏仔細回想了一遍:“那次咱倆根本沒在處對象,我不過是去教授家拜訪,緊張什麼?”

聽他這麼說,喬越把拳頭攥得更緊些,鬱夏一根根手指給他掰開,同他十指交握,說:“我事先沒告訴我爸我媽我爺我奶,就怕他們知道你家條件好掏空家底來給我充臉麵。家裡疼我,要是聽說我要帶男朋友回去,他們怕給我丟臉真乾得出這事來。可我就是農村出來的,我家住的泥胚房,是茅草蓋的頂,像樣的家具沒有,你上我家去,晚上睡稻草席鋪的木板床,出門就是一腳黃泥……這一路我心裡也忐忑,我知道你愛乾淨,可鄉下地方收拾得再乾淨也就是那樣,我們大隊還沒通電到戶,白天屋裡就不亮堂,晚上還得點油燈。”

說這話的時候,鬱夏一臉認真,她起初看著兩人交握的手,後來轉頭去看喬越。

“你這輩子可能都沒住過那麼差的屋,可那就是我的家,是我住了十幾年的家。”

她這樣子,喬越看著就堵心,想說點啥,鬱夏就將頭擱在他肩上,咬字清晰的說:“我找的男朋友,我處的對象,我知道你是什麼人,我知道甭管我家啥樣你都不會嫌棄,可我這心還是放不下來,我怕你和我爸他們說不上話,也怕你住著難受待著委屈。”

就這麼幾段下來,喬越完全忘了該緊張的本來是他,也忘了那種醜女婿頭回見嶽父嶽母的心態……他還拍胸脯保證呢,說一定和鬱爸鬱媽好好相處,又說領導人都講過農村這片天地大有可為,可惜了他沒下過鄉,還得感謝鬱夏同誌給這個機會讓他去體驗一把。

要說講究,喬越是個愛講究的人,不過他講究也分人分場合,齊女士都說他在鬱夏跟前連點原則也沒有,從來都是好好好,所以還擔心什麼呢?

喬越是沒去過鬱夏家裡,他想了想,南方農村和北方農村能有那麼大差彆?條件就算再差一點,不也就那樣。

隻要想到過了鬱夏他爸媽爺奶這關他倆就等於徹底過了明路,喬越哪還能注意到條件艱苦不艱苦?他琢磨著怎麼才能把人哄高興了。

“夏夏你再同我說說,你爸你媽都喜歡啥?都是什麼個性?”

“都和你說多少遍了……”

“那你再說一次,反正還有一會兒到站你說說唄。”

鬱夏簡直拿他沒法:“我爸媽都是最本分不過的鄉下人,我爸話不多,每天就扛著鋤頭下地去掙一家的口糧;屋裡屋外的事是我媽在做,我媽她性子軟,愛嘮叨。要我說,你不用擔心,也不用刻意去迎合誰,是什麼樣就是什麼樣。你前程好,工作努力,人老實,對我也好,能挑出什麼錯?就咱倆的條件擺出來,誰不得羨慕我好命?要不是好命咋能讓你擱手心裡疼!”

喬越很愛聽這種話,聽著心裡就美,嘴上還說:“夏夏你好,就招人疼。我媽說了,我是他兒子她才樂意看咱倆處對象,你要是她閨女,她才不要我這種棒槌女婿……”

整節臥鋪車廂都飄著一股膩死人的甜味兒,對麵鋪的大姐這會兒人醒著,聽他們這麼聊下來,忍不住就露出了慈母的微笑。

“小姑娘小夥子多登對,擔心啥呢?眼不瞎都看得出你喜歡他,他喜歡你,感情這麼好誰那麼沒眼力勁兒棒打鴛鴦?”

喬越讓鬱夏逗習慣了,已經有點免疫力,但那隻是在鬱夏麵前,讓對麵鋪的大姐這麼一調侃,他又害羞了。他害羞起來還一派淡定,也就旁邊鬱夏注意到了,彆人看都看不出。

很快,火車就停在了S市的月台,喬越搶著沉甸甸的往自個兒手上提,把輕巧的留給鬱夏。

出火車站,進斜對麵的汽車站,買上兩張去縣城的車票,跟著又是兩個小時的車程。到縣城之後,鬱夏領著喬越先去了一趟她小叔做工的廠子。

給工廠看門的大爺一看是兩個俊俏後生,還給了個笑臉,問說同誌有什麼事?來找誰?

鬱夏上前一步,回說:“大爺你好,我找鬱學兵。”

“你和鬱學兵啥關係?”

“我叫鬱夏,是他侄女。”

說到鬱學兵那個有出息的侄女,廠裡沒人不知道,老大爺本來就看她麵善,這會兒更是來勁兒了,招呼他倆把東西放下,仔細看了兩眼:“你就是鬱學兵那個在京市上大學的侄女?你放假回來了?咋沒聽他說呢?對了……這小夥子又是誰啊?”

喬越終於能插句嘴:“我是夏夏她對象。”

老大爺那個有勁兒啊,他趕緊把人安頓在保安室,讓人坐下歇口氣,跟著就進了廠子裡頭,他往工作間一探頭:“鬱學兵!鬱學兵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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