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有點甜(2 / 2)

“媽你簡直想不到鬱春現在是個什麼樣子,哪像之前在高家時,吃好穿好看著從來都規規整整的。”

他媽在電話裡頭也是一陣唏噓:“早先是聽說鬱家大妹跑出去了,沒想到她隻身就敢去粵省,你不是說那頭挺亂的?”

“是啊,我們要不是好幾個兄弟一起出來,誰敢往這邊跑?鬱春這心也太大,膽子也太大,放著好日子不過真不知道在折騰啥。”

他媽還想附和,才注意到已經講了半天電話,就趕緊問了那餐館的名字,大概在哪個位置。

“媽你想乾啥?”

“我回頭要是遇上她家的,也給打個招呼,她偷跑出去的,家裡還不知道人去哪兒了。”

後來,一隊這個嬸子還真遇上了鬱媽,問鬱媽找到閨女了沒,鬱媽就抹起眼淚。她趕緊勸人彆哭了,說:“我家裡有個在粵省打工,他說好像看到鬱春了。”

鬱媽眼淚都不抹了,她一把抓住那嬸子,追問說:“大春兒她真在粵省?她沒事?”

看人家點頭,鬱媽才勉強擠出一抹笑,那笑容還沒徹底綻放開,人家又說:“人是好好的,聽說她在那頭一個小餐館裡給人幫工,我家那臭小子就是去打牙祭撞上她的。”

大春兒在蒼蠅館子給人幫工……?

鬱媽腦子裡嗡嗡作響,她不停在琢磨這事,表情越來越難看。想起閨女從前都不咋做事,她那性子會做這個怕是在外頭出了事,山窮水儘了。剛才打斷的眼淚又留下來,一隊的嬸子都不知道該咋安慰她,隻得把地方和餐館名字報給她聽,說完安慰了兩句趕緊走人。

鬱媽連地裡的活都想不起了,恍恍惚惚回到家裡,在桌邊坐了半天,她想走一趟鬱家,讓學農去粵省把閨女帶回來,剛邁出一步,又想起鬱毛毛今年高考。再想到鬱學農從大春兒擅作主張與高猛扯證就對她意見很大,後來發生的事讓父女之間的關係更是跌至冰點。

尤其那年離婚之後,大春明說沒那個爸,學農也說沒這麼不服管不學好人蠢心大的閨女,哪怕沒寫斷絕書,實際和斷絕關係也沒差了,這幾年他們父女沒走動過。

他不會去的,他一定不會去,隻會說一句都是自個兒作的,誰讓她偷跑出去?

可閨女跑都跑了,事情已經這樣了,春兒這麼慘,不能先把人帶回家?

在心裡問過自己之後,鬱媽下定決心,她要去粵省將閨女帶回家!可她沒錢,她跟著就賣了家裡的雞鴨,賣了滿滿一缸蛋,賣了糧食,又賣了這幾年鬱夏寄回來孝敬給她的東西,這麼一來也湊出一筆錢,跟著她就走上南下尋女之路。

而四隊這邊隻聽說鬱媽找鬱春去了,人在哪兒,能不能找回來,誰心裡都沒數。

鬱爸聽說的時候還當是玩笑話,後來路過老房子,看房門緊閉,一連幾趟都緊閉著,的確不像有人煙味兒,他才信了人家說的。鬱爸回去在屋簷底下蹲了半天,他咋都沒把這事想明白,直到喊他吃飯了,鬱爸還不明白蘭子到底是咋回事。

都說人心本來就是偏的,誰也沒長在正中間,這個道理鬱爸聽得懂,可找他看來,就算偏心也是偏心夏夏。夏夏貼心啊,懂事又爭氣……蘭子對兩個閨女的態度咋就差那麼多?她對大春兒還真是心疼到骨子裡了。

實在想不明白,他就懶得去想,隻是注意了老房子幾天,還是沒見著人,跟旁邊兩家打聽也沒個所以然,跟著地裡的活又忙起來,還有鬱毛毛考學的事,鬱學農就把老房子那邊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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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問鬱媽找到鬱春沒有?她找到了,廢了不少的力氣。

這次以前,鬱媽連省城都沒去過,就為了尋回鬱春,她不僅出了省,還大老遠去了沿海。

她賣東西得的錢就這麼去了一半,到火車站以後,因為語言不通,她一陣抓瞎,又花了些冤枉錢,等找到一隊那嬸子說的餐館,她站在門口就看到低垂著頭擦桌子的大春兒,眼淚啪嗒就落下來。

老板看她杵在門前,還問說吃飯不?

鬱媽再也忍不住,喊了一聲春兒……

“閨女啊!媽來找你了!”

鬱春兩輩子第一次覺得她媽這麼親切,她衝上前去抱住她媽就是一陣痛哭,說是嚎啕也不過分。看她們母女相認,老板都要感動哭了,趕緊讓鬱媽到後頭去說話,鬱春就抹著眼淚同她媽說,說她在火車上就讓人偷了錢,好在是幾個兜兒分裝的,下火車來還有二百,結果呢,老天爺偏偏不開眼,她命就是有那麼差,她被人合謀騙了!

鬱春說著還咒罵了好幾聲。

然後才問:“媽你咋知道我在這兒?你跟誰一塊兒來的?帶了多少錢?”

鬱媽紅著眼眶把事情講了一遍,說是自己來的,聽一隊的婆娘說鬱春人在粵省她就趕緊賣了東西湊錢過來,至於錢啊……鬱媽從裡頭口袋裡摸出一把,鬱春趕緊搶過去一數,不夠。

“你咋不跟我爸說?問我爸要錢啊?就帶這麼點兒錢出來,出是出來了,咱倆咋回去?”

鬱媽當初隻想著來找鬱春,她對外頭的世界也知之甚少,看鬱夏來去容易,從來不讓家裡操心,哪想到出門在外處處費錢?

買不上票,回不去,鬱媽就跟著留了下來,她是做慣農活的,能吃苦,手腳麻利,老板倒是挺樂意留她幫工。不過也說好了,待遇就和鬱春一樣,她倆吃住是包,工資低得可以。

先前,孤身在外,吃苦也沒法,她還能忍耐。見著媽之後,鬱春就感覺有了依靠,整個人都嬌氣起來。老板是做生意不是做慈善,好幾次忍無可忍想開了她,都是鬱媽苦苦相求,這才讓鬱春留下。

又過了挺長一段時間,一隊在粵省打工那小夥子又來吃飯,看鬱媽也在這邊忙前忙後,他一臉莫名。

“嬸子你這把歲數咋也出來打工?”

“粵省這邊掙錢是比老家多些,可這頭亂,你一個婦女同誌彆想不開,還是回去!種地不比做這活兒強?”

鬱媽張了張嘴,最終也不知道說啥,就問他想吃什麼。

小夥子隨口點了兩樣菜,又說:“哎,對了,我昨個兒還和老家通過電話,我媽說你們家鬱毛毛跟他姐一樣錄了京醫大,家裡好幾個送他上學,說是還去見了鬱夏妹子她對象的爸媽,啥事兒都談好了,證扯了,婚事也在京市辦了,鬱老爺子他們背了老多喜糖回來,逢人就發,這兩天老家熱鬨得很呢!”

還嫌不夠,小夥子又是一番感慨,說鬱夏妹子就是本事,大學畢業京市的大醫院搶著要,她這不僅結婚了,跟著還要買房把家裡人接去那頭享清福。

“她還是去京市讀書的,幾年下來比我們出來打工還掙得多,都能買得起房!比不得,真比不得!”

小夥子還念叨,說就算離婚了,媽還是媽,閨女結婚咋還往外跑?鬱媽一句話都沒應,她心裡百般滋味,撐著將這天的活乾完,碗盤洗乾淨了,裡裡外外都收拾好了,回到母女倆睡覺的雜物間才掩麵哭出聲來。

鬱春沒在外頭做事,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見此問了一句。

鬱媽就把事情說了,她說得顛三倒四,鬱春聽得明白。

鬱夏畢業了,她在京市首屈一指的大醫院上班,跟著就要買房。

她結婚了,對象是工程師,還是那種學術家庭。

她很幸福,比上輩子還要幸福得多。

她上輩子還能說是出於無奈嫁給高猛,後來慢慢處出感情,這輩子順著心意找了個對象,日子丁點沒差。

低頭看看自己……

看到的是一雙因為不停乾活變得油膩粗糙的手。她明明是重生來的,為啥就過成這樣了?

早先鬱春總想著錢,掙錢,無論如何都要掙錢,要往死裡掙錢。她把過人上人的生活當成執念了,隻要想到上輩子自己在高猛手底下討生活,鬱夏一身名牌高高在上施舍她,她心裡就難受。

都重生了為什麼不能搶占先機?

鬱春是這麼想的,所以她搶了條捷徑就是上輩子的有錢妹夫。

重生之後,她隻忙著往前走,走得快一點,沒停下來仔細想過,也沒發自內心關心過身旁的人。她甚至沒有真心實意把高猛當成互許終身的丈夫,看高猛的眼神就是在看印鈔機。

現在想想,剛回來的時候直接放棄高考還能理解,她的確把什麼知識點都忘了,可後來呢?為啥就死死盯上了妹夫?盯上妹夫和妹夫結婚之後咋就沒踏踏實實跟他過日子呢?

是讓錢迷了眼啊……

從前有妹子抄底,有媽護著,她不成器也沒吃過任何苦頭,她太幸福了。有句詞就說得很好,被偏愛的有恃無恐,她是給媽慣的,跑出來之後過了這麼久的苦日子,活得都沒個人樣,到今天,鬱春驚覺錯了。

上輩子就不對,重生之後更是離譜。

她跟著就哭出來,鬱媽讓她嚇著,趕緊來拍背,問閨女咋了?

鬱春邊打嗝兒邊說:“我想回家,媽我錯了。”

作者有話要說:  加更送給你們。

這章寫到淩晨五點,感覺要睡過頭,下午那個更新的時間不是很能保證,到時候文案通知。

第一個世界我在選題的時候有點小問題,寫這個故事比較生活化,有時候看著就很難受,但是選都選了它也不能退回去,好在已經完成,完成度我自己還是挺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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