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家子的榮華路(2 / 2)

事實證明還是有人聽得進去勸,兩庶女裡頭就有一個怕了,想到縣令夫人犯個小錯都能拖兩家人上路,那要是更高的門第,嫁過去睡得著覺?

兩個裡頭慫了一個,還有個要鬨。

王貞娘給聽話的許了個好人家,另一個她不想管了,直接把有意結親的都有哪幾家告訴她本人,問她看得上誰,讓她從中挑一個。

憑良心講她感覺都太差了,但還是從中挑了個最好的,是府城做糧食生意的,臨州的大糧商。這家人姓李,是為嫡係的孫少爺提親。

提這麼親他們是想壟斷稻種,地裡收成好了,這幾年糧價持續下跌,糧食生意遠不如餓死人的年頭好做。不是說買賣糧食的人少了,也不是說沒賺頭,而是價錢再也炒不起來,暴利沒了。

糧商們嘗過以前糧價暴漲五六倍的美,你讓他走薄利多銷的路子,他心裡苦,這批人大概就是為數不多的打從心裡厭煩喬越的。

做生意就得發現商機,糧食不好賣了,他們可以改賣糧種啊,想娶喬家庶女就是希望結個親,走走門路把糧種生意包下來。

來提親的動機不純,被提親的又是傻子一個,你為她好她覺得你是在害人,尋死覓活非要答應這一家,行啊!喬福來就是個暴脾氣,王貞娘耐心也告罄不耐煩伺候了,你要嫁,那你嫁好了,以後彆後悔,後悔也沒人可憐你。

折騰了一兩年時間,兩位庶女的親事總算定下來了,其中一個說得近,對方是家有良田上千畝的大地主,這地主有三個兒子,是親兄弟,地主老爺沒納妾也沒庶子庶女的,家裡還挺清靜團結。另一個說了府城的大糧商,等嫁出去之後距離就遠了。

喬家還是用心為兩位女兒備了嫁妝,喬福來其實不太想管,王貞娘同鬱夏商量了一下,想著人嫁出去就跟夫家過了,好壞都麻煩不到自家,這等於說是最後一買賣,不必苛刻。

不管怎麼說嫁妝總歸是女兒家的底氣和臉麵,該給的還是要給她,能給的給了以後過好過壞都隻能怨自己,怨不著旁人。

太太心好,鬱夏也同意,提議說照規矩來,不必打腫臉充胖子也不必摳,不虧待她也讓人挑不出錯就可以了。

嫁妝是臉麵,但臉麵也不全是靠嫁妝掙的。

想想自己出嫁的時候,父親儘力了,陪嫁跟彆人其實不太能比,她沒覺得丟人,現在日子過得挺好的。

喬家在準備嫁女兒,這個時候,曹耀祖拖著一身傷回到康平來了。他身上的傷不全是負責行杖的差役打的,還有氣不過的農戶也動了手,全靠衙門的人拉著才沒鬨出人命來。

曹耀祖當時傷的特彆重,修養了半個月才動身回康平,乍一聽說自己官路斷了他急火攻心跟著嘔了一口血,遊氏嚇死了,說什麼“相公你振作點天無絕人之路”“你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麼辦”“少動氣養好身體我們上京去登聞鼓告禦狀,和皇上說明冤情”“皇上會為咱們做主的”“我父親會想辦法的”……

曹耀祖才知道遊氏是真的蠢,蠢到無可救藥。

想到這蠢貨給他捅的簍子,他抬手就是一巴掌,恨不得當場提筆寫休書。可他這時候一身傷,尤其雙臀全給打爛了,隻能趴著站也站不起來,遊氏要不是蹲在他麵前這巴掌都扇不到,還能折騰個什麼?

“滾!你滾出去!”

遊氏跌坐在一旁,滿臉受傷,不過她很快就想通了,相公天賦卓絕,他那麼看重前程現在落得這下場,口不擇言可以諒解。

遊氏忍著痛想上前去安慰,又被曹耀祖推了一把。

“讓你滾聽到沒有?”

遊氏沒法,隻得先退出去,她出去痛哭了一場,想到父親在官場上摸爬滾打這麼多年,沒那麼容易被打倒,她要寫信給父親,問問現在該怎麼辦!

她還不知道呢,遊家才是一鍋油裡濺了水,炸開了花。她爹她娘興許疼她,可遊家並不隻有她這一個女兒,還有兒子,嫡庶都有,還有其他女兒。遊老爺是整個家族的主心骨,他眼看就要熬夠資曆上京了,卻因為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折在岑州。

遊老爺心中大慟,他夫人也怨上女兒,覺得她都嫁出去了還一味讓爹娘操心,還給家裡招禍。

他倆算好的,遊氏的兄弟姐妹們才恨死她了。

以前爭寵爭不過她,本來就恨。

現在被她拖累成這樣,真恨不得飲其血啖其肉。

不止一個遊家女兒親事被退,還有準備科舉準備入仕當官的,倒了靠山不說還跟著染上汙點。

遊氏還指望娘家提點她,她娘家那邊亂成一鍋粥,他大哥逼著爹娘點了頭,說不管是寫信還是求上門來再不能插手她的事,她死了就死了她禍害一個!你還想為她搭上全家?

做爹娘的還是不忍心,但是那麼多子女以命相挾,他親兒子說你不答應我就一頭撞死,那還能為一個已經嫁人的枉顧全家?

看遊老爺點了頭,幾個兒子才說家裡有哪裡對不起她?出嫁前她日子最好過,出嫁時她陪嫁最多,嫁出去後還處處要娘家操心。現在也該讓曹家人去頭疼了,左右朝廷雖然罷了曹耀祖和他老父的官,又沒抄他的家,他爹當了那麼多年的康平縣丞養不活兩個人?

做兒子的給爹娘洗了腦,又再三叮囑管家,是以遊氏這封信壓根沒送到她爹娘手裡,她大哥看過直接引燃燒了。遊氏一等二等沒等來回信,倒是她相公曹耀祖,失魂落魄了幾日,險些尋了死,忽然有一日他想通了。

他官路斷了,還可以給人做幕僚,還可以扶持新君,隻要他扶持這人能登大寶,他有機會翻身。

曹耀祖覺得自己有這個能耐,卻忘了現在沒任何人相信他,在滿朝上下看來,富山縣令有點才學可是好大喜功魯莽妄為不堪重用。

甚至於說現在的問題都不是有沒有人願意接納他到自己麾下,而是等著找他算賬的人太多了。

虧了收成的富山農戶是一茬,還有全臨州的百姓也等著給喬越抱不平,包括被牽連的遊家人。遊家那些倒了靠山以及被退親的恨得最過,恨不得將這兩個禍害挫骨揚灰。

曹耀祖還在琢磨要怎麼翻身,他忘了眼瞎最要緊的保命。

也虧得他重新振作起來,因為想到了新的出路,曹耀祖覺得,就算遊氏該死,也不能這時候被他休回娘家,嶽父剛倒他就休妻,哪怕能說個一二三四人家總會覺得他這人過於涼薄,難以相信。

最好還是帶回康平,交給母親料理。

感覺身上的傷好一點,曹耀祖就想法子帶遊氏離開了富山,他想著先回康平去,趁身上一堆傷趕緊去陳鄉給喬越賠罪。他要是全須全尾去喬越沒準會刁難他,他傷成這樣被抬著去,喬越總該高抬貴手,否則豈不是太狠心了嗎?

不知該說他命好還是命不好,他還算順利的回了家。

誰也沒想到,他一進門就挨了兩巴掌,這巴掌還是他娘房氏抽的。

遊氏要去護她相公,被房氏揪住差點把臉打爛了。

“我打你兩巴掌你不服是不是?你怎麼敢?你怎麼對得起曹家列祖列宗?你自己被罷官就算了,還牽連你父親,還牽連以後幾代人!”

房氏心在滴血,她以前是縣丞夫人都覺得不滿足,希望兒子給她掙誥命。結果呢,一等二等誥命沒等來,反而把縣丞夫人的頭銜一塊兒丟了。現在人人都在笑話她,誰都能踩她一腳,這口氣她怎麼壓得下去?

房氏覺得打這兩下是輕的,她為兒子付出多少,換來什麼?這孽子對得起她?

現在什麼都沒了,沒指望了!

你說還有家產?

你都不是官兒了,家產能護得了多久?

再說誰沒得罪過人?現在你落魄了,多少人等著落井下石呢。

房氏打完兒子打兒媳,還是不解氣,她伸手把遊氏推開,喘著粗氣坐到圈椅上,好一會兒才指著跌坐在地上的遊氏說:“你非要娶她!你說她蠢是蠢對你前程有益,你說人傻點反而好騙!結果呢,她就是個禍害,害死人了!”

遊氏本來都被打懵了,聽到這話猛地抬起頭來。

她先看向房氏,又仰頭去看站在旁邊一言不發的曹耀祖,想從他嘴裡聽到否認的話,結果曹耀祖看也沒看她一眼,徑直走到房氏跟前,重重跪下。

“是兒子看走眼娶回個蠢婦,是兒子自以為是不聽勸,兒有錯。”

作者有話要說: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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