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1 / 2)

第41章

天色徹底暗去, 幾顆零散的星子掛在夜空。

晚風漸漸寒涼, 將眾人的衣袂吹的鼓起, 少年們圍著架起的火堆, 等待魚湯沸騰, 倒也不覺得如何冷。

淡淡魚香傳來, 又被風吹散, 鐘應盤膝坐在草地上,吸了吸鼻子。他並不太想跟胖墩喬陌幾個玩自己根本沒有聽說過的遊戲, 便道:“若是用靈力作弊,便可以次次投出高點數,這怎麼算?”

“我們全部封閉靈力?”喬陌提議。

“那太麻煩了。”立刻有人反對,“而且, 遇到突發情況怎麼辦?到時候我們都沒反抗的能力。”

修士依賴靈力,除非萬不得已, 誰也不願意失去靈力依仗。

“這個簡單。”銀鈴似得聲音響起, 少年們便將目光落在了俞薇身上。

少年慕艾, 作為在場唯一的姑娘, 少年們總是會下意識讓著她些。偶爾對上她的目光, 少年們便會下意識放輕聲音, 裝模作樣。

她抬了抬手, 五指芊芊如玉, 皓白的手腕上戴著一隻碧玉手鐲, 聲音溫柔似水:“小丹蔻, 出來。”

隨著她的話語, 層疊廣袖顫動,柔軟的布料間,伸出一個毛茸茸的頭顱,清澈的黑眼珠純真的望著眾人。

那是一隻靈鳥,羽毛鵝黃如暖陽,頭頂部位一抹紅色,像少女精心染上去的丹蔻。看的出主人非常愛惜它,小靈鳥養成了嬌憨性子,賴在主人袖口不願意出來。

俞薇親切的摸了摸鳥喙,笑道:“這是我養的引靈鳥,叫丹蔻,除非修為等級高我幾階,不然任何靈力波動都無法隱瞞我家小丹蔻,所以你們放心。”

鐘應點了點頭,又問:“那怎麼斷定,對方說的是不是實話?”

話音未落,胖墩便高高舉起了手。

鐘應斜了他一眼:“你能分辨真假?”

“我家小白能啊。”胖墩一臉驕傲的拍了拍胸脯,然後吹了聲口哨,“小白!出來喝魚湯了!”

平整的土地滾起一個土包,泥土被扒開,一隻雪白的小奶狗從土中爬出,屁顛屁顛的奔向胖墩,撲到了胖墩懷裡,滾了胖墩一身塵土。

胖墩嫌棄的提起小奶狗:“我怕小白被夫子發現,就讓它土遁跟著我,沒想到派上用場了。”

“……”

胖墩神色炫耀:“我家小白是上古諦聽的後裔,雖然比不上神獸,但是土遁、辨忠奸、辨真假,還是能夠做到的。”

喬陌興趣頗高:“這小東西這麼厲害?”

“自然。”胖墩拍胸脯保證,“誰要是說謊,小白就會去撞他。”

喬陌張口便道:“老子修為天下第一。”

小奶狗憤怒的躬起身子,一口咬住了喬陌的褲腿,並用頭去撞喬陌的腿肚。

喬陌哎呀一聲:“挺有靈性的。”

“小白,回來!”胖墩揉了揉小奶狗的頭頂,分開絨毛,露出玉米粒大小的尖包來,“你們看,這是小白的角,等角完全長出來,小白就成年了,那時候小白就厲害了。”

小白非常給自己主人麵子,捧場似得叫了兩聲:“汪汪汪~”

“現在可以玩了吧?”喬陌望著鐘應。

鐘應微微頷首。

“我先來!”喬陌把原本打算用來盛湯的瓷盆放在中間,拾起三顆骰子,放手心一搓。

骰子自他手心飛出,撞入瓷盤中,有一顆撞的狠了,直接飛出了盆子,即將跌落草地時,被喬陌撈了回來。

鐘應挑眉:“那顆骰子飛了出去,應該不做數了吧?”

胖墩跟著起哄:“自然不做數了!我們不能壞了規矩。”

喬陌張了張嘴,試圖狡辯:“可是……”

“喬師兄,第一把就不做數了,接下來還怎麼玩啊!”

喬陌:“……”

喬陌委屈的癟嘴,去看瓷盆中的骰子,兩個都是兩點:“才四點啊……”

這一把他穩輸!

幾個少年捂住臉,笑的肩膀一抖一抖的。

喬陌身側坐著俞薇和阿水,俞薇道了一聲“下一個我來”,便接過了骰子,輕輕仍入瓷盆:五點,六點,三點。

一共十四點!

每顆骰子最低一點,最高六點,三顆最高便是十八點,俞薇這個數字,不說穩贏,至少不可能輸。

“看來我今日運氣挺好。”俞薇笑盈盈道。

眾人按著順序投過去,一連投了七八次,不說點數超過俞薇,至少穩贏喬陌。

輪到鐘應時,他隨手投了八點。

然後是君不意……

三顆骰子在瓷盤中翻滾,一顆顆接連停住,分彆是:一點,一點,一點……君不意他投了三點。

“噗嗤。”鐘應毫不客氣的笑了,他萬萬沒想到,還真有人能投出比喬陌更低的點。

君不意收回了手,微微側眸:“我運道不佳。”

鐘應張揚的挑眉,心想,怪不得蓮中君從來不賭,原來是逢賭必輸啊。

喬陌心情一下子明亮了:“君師弟,你夠意思。”

在哄笑聲中,餘下幾人繼續投骰子,秋時遠直接擲了三個六,以十八點數穩坐第一。

一輪下來,秋時遠點數最高,君不意點數最低。

胖墩拉著秋時遠的手臂,晃來晃去,差點兒把對方晃暈頭:“小石子,快說你的要求。”

“摘他麵具!”

“要他穿女裝!”

“問他喜歡什麼樣子的姑娘~”俞薇八卦。

“這……”在一片起哄聲中,秋時遠有些為難。他性子靦腆,從來不會為難彆人。更何況,因為胖墩的原因,秋時遠對鐘應兩個也算熟悉。他今天下午才蹭了熟人的飯菜,怎麼可能去為難人?

秋時遠吸了口氣,這才頗為不安的開口:“喝一杯水,就可以了。”

胖墩的聲音直接蓋過了秋時遠的聲音:“一杯茶怎麼可以?至少喝一杯酒啊!”

秋時遠縮了縮脖子,伸出一根食指:“那就一杯酒吧。”

胖墩覺得條件不夠刺激,還未開口,君不意便點頭道:“好,但是我沒帶酒。”

“我帶了米酒。”有人舉起了手,從儲物袋中拿出了兩個泥紅酒壇。

“我帶了果酒。”有人摸摸提出一個酒葫蘆。

“這是百年桃花釀。”慕歸心溫聲開口,端出了一盞酒壺。

“瑤光院規定,不得飲酒。”喬陌指了指眾人,“好啊,你們居然私藏!”言罷,自己第一個捂著肚子笑了起來。

鐘應不太清楚君不意的酒量,畢竟蓮中君滴酒不沾。但是看君不意選擇了米酒,鐘應便猜測他真沒喝過酒了。

端起酒杯,看不出他臉上神色如何,但是君不意慢吞吞的喝完了一整杯酒,並無任何失態之處。

既然有酒,眾人便又架起了一個火堆,開始煮酒。火光照亮了少年們朝氣又青澀的麵容,酒香跟魚香混合在一起,令人口舌生津,胃口大開。

第二輪贏得是胖墩,輸得人鐘應不認識。

胖墩得意洋洋的比了比兩根手指頭:“我要你將手指插鼻孔,說三聲我是豬!”

那少年恨恨瞪了眼胖墩:“你今晚最好彆落到我手裡!”隨後照著胖墩說的做,惡狠狠道了三聲,“我是豬!”

周圍人笑成一團,紛紛豎起大拇指:“小胖子,你狠哈哈哈。”

鐘應:“……”

君不意抿了抿唇,唇瓣被酒水染的紅潤:“……”

第一輪的時候,秋時遠太過仁慈,鐘應還不覺得什麼,第二輪鐘應總算是明白了這遊戲有多惡趣味。

第三輪輸的是慕歸心,慕歸心願賭服輸,一副任打任罵的模樣:“說吧,要我做什麼?”

“十城城主威名赫赫,我想見見他的真容。”俞薇一副矜持的模樣。

“對對對,我聽說你爹爹是位大美人,這是真的嗎?”

“好想見識見識啊。”

慕歸心無奈扶額,從懷中掏出了一麵古鏡,手指抵唇,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我現在就聯係我爹爹,你們彆吵啊。”

“明白。”胖墩回答的格外響亮,拉起秋時遠就蹲在了慕歸心後麵,還朝著鐘應招手,“老大,快過來!”

眾人紛紛反應過來,一溜煙的全部擠在了慕歸心後頭。

鐘應覺得丟臉,不想理會,見君不意靜默不動後,反而站了起來,微微俯身,長發自肩頭垂落,鐘應挑眉:“你不過去?”

“我沒興趣。”

鐘應直接拉住了他的衣袖,嗤笑:“你要掃興?”

君不意睫毛顫了顫,最終還是跟鐘應過去了。

慕歸心將靈力灌入古鏡,清了清嗓子,用極輕柔極乖巧的聲音,喊道:“爹爹,你在嗎?”

青銅鏡麵泛起波紋似得漣漪,隨後映出輕薄的紗帳,白紗上,鮮紅的、濃黑的石蒜花張牙舞爪的怒放,豔麗到頹喪。

一隻手撩開紗帳,露出一張極年輕的臉來,聲音有些沙啞,卻恰好摩挲過人心坎:“心兒,有什麼事嗎?”

傳說十城城主傾國傾城,看到本人的那刻,少年們全部在心裡給他打上了“妖孽”兩個字。

十城城主五官有些陰柔,幾乎生的雌雄莫辨。一顰一簇間,眉梢眼角便漫出幾分妖邪之氣,絲毫不像一位道修,反而像鐘應在魔界遇到的魅魔。

他似乎在看著古鏡中的慕歸心,神色極為慎重,一雙琉璃色的瞳孔給人一種情深款款的錯覺。

好幾個少年不知怎麼,突然就紅了臉。

鐘應並不是第一次見到這位城主,然而每一次他都覺得,十城城主這樣瘋狂妖冶的人,能生出慕歸心這麼穩重溫和的兒子,簡直不可思議。

慕歸心性子容貌都隨了他母親,大概隻有眉心朱砂這一點,和他爹相似了。

“沒什麼,就是想您了。”慕歸心露出笑容,軟軟撒嬌。

鐘應:“……”他懷疑慕歸心被人掉包了。

古鏡那頭的人心情極好的笑了一聲,隨後又道:“爹爹早便說過了,你要學什麼我都可以教你,偏偏你非要去什麼書院,你要是在外頭受傷了,我就把你關在城裡一輩子。”

這句話,在外人聽來,有些毛骨悚然。

然而慕歸心卻像是聽慣了一般,毫不在意。

父子倆隨口聊了幾句後,慕歸心便借口有事打算關古鏡了。手指頭還沒碰到鏡麵,他爹爹便閒閒道:“你的同窗都挺有趣的,就是要知道,偷窺的話……”笑聲低緩,“說不準哪天眼珠子便會被挖下來。”

圍觀的少年們:“……”

慕歸心一巴掌拍過去,乾脆利落的將古鏡拍倒,鏡中場景一下子便消失了。

“我爹爹就是愛開玩笑。”慕歸心將古鏡收回懷裡,恢複了往日溫和的模樣,“你們彆介意。”

胖墩抱住自己抖了抖:“我覺得後背涼颼颼的。”

這句話說出了大半少年們的心聲。

遊戲繼續,接下來少年玩的越來越興奮。

不是窮追猛打問一些極為羞恥的問題,就是突破下限讓對方使勁丟臉。

胖墩輸了兩次,第一次上去跳了隻辣眼睛的舞,第二次被問到願不願意跟男人雙修。胖墩義正言辭表示不可能,被他的小白出賣,小奶狗歡快的跳起來,在他腿肚上撞了好幾下。

胖墩臉色忽紅忽青,這才咬牙切齒的表示:管他男女,是個美人就行!

換來了少年們起哄的口哨。

秋時遠、喬陌等人也各有輸贏。秋時遠不為難彆人,彆人自然也不為難他,每次都有驚無險過去。至於喬陌他們,完全是臉皮厚,死豬不怕開水燙。

鐘應運氣極好,至今沒有輸過一次。他覺得君不意大概沾了自己的好運,因為除了第一把輸了外,君不意也沒輸過了,安安靜靜坐在那裡,不起哄,也不冷場。

酒液沸騰,酒香愈發濃烈,聞著便可醉人。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