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2 / 2)

“你……”

“放心吧,我會好好療傷的,但是誰說的療傷一定要閉關七八年,什麼都不能做?我隻要每天好好打坐,不隨隨便便跟人乾架,不就可以了?”鐘嶽一笑,“我就想多見見心肝兒子而已。一次性閉關太久,我怕鐘應那小子,都忘記我是他爹了。”

說著說著,鐘嶽想到什麼,突然問:“姓裴那小子是不是該閉關突破了?他的位置有人接嗎?沒人接的話,給我吧?”

阿宛扶額,深吸一口氣:“先等一下,等我忙完,我親自來找你。”

言罷,阿宛利索的切斷傳音符的聯係。

阿宛身為瑤光院主,需要打理瑤光院上上下下,時不時需要跟其他六院比一比,不說能成為玉馨第一院,至少不能成為最差的那一院。

而她先前被困南海一年多,積壓了不少事務,這次回來更忙了。所以喬陌他們鬨騰時,阿宛才會氣的快刀斬亂麻,全部罰去月半山,眼不見為淨。

但是劍主的身體,顯然比瑤光院一些雜七雜八的事務更加重要。

阿宛把一些要事處理之後,把麵前一大摞竹簡掃至地麵,自己去見了一次老院主,並將玉衡上一任院主、如今在後院種花養草的葛先生請了出來。

瑤光院學生所學甚雜,但是其他幾院卻有所偏重。比如說天權院全部都是劍修,玉衡院則多醫修。

葛先生雖然在後院當個花匠,醫術卻極為高明,一般人根本請不動他出手。

到達劍島後,阿宛拉著葛先生火急火燎去找鐘嶽。

整個劍島都算劍主的地盤,但是鐘嶽最喜歡的則是湖岸那座竹屋,阿宛每次都能在那裡找到鐘嶽,這次也不意外,阿宛遠遠便瞧見了坐在竹板上,拿著一把天青色的劍雕刻什麼的劍主。

比起一刻不停歇的阿宛,鐘嶽日子過得可瀟灑了。

身後的珠簾被天風吹的起伏不定,他的邊上是泥紅小爐,爐中碳火炙熱,溫著一壺烈酒,腳底則踩著一杆魚竿,魚線深入湖水中,似乎在等待貪酒的魚兒上鉤。

葛先生一頭黑白相間的頭發,看著像位而立之年的隱士。一看這場景,就樂了:“劍主這麼多年,還是一個樣,阿宛,你就彆操心了。”

“葛先生說的對。”鐘嶽早便察覺到他們的到來,聞言抬頭,附和葛先生,“阿宛就是什麼都要管,所以老院主才非要讓她當瑤光院主。”

阿宛才到兩個大男人腰高,卻氣勢洶洶的瞪了鐘嶽一眼,青蔥水嫩的手指頭指著他道:“讓我彆操心,你就給我安份點啊。”

走過木板橋,到了近前,阿宛才看清楚鐘嶽雕的是什麼,他在用紫檀木雕刻兩個福娃娃。

曾經驚震九州的青嵐仙劍,在劍主手中不過是用來雕刻的刀具,隨著他熟練圓潤的動作,福娃娃逐漸有了細長的眉毛,大大的眼睛,和彎彎的唇角。

一個男娃,一個女娃,男娃神色沉靜又冷傲,笑容甜美那個是女娃。

阿宛暼了一眼後,在酒壺前聞了聞:“丹心醉?你喝不了這麼烈的酒,我帶回去給留春喝了啊。”

鐘嶽:“……你來我這裡,就是為了蹭酒?”

阿宛在學生們麵前,頗為嚴厲,在同輩麵前,便放鬆多了,站在鐘嶽麵前問:“你真想到我瑤光院當夫子?”

“肯定的。”

“秦煥那小子,求了你這麼多年,你都沒去過幾次天權院,沒想到我一次沒提,就收了個學生,你就眼巴巴來我瑤光院了。”阿宛搖頭晃腦,“要是秦煥知道了,就該跟我搶學生了。”

阿宛口中的秦煥,便是天權院主,劍主鐘嶽的徒兒,一名真正的劍修。這些年來,在秦煥的帶領下,天權院的學生,一個個孤僻又冷傲,抱著自己的劍不撒手,完全是把劍當自己媳婦了。

秦煥非常看重自己的學生,為了能讓學生得到劍主的指點,以前三天往劍島跑一次。

“應兒既然是我兒子,就是那小子的小師弟,他還能把自己小師弟,收為學生不成?”

阿宛沉吟:“今年的新生們才入學不久,差不都都是化氣巔峰,目前學的都是突破化氣時會遇到的問題……他們這個修為,一般來說家中長輩都教的差不多了,不需要費什麼心神,所以我讓裴聞柳先暫代這個位置,因為他快突破了,也擔不了重任。讓你去教他們這些,太大材小用了。”

“等他們煉氣,就該學習六藝了。”阿宛想了想,“你要是真想教,過段時間,就教他們煉體和劍術吧。”

“可以。”

敲定這件事,阿宛望著葛先生,神色誠懇:“葛先生,您幫他看看吧。”

葛先生點點頭。

“我還在釣魚……”

“我幫你看著。”阿宛抬腳,踩住了竹板上的魚竿。

鐘嶽無奈搖了搖頭,起身請葛先生進屋,順手將兩個福娃娃擺在了旁邊的架子上。

兩人的聲音從屋內傳來,基本是葛先生問,鐘嶽答。

阿宛聽了一會兒,目光落在了那兩個福娃娃上,手指一勾,福娃娃飛了起來,落入了阿宛掌心。

阿宛一手一個,細細把玩,可以看的出,雕刻之人非常用心。她甚至能從福娃娃身上,看出幾分□□來,很像她記憶中的人,隨後她發現了福娃娃底座上刻的字。

女福娃娃上刻著“海珠”兩個字。

男福娃娃上刻著“逐晏”兩個字。

果然……

阿宛不覺得意外,卻覺得有些難以言說的悲哀。

蠻族靈女海珠和魔界之皇逐晏,劍主鐘嶽這一生最在乎的兩個人。他可以為了這兩人,向九州同道拔劍,可以不顧生死、拋卻責任深入絕境,把自己弄成如今這模樣。

而現在,他最在乎的人裡麵,也許還要加上鐘應。

那兩人的孩子。

·

鐘應他們完成錘煉熒光石任務時,已是開春。

冬日的嚴寒被春風吹散,冰雪消融,化為春日連綿細雨,將灰白枝丫上那抹碧色洗滌的更加鮮嫩。

胖墩幾人看著鶯飛草長的春景,差點兒熱淚盈眶:“我終於從月半山出來了。”

田翊正在同彭留春說話,見這些少年如此活潑,仿佛曆經艱難險阻一般,搖了搖頭便道:“下次有空再來玩。”

少年們渾身一激靈,趕緊搖頭。

“月半山挖礦的任務,可搶手了,你們這些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何況這大半月的錘煉,好處多了去了。”

少年們明顯不信,看田翊的眼神仿佛在看大尾巴狼。

“等你們閉關突破化氣時,就明白了,院主罰你們過來,可都是為了你們好。”言罷,田翊揮了揮手,轉身踏入小樓。

彭留春則帶著少年們離開了此地,回了學堂。

待離開夫子們的視線範圍後,胖墩結結實實的拍了拍胸脯:“看來田前輩沒有發現我們偷吃了黃金魚,太好了,逃過一劫,我就說嘛,哪能每次做壞事,就被抓個正著?”

鐘應翻了個白眼:“又不是次次都能驚動院主開水鏡。”

“老大說的都是對的。”胖墩一臉感動,“若不是為了等我們,老大你早就能出去了,我真是太感動了。”

鐘應成功被胖墩惡心到了。

不遠處是一片湖泊,碧色的荷葉自水麵探出尖來,湖岸的樹木上,時不時傳來早燕的啼鳴,聽的人心情舒暢。而丙字叁號院,便坐落在湖岸不遠處。

鐘應遙遙一眼,便發現院子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原本破爛的東西,全部搬走了,雖然依舊看著陳舊,卻給人一種乾淨整潔的感覺。院子內部布置了陣法,將整個院落籠罩在內。

鐘應不知怎麼,腦海中突然冒出幾個字:小橋流水人家……

“哇,老大,你這裡變了好多,有君道友做宿友可真好。”胖墩感歎完之後,湊到秋時遠身邊,“當然,小石子你也好。不過我們大半月沒回去,院子估計積灰了,哪能這麼乾淨啊。”

“我們進去瞧瞧。”胖墩一人歡快的衝在了前頭,即將踏入門檻時,撞上了一麵無形的牆壁,整個人直接彈飛出去。

“哎呦。”胖墩揉著後腦勺,“怎麼還有陣法?”

一抬頭,胖墩便瞧見鐘應安然無恙的踏入了門檻,沒有受到任何阻礙。胖墩捶了一下泥土地,“我去!這是怎麼回事?”

秋時遠抬手摸了摸,碰到什麼後縮回了手,呐呐道:“我也進不去。”

鐘應回頭,桃花眼中泛起盈盈笑意,得意洋洋道:“看來這陣法不攔我啊。”

陣法是君不意布置的,鐘應不受阻礙,自然是君不意的功勞。鐘應忍不住想:蓮中君就是會辦事。

“君道友人可真好。”胖墩想通了其中因由,忍不住羨慕,小聲嘀咕,“對老大就更好了。”

鐘應大搖大擺的走進去,環顧一周,發現院中的紫藤蘿已經有半人高了,枝頭生出了細長的葉片,長勢喜人。

令鐘應意外的是,院中落了十幾隻靈鶴,靈鶴羽毛潔白,或優雅的梳理自己的羽翼,或停在古井邊飲水,或在空中飛旋。

君不意恰好在此時出來,手中抱著一個瓷盆,瓷盆中裝著靈草的根莖,根莖切成了細小又規整的一塊。

他抬手撈了一把草莖,伸出了手,白淨柔軟的掌心仿佛捧了一束光。靈鶴不懼君不意身上清冷的氣息,飛過來停在他身邊,親昵的去蹭他掌心。

湖岸舊院,院中白鶴,以及與靈鶴為伴的少年,實在是賞心悅目。

“我就去了一趟月半山,你就養了這麼多靈鶴?”鐘應出聲打斷這幅畫麵,“你不是要養魚嗎?你不怕魚被白鶴給吃了?”

“不是我養的。”君不意抬眸,“這些靈鶴……應該是來找你的?”

“我?”鐘應走近,試探性的朝著靈鶴招了招手,搶不到食物的靈鶴便朝著鐘應飛擁而去。

羽翼掀起的長風吹起了鐘應的墨發長袍,白鶴蹭了蹭鐘應的手臂,尖喙叼著一塊玉簡,送到了鐘應麵前。

鐘應遲疑接過,將靈力探入玉簡之中,手指間便捏著一封信。

信封上龍飛鳳舞寫著六個字:心肝兒子親啟。

鐘應撕開信封,攤開信紙,沒去看鐘嶽寫了什麼,第一時間看到了末尾寫著:

[你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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