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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神魂從眉心穴進入, 鐘應直接破開對方的防守,大大咧咧踏入識海之中。

識海是修士修為達到煉氣之後,才能開啟之地。初初開啟的識海,隻有小水窪大小,隨著修為越高, 魂魄越強, 小水窪也會慢慢化為小溪、湖泊、江河、甚至是無邊無際的汪洋。

——鐘應的識海, 便是天水一線,沒有儘頭。

而鐘應想要奪舍的話,便要控製或者毀滅對方神魂, 神魂一般便藏在識海之中。

鐘應站在湖泊大小的識海之上, 水麵之下映出了清雋修長的倒影,周邊則是靈力化成的水霧。

乍一眼看去,好像行走於仙境靈湖之上。

獨自闖入彆人識海, 絕對是一件危險至極的事,因為對方占據地理優勢, 整片湖泊都是對方的地盤, 外來者極有可能被這片湖泊吞噬,成為對方蘊養神魂的養料。

所以, 外來者一般非常謹慎, 或者從一開始便打算雷霆一擊, 不給對方反抗的機會。

可是鐘應神色輕鬆寫意, 行走在水麵上時, 好似閒庭散步, 踏春賞花。

靴底踩過水麵,卻未沾染一絲濕氣,始終乾乾淨淨。

霧水察覺到了鐘應這個外來者,憤怒非常,一次次凝成凶獸,企圖撕咬下鐘應的頭顱。

凶獸龐大勇猛,威風凜凜。

可是凶獸一撲到鐘應麵前,便突兀的散了,化為一陣沁涼的風,鼓起銀白的廣袖,拂過鐘應的臉龐,將鐘應吹的愈加神清氣爽。

漸漸地,這片湖泊平靜下來,仿佛臣服了似得。盤旋的霧氣在鐘應麵前凝聚成了竹筏,他便踩上竹筏。

小舟順著水流,載著鐘應前進,直到前方出現一道人影,小舟方才停下。

那道人影盤膝坐於識海之上,五官有些模糊,不如鐘應那般,凝實的仿佛是真人,可是鐘應還是辨認出了那張臉,正是掌事。

鐘應雖然有自信,能夠摧毀朝陽先生他們一行人中,任何一個人的魂魄,奪舍他們的身體。可是若是他們在鐘應入侵識海時,及時發現,並且提醒同伴的話……鐘應怕他們跑了。

相較之下,昏迷之中的掌事無法示警,第一時間無法發現鐘應,無疑最合適不過。而鐘應進入這片識海之後,便土匪似得壓製了這裡,掌事就是想示警都做不到。

掌事睜開了一雙眸子,五官有些模糊,神色卻還算平靜。因為鐘應並沒有立刻出手,這讓他覺得事情有轉機,便恭恭敬敬道:“不知尊上前來,所為何事?”

“若是尊上想要這具身體……”掌事微微垂首,在巨大的修為差距麵前,他將姿態擺的很低,“小的可以立刻離開,尋找彆的身體。”

麵前之人並未說話,而是隨意抬手,水霧便凝成了一杆碧色竹竿,被鐘應握在了掌心。

掌事看到這一幕,心肝一顫,不由覺得嘴巴苦澀。

識海本該是個人領域,可是這人卻強到能隨便揉捏他人的識海,簡直是不可思議。掌事並不是沒掙紮過,可是他施展全力使出來的凶獸,於對方來說,不過是微風拂麵。

活了數百年,掌事覺得自己三觀都顛覆了。

若是今天之前,有人跟掌事這般說,掌事肯定會覺得這人腦子有問題。

而現在……

他隻有驚恐。

他怎麼想也想不到,自己居然能惹上這種大能!

鐘應握著竹竿,漫不經心的劃過湖麵,隨著漣漪一圈圈散開,朦朧水霧間,一幅幅畫麵浮現,那是掌事的記憶。

繼壓著掌事敢怒不敢言後,鐘應非常強盜的當著對方的麵,翻起對方的記憶來。

“這,這怎麼可能?”掌事看到湖麵的畫麵時,整個人都懵了,下意識問了一句非常傻的問題,“你到底是誰?”

鐘應掃過一幅幅記憶畫麵,淡淡道:“本座當然是魔界未來的君王。”

“魔皇?”

鐘應恍若未聞,看到了記憶中什麼東西後,輕笑:“原來你一開始,便是為那位朝陽先生辦事啊。你在譚霈很小的時候,便跟在他身邊,想必他長成如今這樣子,你花了不少功夫。”

掌事臉色劇變:“尊上!”

“朝陽一脈?”鐘應呢喃,“原來朝陽先生那個名字也是假的,不過是個稱號,有趣……”

藏在心底最深處的秘密被一點兒一點兒掀開,掌事臉色白了又青,最後咬牙切齒,臉色黑沉,剛剛的恭敬徹底沒了,隻剩下猙獰而決絕。

這一刻,黑紅的火焰將湖泊包裹起來,識海之水被火焰點燃,居然真的燃燒起來,水麵沸騰,咕嚕嚕冒氣無數氣泡,水流蒸騰成了白色水霧,使得視線都模糊起來。

掌事燃燒識海,選擇跟外來者同歸於儘。

被水霧,識海,火焰層層包裹起來的人,卻一心一意握著竹竿,攪動水麵,翻找記憶,簡直是狂妄至極。

直到碧色竹筏跟竹筏沾染上火焰,那人才有些不悅的扔下了竹竿。

“給我去死!”掌事渾身燃燒起來,操縱火焰、水霧向鐘應撲去。

鐘應抬眸。

隔著朦朧水霧,桃花眼豔麗如熔化的黃金。

隨後,他抬手,手指根根修長白淨,向前伸去,握住了什麼,手心一合。

“砰!”

火焰猛的熄滅,不留一點火星。水流突兀平靜,不見一朵浪花。而燃燒神魂也要阻止鐘應探查記憶的掌事,消失在原地。

鐘應張開手指,手心是掌事灰色的神魂,如今不足巴掌大,正怨毒的盯著鐘應,試圖撕咬鐘應的手指。

“螻蟻。”鐘應嗤笑。

五根手指根根收攏,灰色神魂慘叫一聲,化為一縷青煙,消失在鐘應手心。

徹底霸占了他人地盤後,鐘應環顧四周,有些遺憾的撇了撇嘴。他雖然翻了掌事大半記憶,但是掌事卻及時將自己最重要的記憶毀了,導致鐘應得到的消息太少。

隻清楚一件事,掌事以及朝陽先生他們,來自一個叫“離芳水鏡”的地方。他們都屬於離芳水鏡的朝陽一脈。

朝陽一脈幾乎都是道修。

而他們的信物則是那盞印金紗燈,也就是“引路燈”。

鐘應眯了眯眼,再度想起了少年時期,被齊家家主請來的那幾位古怪醫師,不由想,既然有朝陽一脈,便一定有彆的什麼脈。

朝陽先生他們雖然不是鐘應記憶中的那些人,卻可以肯定,他們同出一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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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影交錯之下,半靠著樹乾的人眉毛皺了皺,袍袖之下的手指顫了顫,隨後,緩緩睜開了眸子。

昏睡到現在,“掌事”終於蘇醒,可是朝陽先生他們卻無一人發現,反而依舊在談天說地。

朝陽先生估計是個話癆,他看著垂首給譚仲祁擦拭五指的譚霈,笑道:“按理來說,你若是跟我們走的話,你爺爺身為魔頭,就該去溯月那裡,不過凡事都要懂變通,你爺爺隻聽你的,隻跟著你,自然是我朝陽一脈的人。”

“那真是多謝先生您了。”譚霈頭也不抬,非常敷衍的回答。

朝陽先生完全不介意他的語氣,頗為驕傲的開口:“小事一樁。”

“說起溯月一脈,我倒是想起了一件趣事,你們要不要聽聽?”朝陽先生抬高音量,“你們理理我啊,真的是件有趣的事!”

“有話快說!”冰劍劍仙睜開眼睛,語氣頗為不耐煩。

“若是你要說的事很無聊,我可就走了。”

“每天就你最煩。”另外幾個紛紛表態。

“是溯月一脈那位秀姑娘的事。”朝陽先生笑道。

“阿秀?”冰劍劍仙有了興趣。

鐘應本欲直接出手,聽到他的話,屈膝坐著,手肘擱在大腿上,掌心貼著下頜,靜靜聽著朝陽先生嘮叨。

夜空星辰稀疏,草叢中蛐蛐叫的正歡,朝陽先生的聲音格外的清朗。

“對,她看中了一個孩子,花了七年的時間,留在那個孩子身邊,就等著時機成熟,拉他入自己門下,沒想到就離開了一趟,便竹籃打水一場空。”朝陽眼中浮現幾分幸災樂禍,“聽說,因為這件事,秀姑娘氣的把不少人扔進了血池子裡。”

“那孩子是誰?”鐘應饒有興趣的開口。

因為他用的是掌事的聲音,朝陽先生不疑有他,眉頭一皺,沉吟:“秀姑娘藏的緊,不告訴我,不過彆的她倒是全說了。是扶風城齊家的養子。”

“……”

鐘應彎了彎唇角,垂下眼簾,遮住了眸中的情緒。

“扶風城?我怎麼沒聽過這地方?”

“我倒是知道,是個偏僻小地方,沒幾個修士,修為最高的,也不超過化氣,幾乎算凡人的地盤了。”

“那地方,難不成出了什麼天資絕佳的孩子?”說這句話的修士,滿含不屑。

見眾人終於有了興趣,朝陽先生更不介意把自己知道的所有,說給他們聽了:“一開始,我聽彆人說秀姑娘手把手教齊家那勞什子的家主禁術,還以為她眼睛瞎了,看上了那一個廢物,便親自去問她,才知道不是那麼一回事。”

“你們可彆看不起扶風城那小地方,秀姑娘可是把那孩子誇上了天。”朝陽先生伸出手,看著朦朧天色下的五指,似笑非笑,“秀姑娘跟我說,她看到那個孩子眼睛的第一眼,便知道,這孩子會殺人……”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那孩子才七歲,能得到秀姑娘這句評價,應該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朝陽先生一邊回憶,一邊補充,“而且,她還說,隻要給這個孩子時間,成為溯月一脈的首席不是問題,還能把其他幾脈壓的不敢吱聲……”

“她未免也太看得起那個孩子了吧?”冰劍劍仙冷笑。

“也許她隻是瞧不起我們。”

旁人接口:“既然秀姑娘這麼誇那孩子,不該像餓狼盯著盤子裡的肉一樣嗎?還能讓人跑了?”

“她倒黴催的啊。”朝陽先生無不惡意的嘲笑,“布置了七年,計劃還沒實施,就出去了一兩天,回來時整個齊家都沒了,她看中的獵物,也被人帶走了,隻剩下譚家那個小少爺。你說巧不巧,正好她離開的時候,黃昏殿經過了扶風城。”

黃昏殿三個字一出,周圍沉默了一瞬。

譚霈已經將譚仲祁收拾的妥妥帖帖了,望著自家爺爺臉上的墮魔文印發呆,見周邊陡然安靜了,便隨口問道:“你們說的可是傳說中的黃昏殿?你們怕他?”

“但也不是……”朝陽先生搖了搖頭,“瑤光院主我們遇不到幾次,遇到了也就提防她把劍主叫來而已。但是黃昏殿主實在難纏,每次遇上,都要狠狠削上我們一頓,才肯罷休。就這幾百年來,我朝陽一脈死在黃昏殿手上的人,可不少。”

“而且,他們離開之前,都會抹去所有蹤跡,黃昏殿主既然撞上了齊家,秀姑娘看上的那孩子,估計很難找回了。”

“我到覺得,阿秀這次是走運。”冰劍劍仙忍不住開口。

“這麼說也對,要是那晚阿秀也在,說不準我就再也見不到她了。”朝陽先生從草地上爬了起來,撈了把冰涼的溪水洗臉,無奈道,“這一任的黃昏殿主,簡直有點兒邪門!”

“邪門?你們難道不邪門?”譚霈輕笑。

“你都說我們邪門了,可是我們遇上這一任的黃昏殿主,都毫無辦法,簡直跟見了鬼似得。”朝陽先生攤了攤手,“琉璃遇上他,一刀被毀了引路燈,兩刀身隕。”

譚霈未語,眼中卻劃過一抹震驚。畢竟在他眼中,朝陽先生既他們神秘莫測,又詭異強大,他至今對朝陽一脈都一知半解,更彆說所謂的“離芳水鏡”了。

而讓朝陽先生他們都覺得棘手的人物,他有些無法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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