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第189章(1 / 2)

第189章

明燈祭天之夜過去,雪回神君宣布飛升之劫即將來臨後,便閉關不見任何人。

整個太一宗因此轟動,原本打算離開龍首山脈,回太一宗分宗的神君弟子紛紛留下,決定待到神君渡劫飛升之後,再離開宗門。

乾元道人等數十位合道仙人聚在一起,商議了一番,決定趁著神君閉關期間,齊心協力鞏固太一宗護宗大陣,令雪回神君渡劫時,沒有任何後顧之憂。

鐘應跟君不意這種“入門不久的小師弟”沒資格參與商議,便早早回了紅鸞殿。

到達紅鸞殿後,鐘應兩人身後多了一條小尾巴。

鐘應回頭,便看到了低垂著頭,額發遮住眉眼,仿佛被遺棄的小奶貓似得曲行止。

曲行止無知無覺的走了數步,才恍然抬頭,愣了好一會兒才問:“已經到紅鸞殿了?師兄,我能在你們這裡住幾天嗎?”

鐘應摸了摸下巴:“我記得你在神君寢宮有臥房,住我們這裡乾嘛?”

“那裡空蕩蕩的,我不想住。”曲行止聲音微弱。

紅鸞殿客房極多,鐘應根本不介意多一個人,便攤了攤手:“你想住就住唄,自己找房間,晚上彆吵。”鐘應威脅,“吵到我了,我就半夜把你扔出去。。”

曲行止小雞啄米似得點頭。

鐘應一整天都跟君不意膩歪在一起,曲行止則找了間客房,一直沒露麵。

晚間之時,鐘應懶散坐在涼亭裡頭,跟君不意一起吹夜風,偶爾以靈力比劃一番。

“我贏了。”鐘應笑盈盈的拿起一個靈果,咬了一口,發出清脆的聲音。

君不意並未放在心上,側首,如泠泠月華般冷清的目光落在曲行止身上:“小師弟。”

“呦!”鐘應含含糊糊的喊:“要吃靈果不?”

“要!”

曲行止點頭,拂開簾子,坐在離兩人稍遠的圓凳上,隨手拿了個靈果後,道了一聲謝,他也沒吃,就小心翼翼的捧著靈果,不說話。

鐘應兩三下吃掉一個靈果,將空了的果盤擺到中間,又扔了一顆珍珠進去,圓潤的珠子在瓷盤中轉來轉去,鐘應揚了揚下巴,對君不意說:“我們繼續,誰先得到珍珠,誰就贏了。”

話音一落,鐘應指尖彈出一道玄色靈光,直取珍珠——

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剛剛鐘應便是這般耍賴,所以才贏的那般輕鬆。

隻不過這一次君不意早有準備,在玄色靈光離珍珠隻差指頭寬時,被雪色靈光撞到一邊。玄色靈光不屈不撓,橫衝直撞,雪色靈光見招拆招。

兩道靈光在小小的瓷盤中撞來撞去,如孩童嬉戲打鬨,更像兩個呆頭呆腦的不倒翁。

鐘應一邊控製玄色靈光,一邊剝荔枝。

君不意淡淡開口:“小師弟,你是不是不舒服?”

曲行止瞧著瓷盤入神,眸光隱約含著幾分羨豔,聞言,有些低落的開口:“師尊渡過飛升之劫後,很快便會走了,可是我還什麼都不會。”

“怕人欺負你?”鐘應樂了,“你可是神君最小的徒兒,上頭三千師兄師姐,誰敢欺負你啊?”

“是啊,師尊很厲害,師兄師姐也很厲害,就我沒用,無論我怎麼努力,就是無法煉精化氣……”

鐘應:“……”

如果道祖“沒用”的話,天下修士沒一個敢稱自己“有用”。

君不意輕聲問:“舍不得師尊嗎?”

曲行止紅了眼圈,用手揉著眼睛,強撐著說:“師尊很懷念故鄉,肯定要走的,我不能以一己之私攔著師尊。”

就是……非常舍不得而已。

鐘應微微出神,玄色靈光便被雪色靈光吞噬,雪色靈光籠罩珍珠時,君不意輕語:“這局我贏了。”

鐘應一拍桌子:“三局兩勝,繼續!”

·

深夜,鐘應盤膝打坐,運轉體力靈力,察覺到什麼,桃花眼緩緩睜開,落在一方。在他神識範圍內,他“看”到曲行止小跑離開了紅鸞殿。

“他在搞什麼鬼?”鐘應蹙著眉頭。

“回神君寢宮了吧。”君不意回答。

說到底,還是舍不得。

想要在分彆之前,多看幾眼至親之人。

曲行止回到寢宮時,跑的腿都麻木了,扶著柱子喘著粗氣,好一會兒才推開房門踏入其中。

大約是他無法修煉,年紀又小,又是在雪回神君座下長大的原因,曲行止可以自由出入神君臥房。

站在昏暗的臥房中,曲行止呆了半晌,不知道自己該乾嘛。

過了好一會兒,他轉身跨過門檻,打算回自己臥房。

房門敞開,暗光照入屋中,眼光餘光掃到什麼,曲行止猛的回首,看到了架子上那一盞孔明燈。

那是他做了無數盞孔明燈,挑出來最滿意的一盞,怎麼都不會認錯!

師尊看到他的許願了???

曲行止覺得一股熱流從腳板衝到了頭蓋骨,臉色瞬間漲的通紅,一陣手足無措。

·

雪回神君閉關了將近半個月,太一宗弟子沒有等到他出關,先一步等到了雷雲。

原本晴空萬裡,碧波萬頃,空中突然凝聚成一團黑雲,像是清水之中,落入一滴濃墨一般。

墨水擴散,將池水染成渾濁一片。

天空雲霧越來越黑沉,直接遮蔽了天光,整個世界仿佛被夜幕籠罩。

修真者雖然夜間能視物,太一宗弟子還是在宮閣屋簷下掛上了一盞盞明燈,仿佛夜幕下一條蜿蜒的星河。

漸漸地,濃稠的墨雲滾動起來,時不時炸開銀色的電光,仿佛怒放的龍爪花,攜帶駭人威勢。

瞧見這一幕的人,無不憂心忡忡。

曲行止盯著天空,忍不住詢問身側的人:“這就是飛升之劫?師尊不會有危險吧?”

“少見多怪!”鐘應斜睨他一眼,“比合道之劫強不了多少。”

曲行止滿臉好奇:“鐘師兄,你見過合道之劫?”

鐘應含糊的嗯了一聲,他何止見過合道之劫,他親自經曆過。而魔族的合道之劫,往往比道修的合道之劫強上幾分。鐘應當年渡劫時,天空的劫雲不比神君的飛升之劫差多少。

君不意眸光澹澹,解釋:“師尊是世外之人,他離開自己的世界時,必然經曆了飛升之劫,如今不過是再經曆一次罷了,師尊早有經驗,肯定有萬全準確,你不必憂心。”

曲行止想了想,認真的點了點頭:“君師兄,你說的對。”

雷雲凝聚了三天,遲遲不落下來,神君也遲遲未出關。

擅卜算的合道仙人算了一卦,一臉神秘的說:“不用擔心,飛升之劫會在午時落下,師尊定會在此之前出關,我們在龍首峰侯著便是。”

於是,眾弟子紛紛趕往龍首峰。

巳時,封閉已久的石門開啟,雪回神君踏出閉關室,朝著弟子們笑了笑,然後每人囑咐幾句。

從自家大弟子,一直問到自己最小的徒兒。

鐘應和君不意沒什麼好問的,神君說一句,他們便嗯一聲。

雪回神君十分欣慰:“放心,為師答應了幫你們舉辦道侶大典,就不會食言,即便渡過了飛升之劫,也不會立刻就走的。”

渡過飛升之劫後,立刻封印修為,裝成凡人,便不會被天道強行驅逐。

君不意:“……”

鐘應:“……”這種時候你還在想這個,神君你到底多愛做媒?

輪到曲行止時,雪回神君忍不住多叮囑了幾句。他就這個徒兒最小,也沒有靈力自保,難免多操心幾分。

說到最後,甚至跟乾元道人幾個多說了幾句,讓他們護著點小師弟。

曲行止有些消沉,直到神君轉身時,才拉住他衣袖,小心翼翼問:“師尊,您把我孔明燈截了做什麼?”

孔明燈沒有送到彼岸,願望會不會不靈驗?這才是曲行止真正想問的。

雪回神君莞爾,點了點曲行止白嫩嫩的額頭:“你那願望,求天不如求為師,為師打算親自實現。”

言罷,廣袖輕拂,轉身離開。

雪回神君立於天地間,微微仰著頭,幾乎帶著幾分期待的望著雷雲。

“轟——”

紫金雷電轟然落下,驚動九州,察覺到雷霆之威的修士,吃驚的望著太一宗的方向,略微一想便明白發生了什麼,或是欣喜,或是複雜。

雷雲整整劈了一天,最後一道雷霆從九天降落時,如同光柱一般耀眼,將太一宗護宗大陣都劈的晃了三晃。

雷霆消散時,身處飛升之劫中央的雪回神君卻毫發無損。

“渡過飛升之劫了?”鐘應挑眉。

“還沒有。”君不意沉吟,“我曾經看過一本古籍,古籍中有一篇記載了飛升之劫。據說飛升之劫分三劫,一為雷劫,二為風火劫,三為心魔劫。一般來說,隻有前兩劫才有危險,心魔劫倒不算什麼。”

畢竟能夠合道的修士,心境早已圓滿,心魔根本影響不了他。

第二劫忽至——

一團團火焰從天滾下,一陣陣罡風同時而至。風借火勢,火助風威,渡劫之地形成一片火海。

第三劫心魔劫則平淡無波,外人根本看不出究竟來,隻看到雪回神君闔著眸子,似乎陷入沉睡。

直到雪回神君睜開眸子,神態目光一如往昔清澈溫暖時,眾人才鬆了口氣,隨後明白了一件事。

雪回神君渡過心魔劫了!!!

天光破曉,穿透雷雲,形成一片片光影,光影消融了黑暗。

雪回神君抬步向著弟子們走來,唇角微揚,瞳孔中璀璨的笑意毫無掩飾,噴薄欲出。

走了數步,他察覺到什麼,抬頭瞧了眼天空,瞳孔猛的收縮。

天空平靜無波,仿佛什麼都沒發生,並無渡劫成功之後的仙音臨世,祥雲萬丈,紫氣東來……

腳步踉蹌,仿佛被什麼擊中一般,雪回神君身子往前傾,狼狽跌倒在地,他低垂著頭,長發遮掩眉目,不停地咳嗽,仿佛要將心肺都咳出來。

肩膀因為咳嗽,顫巍巍的,看不清他的麵容,單單看那一頭失去光澤的銀發,仿佛一位行之將木的老者。

神君弟子們心神巨震,原本的歡呼恭喜聲消失,擔憂的看著神君,腳步都不敢挪一下,就怕驚擾神君。

神君這是……渡劫失敗了???

“師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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