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第192章(2 / 2)

這些並不是他想要的,他也從未忘記自己想要什麼。

他想問道求仙,想有一日站在神君麵前,以太一宗親傳弟子的身份。

他存了一些碎銀兩後,辭彆了這家商戶,提著一根木棍,離開了這與世無爭的小鎮子,再次踏入萬千世界。

過去,曲行止身側全是一位位大能,師兄師姐更是天資絕頂,好像全天下都是仙人似得。

可是當他以凡人的身份去尋那份“仙緣”時,卻發現,他連一些小宗門小家族的山門都找不到。

修真門派都設置了護宗陣法,哪裡是**凡胎的凡人能夠輕易找到的?

曲行止就去攀登那些險峻的靈山險地,他記得君長生是如何拜入太一宗的,自認為自己有不輸於他的毅力,便想試一試。

世道艱險,對他這般的殘廢來說,更是艱險。

他踏出小鎮前往衡山的路上,就被騙乾淨了銀兩,隻能乾些苦力活,買幾個冷饅頭繼續前行。

攀登上衡山後,衡山派卻隻是凡人門派,曲行止隻能失望而歸。

凡間有乾旱、洪災,有盜賊、馬匪,有貪官汙吏、苛捐雜稅,更有那險惡人心……

凡間也有鋪路施粥、行善積德,還有不收分毫的神醫、行俠仗義的俠客,更有山林長嘯,江河長歌……

曲行止拿著拐杖,花了十年時間,走了大半九州,攀爬三百三十七座險峰,去了七十二處寶地……

他發現一些凡間流傳的仙家寶地,並沒有修真者的痕跡,根本就是一座普通的空山。有時候他發現,山巔住的隻是凡間武者罷了。

更多的時候,他根本進不了山門,隻能在陣法外徘徊。

偶爾幾次進入了山門,尋到了真正的修真者,也隻得到一個搖頭,一句拒絕:你根本無法修煉,此生沒有仙緣。

他跪求,修士便歎息:彆胡攪蠻纏了,回去吧。

曲行止隻能落寞而歸。

太一宗毀去了,他再也沒有可歸的“家”,所謂“回去”,也隻是去尋找下一處仙緣罷了。

他也非時時都在尋路,偶爾他也會落腳。

當一個教書先生,或者跟著鏢局行走,又或者保護一位年邁的神醫,救一位清廉正直的明官……

之後,又是一次次被拒絕。

有一位修真者說的格外薄涼:“若人人都能修仙,哪裡來的仙凡之彆?你便老老實實當個凡人罷了!”

若沒有少年時期經曆的那一切,他自然不會在受儘苦楚的情況下,還要強求,可是想一想太一宗三個字,他便覺得這些年來的苦楚不算什麼。

風霜雨雪,刀槍劍雨,窮困潦倒……他什麼都不怕,就算是此時突然聾了瘸了也擋不住他。他能適應眼盲口啞,也能當個聾子瘸子。

於是,他在喉嚨毀去後,艱難的說了第一句話:“我不信!”

聲音嘶啞,像是兩塊石頭摩擦出來的聲響。

不信自己真的沒有仙緣!

若是沒有仙緣,天道為何讓他遇上神君,拜入太一宗?

他披著鬥笠,轉身離開。

有一次,他在馬匪手上救下兩個孤兒,孩子天真無邪的望著他說:大叔,你頭發白了。

言罷,手指頭指了指他的發鬢。

曲行止微頓,恍然。

他今年似乎二十有七了……

從挺拔的少年,長成了俊美的青年,卻過早的染上了滄桑,過早的兩鬢生霜,步入蒼老。

他將兩個孤兒送到了樸實的人家。

兩個孩子淚眼摩挲的拉著他的手,說:“大叔,你不能當我們爹爹嗎?我們不想離開你。”

收養這兩個孩子,也許他便能重新有一處“歸處”了。

他苦笑,有些不舍,卻終究搖了搖頭。

白發越生越多,三十而立,四十不惑,曲行止四十時,便成了白發蒼蒼的“老頭”,曆經風吹日曬後,眼角多了幾道淺淺的皺紋。

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

曲行止在知天命的年紀,終於結束了顛沛流離的半生,成了一落魄宗門的雜役,負責看山門。

在從心所欲的年紀,他離開了逐漸有了起色的小宗門。

二十年的雜役時光,他終於認命,此生他與仙道無緣。

大約是少年時期吃多了靈丹,後來又成了凡人中的“絕世高人”,曲行止活到了九十,徹底成了一位垂暮的老人。

他滿頭枯發,麵容布滿皺紋,看不出絲毫少年的模樣來。可是記憶中,龍首峰山巔的神君卻永遠如蒼山明月,風華絕世。

老人傴僂的身體,在人煙稀少的山林行走,走到歲壽儘頭,靠著一株修竹,喘著粗氣。

饑餓的孤狼圍著他,等待老人咽氣。

老人彎了彎唇角,空寂的眸子瞧了眼夜空後,緩緩闔上。

在他氣息消無的那刻,一股玄之又玄的道韻籠罩他。

白發轉為青絲,枯樹皮似得皮膚變得細膩光滑,傴僂的肩背變得挺拔如鬆竹,眉心浮現一道曲折的花紋,由金紅兩色組成,花紋裂開,天眼臨世。

時隔七八十年,曲行止再一次看到了月華和星光。

眉眼陰鬱散去,隻留幾分掙脫束縛的灑脫。

他天生魔體仙魂,無法修煉。

他死過兩次,一次被最尊敬的師尊一劍割喉,一次孑然一身垂垂老矣。

終於脫胎換骨,一夜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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