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當紅娘34(1 / 2)

賀原還記得, 他曾經和齊銘瑄提過另一個徒弟的事,當時齊銘瑄也有要幫他找人的意思, 現在人在禦書房, 是幫他找到人了嗎?

保持原有半躬身的姿勢不變, 賀原看著不遠處的青年出神。

青年一身緋色朝服, 身姿如玉,和初見時相比,氣色好了不少, 病容消失, 越發顯得人豐神俊朗。

“老師?”齊銘瑄疑惑出聲。

恍然回神,賀原徑直站起,問:“這位是?”

“這是黎舒,正好老師您來了, ”齊銘瑄轉身給兩人介紹,“子舒,這位就是我經常和你提起的老師, 竹山居士賀原賀先生。”

“先生好。”兩手平舉至額前, 黎舒彎腰行禮。

對有大學問且品行高潔, 諸如賀先生這樣的人, 黎舒一向會給予最大的尊重。

“好……”看著已經脫離稚氣,變得成熟穩重的青年,賀原眼眶微微濕潤,平緩了下呼吸,才道, “當年離去後,你過得可還好?”

他知道小弟子的身份不一般,也猜到小弟子在家裡的日子可能很艱難,隻是沒想到,小弟子出身如此不凡。

他對黎舒這個名字有所耳聞,蓋因黎舒這半年來名聲著實大,哪怕他不去刻意了解,也能通過從旁人嘴裡聽到的隻言片語中拚湊出一個大致真相來。

左相黎城唯一的嫡子,先皇欽點的狀元,極得先皇看中,入朝為官不過半載,已大大小小辦完過不少案子。

且,這些案子都完成的非常漂亮,讓人挑不出丁點錯來。賀原曾對齊銘瑄感歎,說這是一個手段不凡的男人,若雙方有一天站在了對立麵,黎舒絕對會是一個很難纏的對手。

後來黎舒和左相府撕破臉皮,他過去在黎府的遭遇傳遍大街小巷,賀原聽到後也是一陣唏噓,虎毒尚且不食子,這黎城該是有多硬的心腸才會那樣對待一個孩子?

知道小徒弟的真實身份,回想起三年前兩人師徒相稱的日子,賀原看向黎舒的目光裡多了分心疼和讚賞。

心疼是為了小徒弟這些年的遭遇,讚賞是為小徒弟這些年的成就。生於這樣一個家庭,還能不綴學業,一舉拿下魁首,不被過去束縛,可見是一個心性堅韌之人。

賀原心中全是找到小徒弟的喜悅,連一旁站著的另一個徒弟都忽視了。

“勞先生掛念,一切都好。”

怎麼回事?齊銘瑄被老者和黎舒的態度弄懵了,子舒和老師不是第一次見麵嗎?怎麼老師會問這樣的問題?

“老師,您和子舒認識?”

賀原比他還詫異:“難道不是你專門將人帶來見我的?”

沒有啊,齊銘瑄對老師的態度一頭霧水,他是想找個機會將兩人介紹給對方,可那並不是現在啊。

“我隻是召子舒前來議事,剛好老師您這個時候來了。”

“這倒是歪打正著了。”看情況他這兩個徒弟還不知道對方的身份,不對,應該隻是齊銘瑄單方麵不知道,他這小徒弟看起來並不像毫不知情的樣子。

“老師的意思是……”齊銘瑄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這位,便是我之前同你說過的,我三年前隱居時在芸山收的弟子。他當時用了彆名,喚景然,沒想到竟是大名鼎鼎的黎大人。”

果然,不好的預感成真了,黎舒當真成了老師的小徒弟,他的小師弟。

“不過,當年的景然並沒有行完整的拜師禮,隻能算個記名弟子,和你這種正經行了拜師禮的弟子是不一樣的。”

當年兩人都用的假身份,兩人心中都有彆的顧忌,再加上山上條件不允許,便沒有按照正式流程行拜師禮,隻是走了個簡化流程。

黎舒有原主記憶,知道原主離開時隔著緊閉的門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而後毅然又決然的背著行囊離開。他沒有回頭,自然也就沒看到,在他離去後不久,那扇一直不肯對他打開的大門被人從裡推開,老者站在門內,目送他離開,直到再也看不見身影。

原主一直記得這位恩師,記得在山中清貧卻快樂的日子,這是他僅有的美好記憶之一,被他一直小心翼翼藏在內心深處,不曾對任何人說起。

兩人同在京城,卻每次都能完美錯過,當真是沒有緣分。

賀原歎了口氣,“我原本想等這些事都告一段落,便去尋一尋你。”

至於尋到人之後是默默看一眼就離開還是上前相認,便要看具體情況了。

賀原想過種種兩人再次見麵時可能出現的種種情況,唯獨沒想到會是在這樣猝不及防情況下發生,可以說,兩人的重逢,完全是一場意外,一場讓人驚喜的意外。

對賀原來說是喜大於驚,對齊銘瑄來說就是驚大於喜了。

他有心幫老師尋一尋這位小師弟,當時想著,若這位小師弟品行學識不錯,就將人調到京城來,了卻老師的一樁心願。

解決掉大皇子和四皇子之後,他有派人去芸山尋那人蹤跡,隻是事情已經過去三年,很多痕跡都被時間湮滅,他派去的人至今都沒什麼所獲。

知道那小弟子可能改了姓名換了身份,他讓人往芸山周邊查,重點查三年前去過芸山的人,年紀大概十六、七左右,身體不太好,隨行的還有一個老大夫。

命令發下去還沒過幾天,那邊還沒查出個所以然來,這邊已經讓兩人在陰差陽錯之下直接遇到了。

“老師是說,子舒便是您在芸山收的徒弟?”齊銘瑄再次確認。

“老頭子我是年紀大了,但還沒老眼昏花到認不出人的地步來!”賀原語氣略略提高,顯然是不滿意齊銘瑄的問題,轉眼看到黎舒,語氣又平和下來,半是感慨的說,“倒是景然,不,子舒,這三年來變化很大。”

當年還是個略有些陰鬱的少年,如今已長成翩翩君子了。眉眼間的鬱色消失殆儘,更凸顯出那一副好相貌來。

“老夫曾經斷言,子舒的未來必定可期,子舒,你沒讓老師失望。”賀原看著時隔多日重新見到的小弟子,眼裡全是欣慰之色。

“承蒙老師當年的教誨。”黎舒再次行禮,這一禮,是替原主還的,若沒有眼前的老人,原主怎麼可能僅僅憑著自學一場就中了舉人,老人脾氣不大好,學識確是實打實的。

這可是名動天下的竹山居士,是雖萬金亦不收徒的賀原先生,原主能拜入他門下,當真是運氣極好。

“是你自己爭氣,你的事我都有所耳聞,你處理的很好,不必妄自菲薄。”

“老師尋回小徒弟,倒是對朕這個大弟子不聞不問了?”齊銘瑄故意用被傷了心的聲音說道。

可不是,賀原這個時候來禦書房,定然是有正事的,這事還不會小,否則他不會親自跑這麼一趟。可從進門到現在,賀原的全副心神都落在黎舒身上,半點沒有說正事的打算。

“看看,看看,這麼大人了,還為了這樣一件小事呀醋,要老頭子我說啊,子舒可比你,沉穩的多。”也不知他這小徒弟一步步走到今天,吃了多少苦。

“是是是,”齊銘瑄告饒,“子舒確實比朕優秀,老師這次來,所謂何事?”

“我沒打擾你們談正事吧?”這個時間,齊銘瑄把黎舒留在禦書房,肯定是有事要說的。

“沒有,朕正和子舒說起賑災一事,正巧老師來了,老師,坐。”

黎舒詫異看他一眼,沒想到他還會一本正經說謊,齊銘瑄麵不改色受了,和賀原說起受災地的情況來。

京中大亂,自然顧不上外界情況,大皇子四皇子忙著爭權奪利,哪管旁人死活。雖然先皇派了人下去賑災,可他重病纏身,臥床不起,京城裡的事都顧不上,災區的事更不用說。

“這件事確實要儘快解決,你心中可是有了人選?”賀原摸著長須,他來找齊銘瑄也是為了這件事,民,乃是一個國家的根本,萬不能放任不管。

“是有了人選,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堪此重任了。”

賑災這件事看起來簡單,但裡麵觸碰到的利益太多了,地方官員,鄉紳豪商……要將賑災的事落實到底,這些曾經伸了不該伸的手的人,都得被清算。

這件差事做好了就是通天梯,一步登天不在話下,同樣的,這件事也伴隨著極大的風險,稍有不勝便會屍骨無存。

所以,這也是一樁極其危險的差事,領這樁差事的人心性能力都要絕佳,手段要狠,對他人狠對自己更要狠。

“你心中的人選,可是子舒?”賀原問。

他不是突發奇想才有這麼一問,而是根據眼下的情形猜出來的。下朝後,齊銘瑄將黎舒單獨召來應該是為了給他委派任務,再加上齊銘瑄自己所說,他在和黎舒商量受災地的事,想來就是為此了。

齊銘瑄哪想到自己隨意找到的一個借口會讓老師有如此想法,扭頭見黎舒正用一雙含笑的眼睛看著他,眼中詢問之色明顯。

當真是有口難辨。

對小徒弟如此被看中,賀原心中是驕傲的,隻是要去完成這樣的任務,他心裡難免擔心,這孩子從入官場起,做的都是不討好的差事,雖然晉升快,卻樹敵頗多,長此以往,必定是對他自己極為不利的。

到底是自己的弟子,彆人不心疼他卻是要心疼的。想到這,他用略帶責怪的目光看了新君一眼。

“老師,您想什麼呢?”莫名被瞪了一眼,齊銘瑄也很無奈,趕緊解釋,“領這樁差事的另有其人,不是子舒。”

若真將子舒派出去,不說老師,最先受不了的,就是他自己。

以前是沒辦法,隻能看著子舒將自己陷入危險境地,現在說什麼他也不會讓青年做那麼危險的事了。有他在,青年不需要靠那種辦法往上攀升。

“不是子舒,那還能是何人,事關重大,你可不能在這時候犯渾。”賀原一臉嚴肅地說。

雖然不想剛認回的小徒弟以身涉險,賀原更不願意看到萬千黎民受苦,現今朝堂混亂,能用的官員不多,除去黎舒,賀原再找不到適合的人選,這也是他覺得齊銘瑄會派黎舒出去的理由之一。

“說起來,這人的名字老師應當聽說過,此人姓餘,喚容修,是與子舒同榜的榜眼,現在翰林院任職。”

原來是想派餘容修去做這件事,黎舒垂眸,掩去眼中的笑意。找他前來,想來是怕這件事會惹他不高興吧。

聖旨於當天下午送到翰林院,同當年的黎舒一樣,餘容修連升兩級,在同僚或羨慕或嫉妒的目光中收拾好行囊,離開了這個工作大半年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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