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亂(1 / 2)

紅色的血和手的皮膚形成鮮明的對比,映入陳殊的眼中,竟然顯得無比刺眼。

陳殊愣愣地看著手中的血跡,終於反應過來手裡的是什麼。他麵色忽然變得慌亂,連忙又用手背擦過鼻唇,隨後遲緩地將手放在自己的麵前,看到的依舊是一片暗紅色。

手中的刺青筆落在地麵上,發出“啪”的一聲輕響。陳殊的目光木訥茫然地看向前方,漸漸開始害怕顫抖起來。

他連忙起身,終於在房間裡找到一麵鏡子,猛地翻開,終於看到了自己此時的模樣。

鏡子裡麵的人眉眼熟悉,此時鼻間已經攤開一大團血跡,有被他剛剛擦到臉上的,也有還在滲出的,他的臉已經半麵全是血色,看上去觸目驚心,模樣可怖。

有一條暗紅色的深紋若隱若現,陳殊顫抖著手拉開解臻每天為自己扣好的衣領,終於看到脖子上的異狀。

脖子上有一條紅痕正時隱時現,如果陳殊記得沒錯的話,那是林辰疏被人殺死後留下的傷口位置。

陳殊悚然,他闔上鏡子不敢再看,連忙用手捂住鼻唇,匆匆忙忙往外走去,但沒走到一半,心口的陣痛忽然再度傳來,讓他連忙頓住腳步,臉上露出痛苦之色,不得不扶著旁邊的桌子癱坐下來。

解臻還沒回來,房間裡也沒有彆人,唯有陳殊一個人靠著角落,冷汗淋漓地喘息著,他目無焦距地看著前方,眼睛裡卻是一片一片水霧上湧。

他一開始以為自己被顏旭擊中受了傷,可現在他看到了脖子上的紅痕——他一瞬間明白過來,自己這幾天胸口的疼痛並不是單純因顏旭而起,而是因為那傀儡惡化了他以前的傷勢,讓長明當年暗中做過手腳的傷口重新複發。

他早該想到,他身上的所有能力來源於長明,連強大如長明這樣的存在都會迎來生命的儘頭,那他這具依附於長明力量重生的“走屍”,也必然會受到影響。

隻是這一次,林辰疏若是死了,已經沒有人再會像長明一樣會再喚醒他,沒有身體再供他驅使。他麵對的很可能將會是永無止境的黑暗。

可他現在才剛剛和解臻確定關係,明明前一刻還憧憬著和解臻在一起生活,結果一場突如其來的現實完全打得他措手不及,根本無從反應,也不知道該怎麼麵對。

若他的病情一直惡化,如果、如果他就因此離開,那解臻一個人怎麼辦,男人會不會認為自己又一次放棄了他,他死後解臻又會怎麼想他?

思緒如同打開閥子的洪水,陳殊一會兒忽然想到解臻散魂之時的執念,一會兒又想起男人聚魂之時小心的陪伴,隻覺得心口一陣窒息。

他愣愣地坐在地上,直至站點外有人的聲音自外向內傳來,陳殊才恍然回神。

說話的聲音依稀是禾聞策的,好像是解臻回來了。

男人剛從外麵回站點,便尋了路往他們的住處走來。

陳殊連忙收斂心神,他看了眼手上的血跡,不敢讓解臻看到此時的自己恐怖的模樣,連忙起身往窗戶外行去,縱身躍出房間。

他六識之中有聽到後門開門的聲音,但人卻不敢回頭,隻是跌跌撞撞地運起輕功一氣奔出數裡,直至看到一條河流橫亙,這才緩緩地停下腳步,摸索地扶著旁邊的枝乾,一步一步走到河邊。

河邊有不少婦女正在浣洗衣物,有歌聲從河邊飄來,唱的是當地的歌謠。陳殊茫然地聽了一會,才意識到自己眼前的竟然就是他第一次從解臻那裡聽說的羅納河。

羅納河寬闊,中間有水紋奔湧,如萬馬奔騰而過速度極快,河邊岸又有河水長期衝刷形成的淺灘小溝,清水在裡測緩緩流淌,如山間小曲,與長河一快一緩,一動一靜,相互映襯,形成綺麗的景觀。

大道自然,人於天地之間不過是寄存的靈魂,不過渺小一粟,但肉眼所及,卻包納森羅萬象,人臨世間,又有期盼無限永恒的渴望。

陳殊看著羅納河許久,終於俯身慢慢地在溪邊清理手上和臉上的血跡,直至水麵上浮出自己乾淨的臉,他才停下來看著水紋,又是一陣出神。

水聲濤濤,宛如無情的命運洪流。

夜色又漸漸暗下來,河邊洗衣的女子來來走走了最後一批,終於漸漸安靜下來。

陳殊起身往來時的路上尋去。直至天色變黑,他終看到夜裡有一點寥寥的燈光亮起,燈光襯著旁邊的景象,是長禾山莊臨時站點的樣子。

站點的院子處站著一個人影,他身邊放著一盞燈籠,正垂目靜靜而立。

燈籠的光線打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人影的輪廓,隻見這人黑衣玄色,身著一身勁裝,頭發半挽,似聽到院子外麵的動靜,忽然抬頭往陳殊的方向看來。

陳殊眼睛再度濕潤,他連忙在暗處背過身擦拭了眼角,這才轉身衝著那人一笑,幾步往他小跑過去。

“解臻。”他叫了聲那人的名字。

解臻目光微詫,很快微微一笑,伸手抱住跑過來的人。

此時雖然在門外,隨時都有可能被彆人看見,陳殊卻眷戀地多擁在解臻懷裡一會兒,這才和男人分開。

他的臉上還有濕氣,解臻用手摸過陳殊冰涼的臉龐和未乾的鬢發,皺了下眉道:“你剛去哪了,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陳殊心中微窒,但看解臻關心的眉眼,到底沒有說什麼,隻是笑笑道:“我擔心你出事,所以去王宮附近等你,沒想到你這麼早就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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