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這一句倒把棠梨問住了, 自己何曾提過讓他謝自己的話了, 略想了想道:“在下是大夫,治病救人是為醫者本份。”
齊王卻點點頭:“小葉大夫醫者父母心著實讓人欽佩, 可我卻不是大夫。”言下之意棠梨是大夫救人是本份可以不求回報, 但他不是大夫所以救了人還是要報答的。
話說到這兒棠梨也頗有些無語,暗道這齊王殿下生了一張冰臉, 性子卻狡猾, 明明是自己先救了他 ,便自己不求回報, 他也該心存感激才是吧,如今倒好,不禁未心存感激還挾恩圖報, 委實有些不大厚道,況且他救自己這兩次若說救命之恩也有些勉強, 昨兒雖把自己從鱷魚嘴邊兒上拖拽了出來, 卻是用的他那根長馬鞭, 且還把自己丟到了蒿草從裡跌的那一跤, 今兒屁股還疼呢。
有這般救人性命的嗎,再說今兒若他不拉自己,憑自己的身手也能自救,且他既伸手拉了自己卻又在自己用力掙的時候, 忽然鬆手, 以致自己倒栽出去, 無力自救, 這時他卻又伸手拖拽自己,說到底自己今兒這一番無妄之災俱是因他而起,不怪罪是自己厚道,哪想到他嘴裡卻成了救命之恩,口口聲聲讓自己回報。
何曾遇到過如此胡攪蠻纏之人,若他是個市井無賴倒也罷了,大不了不理會便是,再若糾纏讓梅婆婆遠遠丟出去了事,可他是齊王,雖這番來去並未戳破身份,卻彼此心知肚明,故此不好太失禮。
可自己局著麵子,這位卻根本不領情,一再提什麼救命之恩,讓人很有些惱火,棠梨默念了數句自己是大夫,不應於病人計較,方壓下火氣,勉強露出一絲笑容,開口道:“公子想讓在下如何報答?”棠梨這句話說得頗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
棠梨這句話說出來,是想看看這齊王殿下到底能多不要臉,也刷新一下自己對無恥之徒的認知底線,正想著卻聽齊王道:“救命之恩非兒戲,豈可草率而定。”
棠梨愕然,不想這齊王前頭鋪墊了這麼長的戲 ,激起了自己的火氣之後卻鳴金收兵了,這句救命之恩豈可草率而定,根本跟沒說一樣嗎,合著自己跟他前頭一來一往說的那些都吃飽了撐的逗悶子呢。
棠梨一直覺得自己這些年大夫當下來,脾氣已經很好了,可遇到這齊王應是破了功,動了真火,也不想再虛應故事,丟下一句:“告辭。”便頭也不回的進了葉府。
待她的身影隱沒在影壁後,韓鬆暗暗納罕,主子的臉色瞧著雖沒什麼變化,可韓鬆跟了主子十幾年了,卻看出主子唇角微微挑了挑,眼裡除了深沉冷靜外仿佛有了些旁的東西 ,況主子平日裡一貫不拘言笑,除非正事與必要的應酬,皆沉默少語,可剛才主子跟葉家那丫頭說的那些話,韓鬆掂量了幾個過子,也找不出哪一句是跟正事有關的。
韓鬆不禁往葉府瞟了一眼,主子的厭女症莫不是好了,要不然怎會對姓葉的丫頭如此不同,以主子以往的性子來看,今兒著實有些奇怪。
正想著,忽聽齊王道:“韓鬆,你說她會如何報答本王?”
啊,韓鬆愕然,再也想不到主子會問自己這個,以自己看,那丫頭雖未發作,心裡必是惱了,要不然也不會沉著一張臉拂袖而去,瞧這意思,不定背後咒罵主子也未可知,哪還會報答。
可主子這般問必是心裡想要這丫頭的報答了,想明白了,韓鬆道:“屬下愚笨不大懂這些,倒是看過些戲文,那戲文裡若是男女之間報恩大都以身相許。”
韓鬆這句話說得極緩慢,頗有些小心翼翼的,一邊說還一邊兒瞄著主子的臉色,隻要主子臉色有異立馬便會住嘴,誰知主子聽了這話之後並未發作,且還點了點頭:“這戲文編的倒是有些意思。”
韓鬆更是驚詫,主子不是真動了納那丫頭的念頭吧。
正訝異,卻又聽主子道:“她不說醫者父母心嗎,如此,身為大夫為本王這個病患醫病,便是她的本份了。”
韓鬆鬆了口氣,原來是自己想多了,主子不是改性子了,是為了治病,想想也是,姓葉的丫頭不說了嗎,若想治愈主子這寒熱之症,需女子不可,偏偏主子近不得女子,如今有個例外的,便是現成的解藥,豈有不用之理。
隻是,這姓葉的丫頭瞧著脾氣雖好,卻是個硬氣性子,如今又惱了主子,隻怕主子想納她,不大容易。想到此,忙提醒道:“主子,這棠姑娘雖出身不高,可一身高明的醫術,今兒瞧著這意思,屬下先頭倒是想簡單了。”
齊王略沉吟了半晌道:“你是說本王納不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