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熱鬨(1 / 2)

行至鳳棲宮,剛進宮門便聽到康昭容嘶啞的哭鬨聲:“臣妾絕對沒有私通!臣妾是冤枉的!皇後娘娘明鑒!”

林綠萼一隻腳踏進門檻,環顧殿中諸人,她淺淺一笑:“好熱鬨啊,臣妾來晚了。”

皇後娘娘不喜奢華,鳳棲宮裝潢古樸淡雅,窗邊立著紫檀木雕鏤屏風,陽光透過屏風在殿中地磚上照出回環紋路。

殿中坐著賢妃與楊昭儀,這兩人是皇後派係,堂中跪著康昭容和她的一眾宮婢。

皇後娘娘出自世代簪纓的京都楊家,當今聖上在九年前能謀朝篡位,也是多虧楊家的相助。

賢妃名為唐水兒,本是皇後身邊的宮女,成為侍妾後五年抱三,因對子嗣有功,立為賢妃,她性子怯懦,對皇後唯命是從。

楊昭儀進宮不足一年,與貴妃年齡相仿。皇後不惑之年,早失聖眷,從楊家尋了一個年輕貌美的侄女,接進宮中伺候皇上。

林綠萼坦然接受三人愕然的目光,步態搖曳地走進殿中,襦裙上的金線閃著點點亮光。

皇後楊路依在看到貴妃的一刹那,眼皮跳了幾下,心中又湧起一股難以言說的煩躁之感。

正殿的方桌上擺著新培的姚黃魏紫,皇後側目看了一眼明豔的花蕊,這才緩解了心中的煩悶,和藹地說:“貴妃來了,坐吧。”

林綠萼步至皇後身旁,發間的金步搖隨著她的身形輕輕晃蕩,她杏眼瞥向皇後左下方的楊昭儀,還未開口,楊昭儀立刻起身為貴妃讓座。

林綠萼坐在湘妃竹黑漆描金靠背椅上,舒適地輕歎了一聲。

楊昭儀含笑帶譏地說:“貴妃娘娘這病一直養不好,恐怕就是太操勞了。”她入宮後選了摘芳殿旁的聽雨閣居住,偶爾碰見貴妃了,會仗著自己是皇後的侄女,與貴妃唇槍舌戰幾句。

林綠萼最喜歡楊昭儀了,自她進宮後,乏味的生活多了一抹顏色,“本宮身為四妃之首,旁聽宮中要事,理所應當。倒是楊昭儀,淑、德妃未至,怎麼你卻來了?越俎代庖?”

楊昭儀啞口無言,癟了癟嘴,看向彆處。殿中明明放著冰,方才還涼絲絲的,現在卻有些燥熱。

“淑妃、德妃怎麼沒來?”林綠萼喝著宮女遞上的茶,望著青色的茶湯,她止不住地讚美,“還是皇後娘娘這兒的雨前龍井好喝。”

皇後懶得回答貴妃的提問,那兩人稱病不出,她也正惱怒呢,轉頭問身旁婢女,“阿詩,恒子招了嗎?”

“恒子是誰?”林綠萼指著堂中花容失色哭泣著的妃嬪,“康昭容的奸夫?”

康昭容往日顧盼生輝的眸子哭得紅腫,她扶著兩個月大的肚子跪著抽泣,“貴妃娘娘慎言,臣妾絕沒有做這等□□之事,那恒子入宮年餘,從未在臣妾近旁伺候,臣妾根本不知他是假太監,還請皇後娘娘明鑒!”

“他長什麼樣子?像皇上嗎?他待在你宮中一年多了,你宮中竟然無人發現他古怪嗎?”林綠萼和康昭容不熟,總共隻在宴席上見過幾麵,問這些問題,並非刁難,純屬好奇。

康昭容聽貴妃這話,已是認定了她與那人有私,正要解釋,貴妃又問:“你怎麼懷孕之後不把他做掉呢?平白給自己添堵。”

康昭容眼中又流出委屈的淚水,她聲音尖利地哭道:“是啊,臣妾若借假太監懷孕,事成之後為何不把他殺死,還讓他留在宮中被皇後發現!”

楊昭儀鳳眼微眯,“人心不足蛇吞象,借著懷孕封了昭容,指不定之後還有彆的打算。”

林綠萼說:“四妃已齊,上有皇後,昭容就是有打算,也沒位置啊。哦,差點忘了,昭儀自知德不配位,會給昭容讓位。”

皇後娘娘塗著紅蔻的手輕拍鳳椅的扶手,低沉地吼道:“貴妃!”

“在!”

皇後發間的牡丹金冠端莊高華,她眉頭輕蹙,額上有細密的皺紋,眼中帶著一絲不耐,“本宮已審了一個時辰,涉事的太監、康昭容近侍的宮女都已抓去拷問了。本宮諒你尚在養病,並未請你陪審,你既來了,旁聽便是。”

“好。”林綠萼笑著點頭,臉上兩個梨渦十分可人。

阿詩端上恒子的供詞,“恒子已經招了,他說自己本是天殘,但服用壯陽藥物後可……”阿詩看了一眼場中的女眷,不好意思再說下去,將供詞遞給皇後。

皇後看著供詞,察覺到下方有一束炙熱的目光盯著她,她本不想理會,但在昭容叫冤的哭泣聲中,貴妃的輕歎又是那麼的煩人。

貴妃目光灼灼地看著皇後,紅唇微張,又想到皇後的責怪,輕輕一歎,暗暗合上薄唇,過一會兒又張口,歎息……

皇後把供詞遞給賢妃、昭儀傳閱。

貴妃欲言又止,金步搖不停地搖晃。

皇後終於忍無可忍了,眉心突突地跳了兩下,“貴妃,你是認為康昭容有冤情,想替她辯白嗎?”

“有瓜子嗎?”林綠萼想著索性無事,看戲時嘴巴裡也得整點東西。

皇後突然攥緊了拳頭,她終於想起來為何看到貴妃,便心生煩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