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雨夜(1 / 2)

“你在這兒乾什麼?”林綠萼瞪向她,傍晚天色昏黑,雲水背光而站,似乎在窗邊偷聽她們的對話。

雲水的眼中閃過一刹那的慌亂,他淡淡一笑,舉起手中的茶壺,“奴婢方才離開時,見桌上的茶水已經飲儘,所以去泡了一壺熱茶。”他伸手把茶壺從窗外遞進來,林綠萼接過壺耳,壺璧滾燙,確是才燒的熱水。

雲水又解釋道:“奴婢走到殿前,發現殿門緊閉,不知能否進來,所以奴婢在屋簷下踟躕,正準備去詢問檀欣姑姑。”

寧婕妤現在除了貴妃誰也不信,她抓著林綠萼的手低聲說:“她好像是才入摘芳殿的新宮婢,這人信得過嗎?信不過就殺了。”

林綠萼見雲水麵色平和,語調和緩,並未有任何的詭異之處。她反手拍在寧婕妤的手背上,“她是林相送進宮伺候我的人,身世、品性都是一查再查的,你放寬心。”

寧婕妤背對著窗,輕輕點頭,“彆讓她知道我是誰。”

林綠萼對著雲水揮手,“本宮與寧婕妤的侍女萍兒相談甚歡,你彆在一旁礙事,先退下吧。對了,晚上穿那條裙子過來,我幫你琢磨一個合適的妝。”

雲水臉皮顫動了幾下,尬笑著點頭離去。他聽力極好,剛站在殿門便將兩人的對話聽了個一清二楚,寧婕妤說到捂死新子之事,聲音越來越小,他才不自覺地湊到了窗邊。他打算去問問檀欣,那個新子是什麼模樣,是否與那夜見到的投毒之人體型樣貌一致。

“綠萼姐姐,我們麻將四友在宮中沒有寵愛沒有孩子,從未謀害任何人,但彆人卻不肯放過我們。”寧離離的胸腔劇烈氣憤,她忍不住輕咳了幾聲,她因險些被害之事,鬱結在心。

她在命人捂死新子之後,又仔細搜查宮室,從新子的床底找到半包鶴頂紅,她當時便站立不穩,一個踉蹌一頭栽倒在萍兒的懷中。

這兩日夜晚,她總是噩夢不斷,害怕宮中還有宮婢與彆人勾結,害怕還會有宮人出來指認她。她又慶幸那日並沒有通宵打麻將,若是玩了一夜,她定累得頭腦昏沉,向中宮娘娘問安後,回到凝香居必是倒頭就睡,等再醒來時麵對的便是有口難辯、奔赴黃泉。

傍晚時,寧離離見烏雲壓城,知雨夜天黑,不易被人發現,便帶著萍兒出宮散步,在禦花園旁的閣樓裡互換了衣裳,她才來摘芳殿見貴妃。她怕暗中有人監視她們,她破壞了彆人的局,難保彆人沒有後招。

“人無害虎意,虎有傷人心。”林綠萼低歎,若她有聖意眷顧,她們貴妃派的日子可能會好過一些,但她想到皇上陰鷙的眸子和衰老的容顏,便難以說服自己去以身討好。

“綠萼姐姐,我自認機敏,尚有暗箭難防之時,我說我是貴妃派,實是出於真心。我們貴妃派一榮不一定會俱榮,但一損則真的會牽連你。”她緊緊地抓住林綠萼的手,眼中閃爍著悲傷的淚光,“從此以後,我不會再來摘芳殿找你。你也不必再叫我打麻將了。”

“為什麼?”

寧離離下顎微動,她憎恨地說:“我要攪弄風雲!”

攪弄風雲這四個字,她說得極重,林綠萼擔心地望著她,“你彆這樣,她們人多勢眾,你孤掌難鳴。”

“所以我會去投靠淑妃。這兩日我病著,她不斷派人給我送湯藥吃食,我不知她是何用意,但她既然招攬我,我便去。”

林綠萼聽她如此說,一下著急起來,“你忘了康昭容是什麼下場嗎?”

“我一定要去探查這件事的真相,我不能任由彆人害我,而無動於衷。”寧離離儘力舒展眉頭,淡淡笑道,“姐姐放心,我不蠢。我本想放蕩一生,沉迷麻將,但她們不仁,想置我於死地,我也要讓她們死!”

林綠萼見她打定了主意,知道再勸無用,也鎮定地說:“我會暗中助你。任何事,若是實在難辦了,便儘力保住自身,我也會護好我自己。”

寧離離想著日後不能再光明正大地與林綠萼玩樂,不禁悲從中來,側身擦拭淚水,又轉頭望著黑夜中的林綠萼,仔細叮囑道:“我能夠自保,但梁美人不能。她性子怯懦,容易被人利用,她又最聽貴妃姐姐的話,姐姐一定要時常勸慰她謹慎小心,她若出了事,姐姐也難以周全。”

“我知道。”林綠萼一把抱住她,抿著嘴,忍了又忍淚水還是撲簌簌地流下,“是我無用,我真想把皇上、皇後派、淑妃派一起除掉,宮中就我們四個人,成日自在玩樂。”

晚膳時分了,宮人見正殿一直暗沉著,不禁心生疑竇。

林綠萼拭去麵上淚水,“我讓雲水送你回去,天黑路滑,她身手矯健,能護著你。”

“好。”寧離離又不舍地看了她一眼,似乎看到有趣的綠萼姐姐與快樂的麻將生活離自己遠去。

寧婕妤走後,宮人們魚貫而入,擺上晚膳、點上若乾宮燈,富麗堂皇的宮室在燭火中輝煌。

林綠萼哀歎一聲,想著寧婕妤說的那些話,望著滿桌佳肴,食不下咽,“檀欣,你去告訴梁美人,讓她向皇後提議,搬去披香殿與德妃同住。”

梁美人如今一人居在禦花園旁的漪香宮裡,若讓她搬來摘芳殿,無疑是害了她,她才十六歲,林綠萼不想她之後都無寵無子,老死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