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密事(1 / 2)

天色暗沉,暴雨傾盆,雲水穿著夜行衣坐在鳳棲宮的屋簷上,偷聽宮人的對話,得知皇後在紫宸殿侍疾。

紫宸殿外守候的侍衛眾多,他仗著昏黑的夜色和喧嘩的雨聲,偷溜進了紫宸殿的院中。內侍守在殿門外幾步遠的地方,殿前的石燈裡閃著橘黃的燭光,在雨幕中遠遠瞧著,像兩隻在風雨中飄渺的黃鳥。

雲水貼著寢殿的窗戶而站,斜前方的雕梁畫柱剛好遮住他的身形。他發現皇上與皇後將近侍的宮人都趕了出來,殿中隻他們二人,估計正在商量要事。

他聽到碗砸在地上的“哐當”聲,皇上低吼著說:“絕不是怡瑛所為,朕相信她!”

皇後輕哼一聲,本坐在塌邊喂皇上湯藥的她站了起來,盯著倚在床上發脾氣的他,“皇上什麼時候不相信淑妃?毒害楊昭儀,除了她還有誰會這麼做?”

皇上身體虛弱,懶得與皇後多費口舌,語中含著一絲挖苦,低聲說:“難免有人做苦肉計,毒害侄女,嫁禍怡瑛。”

“皇上!”皇後聽皇上竟然懷疑她,她一揮衣袖,震驚又悲憤地跪在床邊,地上瓷碗的殘片劃破了她的華服。

殷牧昭冷笑,他出事之後躺在塌上雖然沒有清醒,但也聽到了床邊的對話,皇後一直明嘲暗諷淑妃,又竭力保全楊昭儀,如今又急不可耐地指認淑妃,很難不讓他懷疑她,“就算不慎毒死了朕,你也是位高權重的太後,楊路依,你是不是太著急了?”

皇後一行清淚落下,哽咽道:“皇上,臣妾出自世代簪纓的京都楊家,因愛慕皇上的英武,不顧家人反對,執意下嫁於你。陪伴了皇上十八年,舉全家之力隨皇上謀朝篡位,於社稷不敢自認有功,但也無愧於聖上。又為皇上育有一兒一女,執掌鳳印九年,掌管後宮雖比不上曆代賢後,但自認公平,臣妾為何要苦苦為難淑妃?是因此事她最有嫌疑。皇上若認為臣妾有謀害至尊之嫌,不如此刻便將臣妾賜死,臣妾問心無愧。”

“挾恩圖報。”這些話皇後說過無數次了,皇上早已不痛不癢,他為感激楊家對他的協助,知楊路依嫉妒怡瑛,他不敢把最疼愛的表妹封為貴妃,連三皇子封藩王之事都一拖再拖,他覺得自己對楊路依已經仁至義儘了。

皇上腦中浮起未能將怡瑛封為貴妃之事,突然又轉念想起前幾日在鳳棲宮門口,見如今的貴妃林綠萼站在牡丹花叢中,嬌媚動人,美豔不可方物,他突然皮笑肉不笑地說:“朕一直囑咐你,彆為難貴妃,也希望你下一次的陰謀詭計彆牽連到她。”

楊路依暗暗咬牙,眼旁淚水已乾,她淡淡地說:“皇上就這麼怕林家嗎?”

雲水聽到貴妃的事,更加專注,一隊巡邏的侍衛走到寢殿旁,整齊的腳步聲在雨中格外響亮。他見寢殿的窗戶開著,又有一扇龍鳳呈祥的屏風擋在窗邊,便撐著窗戶一下躍進殿中,站在屏風後,皇上與皇後距他隻有十步之遙。

殿中溫熱的藥香與龍涎香縈繞在他的鼻尖,他透過屏風的縫隙,見皇後跪在塌前,皇上穿著明黃色中衫,垂眸正在飲茶。

雲水摸著懷中的匕首,若是被他們發現,他可以當即將兩人殺死,隻是自己也不能獨活。

“朕怕林家嗎?林相辦事妥帖,半年前因貪汙的事朕責怪了他幾句,他就止不住地討好朕,這樣癡迷權位、錢財又忠心於朕的人,有什麼好怕?”

皇上說著話,眼睛卻不自覺地瞥向窗邊的落地雞翅木屏風,他方才隱約聽到了一些細碎的聲響,他身處行伍十幾年,即使如今身居高位,也保持著當年行軍時對周遭事物的敏銳洞察。

他腹中酸痛,起身不便,想讓皇後去看看,斜眼瞥到皇後跪在塌邊,低垂著頭,麵色陰鬱,頭上的珠翠在燭火的照耀下熠熠生輝。他記得楊路依牙尖嘴利,最愛與他鬥嘴,若是她去屏風後看了,發現隻是風吹起窗邊瓷瓶發出的輕響,她又會譏諷他草木皆兵。

罷了。他拿起床邊的茶杯,一下用力擲向屏風,“啪”地一聲,茶杯跌在地上,屏風後卻沒有任何響動,是他多疑了,他放下心來。

雲水心態平和,突如其來的變故隻讓他輕微挑了眉頭,又屏住呼吸偷聽二人對話。

皇後搖頭歎息,忍住眼中熱淚:“皇上砸錯地方了,臣妾在這兒。”說到林家,皇後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她是忌憚林家與燕家結親,這兩家一文一武,都非忠心之臣,前朝將要亡時,他們紛紛上繳財物乞降,哪有半點作為人臣的骨氣?她在聽聞林家獨女與燕家嫡子結親時,與交好的妃嬪閒聊時譏諷過幾句,誰知不久林綠萼便被設計進了宮。

那日皇上滿身鮮血,怒氣衝衝地來到鳳棲宮,一巴掌扇在她的臉上,“你這瘋婆娘,連老子都敢利用?”她匍匐在地,尚不知發生了何事,後來知道是林綠萼被設計進宮後,細細思量,這事不是淑妃所作,又會是誰呢?借她曾說過的話算計她,又裝作柔弱無知的樣子,顏怡瑛那女人,真是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