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沐浴(1 / 2)

貴妃一行帶著豐富的金玉器玩離開了皇宮。林綠萼躺在馬車上的時候還在惋惜, 她怕裝點物品耗時太久,變故叢生,於是隻帶了輕便易攜的物件出宮。她那件六扇的孔雀屏風太大不宜搬運, 隻好贈給了梁珍意, 那些琺琅彩的瓷器贈給了楊昭儀,餘下的大件金器、琉璃尊贈給了寧充容。她暗自歎息,實在是損失慘重。

皇家彆院圍繞小翠山山腰而建,離京都不遠,若騎馬疾行, 從京都到皇家彆院隻需兩個時辰。但貴妃一行並不著急, 磨蹭了半日才離開京都, 前往彆院。

彆院修於前朝,每年酷暑之時,山腰上枝繁葉茂,溪水潺潺, 比皇宮裡涼爽許多, 前朝皇帝都會攜妃嬪來小翠山避暑。

殷牧昭過慣了貧苦的日子,夏日行軍時穿著厚厚的鎧甲, 怎樣的炎熱他都經曆過, 所以他不懼暑熱, 也不愛為了避暑就闔宮出行,他覺得麻煩, 還不如在皇宮泡涼水澡來得痛快, 他登基九年隻來京郊彆院避暑過一次,且興致缺缺。

林綠萼到了京郊彆院,侍從推開厚重的大鐵門,滿目星羅棋布的樓閣映入眼瞼。她在侍從的帶領下踏上長廊, 兩旁的庭院門窗緊閉,飛簷上堆著積雪,牆上未化的冰渣呈灰白色,若無白雪妝點,彆院的灰塵恐怕堆得不淺。長廊邊上的鬆柏樹乾挺拔,夏日裡葳蕤的矮樹,如今被雪壓著東倒西斜,枯敗在地。

長廊儘頭是一處花園,園中布滿嶙峋奇石,石上題的詩已瞧不清楚。假山上的雪正緩緩融化,露出石上幽綠色的青苔。侍從又帶著貴妃往裡走了許久,才到了貴妃所居住的邀月閣。

雲水湊到林綠萼身旁耳語:“我仔細研究了,邀月閣位於京郊彆院的西南一隅,臨近下山的路。這兒雖不是最舒適的居所,但若姐姐想外出遊玩,隻有住在這兒是最方便的。所以我向檀欣姑姑極力推薦邀月閣,她便派人提前來收拾了。”

林綠萼翹著食指,含笑戳了戳雲水的肩膀,“你越發伶俐了。”她突然挑了挑眉,“你未來過皇家彆院,是如何一夜之間就研究清楚的?”

“聽彆人說的。”雲水怕姐姐問他聽誰說的,連忙岔開話題,“林相托人給我傳話,讓我尋個機會帶姐姐回府,林夫人十分想念你。”

林綠萼激動不已,掐指算了算日子,還有五日就到元宵節了,“元宵節回去吧,每年相府的元宵節最熱鬨了,賞花燈,大擺筵席,戲班子演到天明!”

檀欣在旁聽到了貴妃的話,臉皮抽動,元宵節相府人多,貴妃貿然回府,恐引發朝野議論,她勸道:“娘娘若要私下回府,最好待節日過了,相府賓客散儘,再避人耳目的歸府。”

林綠萼淺笑道:“無事,到時頭上戴個幃帽,穿樸素淡雅的衣裙,就說是林家遠房親戚,坐在角落裡,沒人會注意的。”

檀欣很想說,娘娘沒有樸素淡雅的衣裳,但見娘娘興致昂揚,她忍了忍,點頭說好。她決心提前通知林相,元宵節時妥善安排,彆讓娘娘闖出禍事。

進了邀月閣,庭院裡有一彎月牙形狀的池塘,塘裡結著冰,冰上飄浮著腐葉,塘邊立有水榭,水榭後才是閣樓。閣樓有二層,裝潢雅致,就寢的廂房在二樓。

侍從們將貴妃從宮裡帶來的金玉器玩擺好後,溫雪也將二樓的廂房鋪上了新的床褥枕頭。

林綠萼站在二樓的小窗前,眺望彆院,銀裝素裹下鱗次櫛比的亭台彆院十分淡雅,待春日百花盛開,山間清泉流淌,應是一片美景。她滿足地關上窗戶,轉頭撲進雲水的懷抱。

守在邀月閣附近的侍衛,都是林家派來的親衛。檀欣一直擔心娘娘仗著彆院無外人,胡作非為,吵鬨著要出門遊玩。她擔心勸不住娘娘,愁得整宿沒睡。

但不知為何,娘娘來了三日,整日裡憋在二樓的廂房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要她們在旁伺候。娘娘也不下樓來用膳,讓她們將膳食端上去,檀欣與溫雪端佳肴進去的時候,總發現娘娘中午穿著品紅色的衣裙,晚間又換成了水藍色的襖子,早上梳好的發髻,晌午就散亂了,午覺起來重新梳妝後,待晚膳時又是披頭散發。一日總換好幾次衣衫,梳好幾次頭發。

沐浴也比在宮中時頻繁,有時半夜還要命人去燒水,夜半沐浴,早膳後不久,又會再洗一次,午覺起來,又說身上汗多不適,要熱水沐浴。檀欣暗自懷疑,京郊彆院許久未用,就算打掃乾淨了,這些長期緊閉的宅院裡黴氣太重,娘娘皮膚嬌嫩,許是受不了潮氣,才總是沐浴清洗。她問溫雪,“娘娘沐浴的時候,可許你在近旁服侍?”

溫雪磕著瓜子,“噗”地一聲吐掉瓜子皮,她坐在院中高高的石凳上,雙腳挨不著地,在空中蕩漾,嗑瓜子把嗓子磕乾了,說話有些費勁,“我最近都沒什麼事做,除了燒水。”她瞥了一眼一地的瓜子殼,“和嗑瓜子。”

她話音剛落,二樓的窗戶開了,林綠萼麵帶潮紅地趴在窗前,僅穿著一件中衣,衣領敞著,她對著溫雪抬了抬下巴,聲音略顯嘶啞地說,“去燒水,本宮要沐浴。”

溫雪把沒吃完的瓜子拿給檀欣,從石凳上輕跳下來,拍了拍手,“好嘞。”

檀欣把瓜子放在石桌上,拉住溫雪,寬眉緊眉,“娘娘很奇怪。你可發覺了?”

溫雪一下急了,“瓜子放在石桌上,潮了就不好吃了!”她收起瓜子,一蹦三跳地去柴房燒水了。

檀欣決定自己一探究竟。她躬身走到樓梯口,內心猶豫,私探主子生活,不是忠仆所為。可若是娘娘出了什麼事,她不能發現且保護主子,也不是合格的仆從。她一腳邁上樓梯,又放下來,正在猶豫的時候,聽到娘娘輕柔的略帶哀怨的求饒聲:“不行不行,不行了。”過了一會兒,又聽到細細的斷斷續續似哭非哭的聲音,夾雜著幾句,“這簡直是酷刑……”“我不會放過你的……”“放過我吧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