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謊言(1 / 2)

華燈初上, 灰藍的天穹上掛著稀疏的星和淡金的月,晚風卷走殘雲。

林綠萼扶著母親走到門前拱橋上,“不知母親是否還記得, 父親曾贈給皇上一對美豔的舞姬。後來皇上不收她們, 將她們轉贈給了已故太子。”

林相又派人來催,婢女站在西跨院門口,恭敬地說:“夫人,老爺說快開宴了,莫要再耽擱了。”

林夫人對婢女點頭, “知道了。”她耳畔聽到前院鼎沸的人聲, 略感局促, 今日因雲水之故,多說了幾句,她側頭望向女兒,“這些事情我不太清楚, 那對舞姬, 如今怎麼了?”

“我前日在烏鎮遇到她們,她們孤苦無依, 受人欺淩。我憐她們身世可憐, 又是雲水的姐姐, 所以借檀欣的身份,讓她們元宵節來相府求助, 我承諾了會給她們安排事做。”

“雲水的姐姐?”林夫人震驚地脫口而出, 隨即她愣住思索,哀帝並無妃嬪,皇後隻有晏雋之一個孩子,他既無嫡親的長姐, 也沒有庶姐,難道哀帝還有不為人知的孩子?她驚訝地拉住女兒的雙手,“雲水親口說的嗎?”

“是,他家裡貧苦,兩個姐姐被我父親培養成舞姬,他被丟在馬廄養馬。”林綠萼隱約察覺到不對勁,母親怎會因雲水有姐姐而驚訝,她的神色,明顯是對雲水的身份有十足的了解,才震驚於他有姐姐。她雖不似寧離離思維敏捷,凡事一想就透,但她也不是蠢貨,察言觀色的能力總是有的。她越來越覺得不對勁。

“哦。”林夫人一下想明白了,雲水撒謊了。若那對舞姬真是哀帝的女兒,以夫君對哀帝的忠心,怎可能讓公主去侍奉當今聖上,“既如此,你打算將她們留在相府嗎?”

林綠萼點頭,期盼地望向母親,“不知可否收下她們?”

“她們留在相府,隻能做普通奴婢,沒有前途。康樂侯夫人愛看歌舞,不如我將她們引薦去康樂侯府,老夫人為人和善,與我關係融洽,若得我推薦,她必不會虧待她們。”

“好。母親的安排自然妥當。”

林夫人揮手喚來嚴媼,對女兒說,“你隨嚴媼去我桌上取信紙,自己寫推薦信吧。前院事忙,我得先過去了。”說完,她匆匆地往外走,走了兩步又停下來,笑說,“戴上幃帽,彆亂跑,小心被其他人發現了。”

“好。”林綠萼撿起房中的幃帽,仔細地戴在頭上,又去到書房,寫好信,用母親的印章烙在信未,她將信拿給嚴媼,“你去交給她們吧。”

“等等。”林綠萼叫住嚴媼,她環視廂房四周,又在西跨院裡裡外外看了一圈,“雲水呢?”檀欣和溫雪都隨她回了相府,可前院事忙,在來的路上,她派她們去幫忙招呼客人,因此隻有雲水一人隨她來了西跨院。

她憤怒地蹙起柳眉,“他又跑哪裡去了?為什麼沒在院裡等我?”她兀自對著院中的梅花發火,也沒人應答她的詢問。

林綠萼從嚴媼手裡拿過信,她唯一能夠為雲水解釋的理由,就是他聽到姐姐們的消息後,久未見到親人的激動心情,讓他先一步跑過去了,她如果在她們麵前沒有看到他,她會很失望,“恬知、寶知在哪裡?你帶我過去。”

走過結冰的假山湖畔,走過長廊,晚風帶起她幃帽的薄紗吹在臉上,觸感溫涼又有些癢。

林綠萼垂著眼眸,仔細地思索母親教雲水習文的事。她年少待在母親身邊的時候,見過母親多次算卦,母親有時候也會對卦象的結果存疑惑之心,並不會輕易地做出行動。

母親絕不是因卦象所示,才教習他經義策論的,一定還有彆的原因。母親若真算到雲水是命格不凡之人,為何不將他帶離馬廄養在膝下?為何不派京中聞名的儒生教習他,而要讓他在馬廄那肮臟辛苦之地度過九年,且私下教他文章。

林綠萼雖然震驚於母親竟然是山林居士,解開了她心中一大謎團,但雲水的身份一定沒有那麼簡單。他的身份複雜到母親寧願暴露自己是操控皇上的山林居士,也要替他隱藏。

林綠萼突然停下腳步,她緊緊地咬著下唇,隱隱嘗到一絲血氣,她心裡升起了一個荒唐的想法,但她不敢再仔細地想下去。

嚴媼聽到她的腳步聲停了,指著前方靠近後門的平房,“小姐,快到了。”

林綠萼停下多慮,一下推開了平房的門,笑道:“你們來了。”

恬知起身對她行禮,寶知因那日傷得較重,行動稍緩,感激地跪下,“多謝貴人那日相助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