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決心(1 / 2)

傍晚, 日薄西山,西跨院的主屋沉在夜幕的昏黑中,雲水從屋中走出來才看到天際還留有一片殘紅。

他站在屋外靜候林綠萼與林夫人低語。一位穿著墨藍色曲裾的婢女跑到他麵前, 小喘著粗氣, “敢問姑娘是雲水嗎?”

雲水點頭,“你是?”

“後門一位又高又壯自稱錢思的壯士,尋你有急事。他說請你務必趕去。”她方才從後門回府時,一位腰間斜插著流星錘的壯漢拉住她,給了她散碎銀子, 讓她幫忙傳話。她摸著袖中還未揣熱的銀子, 急切地說, “你快去吧,他看樣子很急,一定有要事。”

雲水看了一眼裡屋,姐姐在林夫人懷中撒嬌, 不知何時才會出來, “你能否留在這兒,幫我……”

婢女晃了晃手中提著的東西, 焦急地打斷他的話, “晚宴馬上開始了, 我還有事要忙,先走了。”

雲水想了想, 錢思穩重, 若不是大事,恐不會在這個時候將他從相府裡喊出去,而姐姐待在林夫人身旁,又在林府中, 他一時不在身旁也無事。他飛奔出西跨院,尋人問了去後門的路,快速地跑了出去。

他走出相府,看到了在門口等候的錢思。錢思沉著臉,揮手,“跟我來。”

街上張燈結彩,行人絡繹不絕,父母牽著孩童賞花燈,猜燈謎,充斥著歡聲笑語,街頭的雜耍班子熱情地張羅著。他將他帶進一個冷清的胡同裡,繞了少許的路,推開了一間宅子的門。

雲水剛邁進門,就聞到了房裡傳出的絲絲血腥味,他轉頭望向錢思,“你殺人了?”

錢思搖頭,“沒有,我讓他留他們一條命,待殿下來看看。”

“我如今不是殿下,你無需這樣叫我。”

錢思爽朗一笑,“在我們這些前朝‘餘孽’心裡,你就是太子殿下。”

身形瘦長,臉尖眉濃的許二從裡推開門,對著錢思和雲水歉意地咳了兩聲,“問不出什麼彆的,不小心把他們打死了。”

“他們?”雲水走進房中,看到了兩具屍首,他們皆鼻青臉腫,身上布滿淤青,其中一人他認識,是烏鎮那個囂張的謝爺,“這是怎麼回事?”

錢思幾拳砸在許二背上,發出砰砰的響,“我不是讓你留他們一條命嗎!”

“他們嘴太臭,不停地罵我,我沒控製好力道。”許二縮了縮脖子,對雲水行禮,解釋道,“是這樣的,今日我等受邀參加相府晚宴,我與許大在街上置辦禮品。許三、許四則跟在貴妃的馬車後保護太子殿下,傍晚殿下在相府偏門扶貴妃下馬車時,許三發現還有一行人也在悄悄地跟著貴妃的馬車,他們看到女子裝束的殿下後,嘀咕了幾句,急忙去通議大夫府上回稟。”

“這位就是通議大夫。”許二指著躺在血泊裡較老的那位,“不時,通議大夫命人備車馬,他帶著謝爺往皇宮裡趕。許三、許四一琢磨,定是出事了,隻好使計將他們拐了過來。”

當時的情況十分凶險,因元宵節,街上行人眾多,他們不便劫持。而通議大夫一行快馬加鞭往皇宮裡趕,也讓他們沒有過多的時間可以籌謀。

許三駕著馬車,在通議大夫一行即將趕到皇宮時,一揮馬鞭,急急地從斜刺裡奔出來,撞在他們的馬車上。頓時人仰馬翻,兩邊的馬都嘶鳴著摔倒在地。

許三、許四接連道歉,恭敬地將通議大夫和謝爺扶進馬車裡,謝爺發現喬裝打扮的這兩人,是烏鎮上與他為難的人。謝爺立即驚呼出聲,還好許三迅捷,趁機躍上馬車,打暈了車中的兩人,許四打暈了馬夫和侍從。他們將這兩人抓到了許家四兄弟在京中所居的宅院。

許二擅長拷問,所以留他在這裡對付通議大夫和謝爺,許三許四又潛伏進通議大夫府上,除掉可能知曉雲水身份的活口。

“我剛問了,那日太子殿下離去後,衙役很快就放了謝爺。謝爺派人跟著殿下,看到殿下進了京郊彆院。謝爺回去後越想越不對勁,為何貴妃的婢女身旁會跟著一個男子,於是一直派人盯著京郊彆院。今日在相府偏門的時候,他派的人發現殿下做女子打扮跟在貴妃身旁,又派人去問了,檀欣姑姑年近四十,絕不是曼妙的女子,因此猜到那日的女子就是貴妃。”

“謝爺今日正好在京都給通議大夫送禮,於是就將這發現告訴了通議大夫,通議大夫雖然依附林相,但並沒有撈到什麼實際的好處,得知貴妃私通男子後,他決心立即奏明皇上。邀一個大功。”

雲水聽得心驚,今夜林家險些在歌舞升平中落難。

此時許三、許四回來了,許三走進來踢了一腳謝爺的屍首,笑道:“兒子隨爹,乾兒子也隨乾爹。我們在通議大夫府上逛了一圈,這花甲之年的老叟,竟有十來個十五六歲的小妾,廂房裡還綁著一個才娶回來的乾瘦女娃,瞧著十二三歲。”

許四呸了一聲,一拳砸在許二身上,“這種畜生你弄死在房裡,也不怕臟了我的宅子。”

許二揉著被兄弟們錘得老痛的背,小聲嘀咕,“怎麼能說是你的宅子,買宅院雖是你出的錢,但我也出了力呀。”

許三、許四去後院換衣裳,準備去相府赴宴,許二看著滿地的血,“不會讓我一個人收拾吧!誒!”

錢思將雲水帶到血腥氣淡薄的院中,“殿下,我本想讓你親耳聽聽這兩人的密謀,可惜他們死了。我隻是想讓殿下知道,待在貴妃身邊,實在太過危險,我們雖會竭力保護殿下,但也擔心會有力不能及之時。”

“我知道。”雲水頷首,“如此下去,我會害了林家。”

“我受王爺所命,還有非常要緊的事要做,不日就要出發去顯州了。屆時隻能留下兩人保護殿下。我既知道殿下還活著,又不能時刻保護殿下,我心裡總是不安。”說完,錢思凝神注視雲水。

雲水聽出了他話裡的深意,錢思想他隨他們離開,“你們去顯州做什麼?”

“邊境偏僻,王爺私下養兵,雖有人手,但缺少布甲和武器。去年林相得了東北邊鐵礦的采辦權,私下裡替王爺秘密鍛造兵器。但這大批的兵器卻無法安全地從東北運到西北,因路上關卡太多,私運大批兵器,一經查證即是死罪。”錢思說著,許二挑著兩桶水愁眉苦臉地路過。

雲水問:“那為何要去顯州?”顯州在皇城以南,是林相老家,與東北的鐵礦並不沾邊。

“因為顯州趙家。趙家是僅次寧家的商賈之家,他們的生意貫穿東邊到西邊的陸上運輸,因他們也私下運輸西邊的井鹽、蔗糖來東邊售賣,所以多年來收買了各個關卡的官員。他們趙家商行運輸物品路過城鎮是無需檢查的,因此王爺命我去顯州,收買趙家,讓他們幫我們運輸兵器。”

“可我聽聞趙家與寧家有許多生意上的糾紛,寧家依附林相,以至於趙家十分憎惡林相。貿然地將私下運輸兵器之事交給關係糟糕的趙氏,這事會不會太過冒險,為何不交給寧家的商隊呢?”雲水擔憂會出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