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召回(1 / 2)

“參見皇上。”林誌琅跪地叩首, 午後灼眼的日光讓他背上浮起一層汗水,皇上半晌未讓他起身,他的思緒便飄到了進宮之前, 想起方才他正在讀從邊關發回來的信件, 皇上派人來將他急召進宮。

林相與許二一直有聯係,他收到許二的信,得知逸陽王病危之時不願傳位給張乾、田丙, 被二人殺害,為了維持邊關安定,逸陽王病重的消息一直沒有傳開。他們二人便隱瞞了逸陽王病重的事, 將謀害逸陽王之事嫁禍給了徐仲,向外宣布徐仲刺殺逸陽王。

徐仲與雲水死裡逃生, 回到北青城南邊, 召集將士攻打北青城。徐仲他們在城門外叫囂, 田丙被張乾慫恿, 主動迎戰。田丙不敵雲水, 被雲水擊殺。

經過艱難的攻城戰, 徐仲奪回了北青城, 張乾抓走了城中徐府裡徐仲六歲的兒子,帶著田丙的殘部, 一路東逃到了邊關另一重鎮永城。如今徐仲勢力強於張乾,但張乾手中有徐仲獨子作為人質, 兩方暫時休戰,彼此整頓軍務、召集人手, 大戰一觸即發。

許二的信中不乏對雲水的溢美之詞,又交代了徐仲對雲水十分信任,他雖年輕俊秀但戰勝了老成勇武的田丙, 兼徐仲出入都帶他議事、對他讚不絕口,雲水在軍中也頗有威望,勢頭正盛。

林相收了信,這才脫下常服,換上官服,準備進宮拜見皇上,他隨口問了問傳話的內侍,皇上心情如何。內侍答:“早起看了奏折,一直沉悶無話,砸碎了不少器物。”

林誌琅心中歎了一聲,皇上每每急召他,都是這樣極度憤怒之時,他雖知皇上不會輕易責怪他,但也逐漸升起了煩躁之感。他剛穿上官靴,林夫人麵色不佳地走到他近旁,幫他整理衣帶。

他捏住林夫人放在他衣領上的白皙纖長的手指,笑道:“這是怎麼了?頭上都皺起紋路了,晚上我幫你敷一敷上次調製的神仙玉女粉。”

“方才替你算了一卦。”林夫人咬著下唇,還在思索如何解卦,“是凶卦。”

林誌琅掃了內侍一眼,命他先退下,他問:“何卦?”

“水山蹇卦,象曰:大雨傾地雪滿天,路上行人苦又寒,拖泥帶水費儘力,事不遂心且耐煩。”林夫人見夫君不解其意,於是詳細解釋道,“蹇,《彖辭》注,難也之意。意為前進不便,若要克服困難需有貴人相助,且需要堅持正道,才能得救。”

“正道?”林誌琅淡淡笑道,拍著夫人的肩膀安慰,“為夫還不正道嗎?如今女兒有孕在宮中安養,雲水在邊關也過得很好,日後雲水事成了,我們含飴弄孫,豈不快哉?”

“也是,有時卦象之說也不可儘信。”林夫人附和地笑了笑,拿過一旁的食盒,“我做了一些綠兒愛吃的糕點,你進宮之時托人拿給她吧。”

林誌琅私底下謀劃的有些事並未告訴夫人,怕她徒增煩惱,上次有人假借山林居士的名義寫信給皇上的事,他還在查,也未告訴夫人,怕她過於憂慮。

他又安慰了她一句,接過食盒跟隨內侍進宮。

皇上癟著嘴,胡須隨著呼吸一顫一顫的,胸腔劇烈的起伏,情緒難以安定,半晌才招呼林誌琅起身、賜座。

“皇上麵有憂色,臣十分擔心皇上的龍體,還望皇上將煩心的事都丟給臣去做,彆氣壞了龍體。”林誌琅招呼莫公公遞來墊子,他將軟墊放在龍椅後,讓皇上舒適地靠著龍椅而坐。

“你上次提議朕親征邊境之事,朕仔細思索了,認為可行。”皇上靠著墊子,調整了一個更為舒服的坐姿,將奏折丟在林相懷中。他不止覺得親征可行,近來一直在幻想投身浴血奮戰的沙場之事,他每每想到征戰的快感,全身都熱血沸騰。

林誌琅打開奏折,皇上收到的消息和他相差無幾,他裝作初次看到的模樣,嘖嘖道:“徐仲和張乾有一場好仗要打啊。他們各自收編了一部分田丙的勢力,如今手下將士披堅執銳,恐怕不打個你死我活,難以收場。”

林誌琅微感詫異,他不知皇上在不爽什麼。邊關將士打得凶殘,對國家的安定來說是十分有害的,匈奴虎視眈眈,很可能趁機南下,而國內也會人心惶惶,各家各戶征來的壯丁是去抵禦外族的,怎麼為了內鬥而損傷無數。

如今徐仲、張乾勢大,各自手下都有十萬餘士兵,又常年盤踞邊境,皇上難以掌控,就算皇上指派其中一人為新任藩王,另一方也不會服氣,如何都是要打的。

但林誌琅知道皇上不會擔心這些,以他這十年對皇上的了解,皇上對國家的安定與治理沒有一個合理的概念,過往楊國老在世的時候,總是絮絮叨叨地教育皇上,讓皇上非常厭煩。林相坐到如今這個位置,除了自身手段過硬外,更多的是靠揣測和順應皇上的胡作非為。

他此刻卻有一些琢磨不透了,皇上既然想帶兵親征,那絕對是想徐仲、張乾打得越熱鬨越好,兩敗俱傷才好坐收漁翁之利,如今的情形也正朝著這樣的局麵發展,皇上還為何而煩呢?

“皇上。”林誌琅試探性地喊了一聲,他輕聲詢問,“可是擔心邊境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