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2 / 2)

杭楊突然頓住,喃喃自語:“不對,那不是夢。”

杭修途握住他的手,在他耳邊低聲說:“如果你願意相信,那也可以隻是個夢,一切都過去了,小楊。”

他把杭楊的手握得更緊了點:“一切都過去了。”

“過、去了?”杭楊看著他,眼中有濕意閃動。

“不是我放出的消息,”杭修途聲音染上急切,“這隻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說,隻是個很荒誕的巧合。”

“不是……哥?”杭楊喃喃重複了一遍。

“你怎麼會這麼想,”杭修途幫他理了理額前的碎發,“我永遠、永遠不可能這樣傷害你。”

“但是、但是,那個時候你明明發現了……”

“小楊到底是怎麼知道的?”杭修途手微微頓住,他聲音溫和,並非質問,他把杭楊的五指握入手心輕輕搓了搓,“連我自己都難以置信,你、到底怎麼會知道?”

杭楊沉默了一會兒,慢慢閉上眼,突然把話題轉到不相乾的事上:“以前有人說過我不適合當演員。”

杭修途剛下意識想反駁,但還是停住口,聽杭楊繼續講。

“他說我敏感,容易共情,憂思過重,總愛患得患失。”杭楊聲音輕下來。

“而事實證明他說得對,哥哥沒有把我的事公之於眾,爸爸媽媽和大哥也不會因為血緣的變化放棄我,對不對?”

杭修途攥緊他的手:“你明明都清楚——”

“我應該第一時間去見你們,理當相信這些年來我們一家人朝夕相處的每一言一語,但那個時候,”杭楊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像入冬後樹稍上一片飄搖的枯葉,“我還是逃了,我說不清,哥、我說不清……”

杭楊說不清、也不敢說,他是“杭楊”又非“杭楊”,並未經曆相同的年少歲月,他又常有鳩占鵲巢的愧疚,因此始終藏著點惶惶之心。

“我不知道這一年來,你為什麼不安,”杭修途輕歎口氣,盯著他的眼睛,“不管是你不想說、還是說不清,我都不會再問。”

“但有一點,我必須得問。”杭修途一隻手撫上杭楊有點冰涼的側頰,“如今知道了真相,你還願意像以前一樣同我們相處嗎?”

我當然願意——

這句話剛準備脫口而出,但被杭楊生生咽了下去,他兩手撐住病床,用發軟的胳膊支起上半身。

“你做什麼!”杭修途趕緊一把摟住他,讓人依靠在自己臂彎裡,又把被子往上扯了扯。

杭楊一隻手緊緊攥住杭修途的袖子,一雙眼睛盯著他,裡麵隱隱有流光閃動:“如果、如果我說,我不願意呢?”

杭修途心裡一驚,稍彆過頭,正對上杭楊的那雙眼睛——杭楊他、居然在緊張?

杭修途說不上來,今天的杭楊為什麼這麼奇怪,但似乎他潛意識中又覺得一切有順理成章之處……到底為什麼?

隻聽杭楊接著說:“如果你從現在開始認識我,一個嶄新的、和你毫無血緣關係的人,名為杭楊,你會願意交這個朋友嗎?”

隨即是數秒的沉默。

杭修途沒有立刻答應,也沒有追問杭楊為什麼提出這種奇怪的問題,他靜靜看著麵前人,半晌,才點下頭——語氣之認真完全不像隨口安撫,倒像是真正慎重思慮過:“當然,我願意,也很榮幸。”

杭楊眼睛一點點亮起來,再微微彎起,杭修途感覺到懷裡人原本有點發僵的身體慢慢柔軟了下來,他曾對杭楊做出過許多次承諾——以兄長的身份,表達愛護和長久陪伴,但杭楊從沒有像今天這這樣安心過,似乎整個靈魂徹徹底底鬆快下來。

他拉住杭修途的手,輕輕拍了拍,抬起頭微笑著說:“我叫杭楊,請多指教。”

杭修途俯下身,將杭楊完整摟進懷裡,拍拍他單薄的背,在他耳邊輕聲說:“杭修途,請多指教。”

*

第二天,杭家的彆墅客廳,來了兩位客人——顧願和他的母親白靜。

20多年過去了,杭夫人依舊容顏動人,雖說歲月匆匆不可能毫無變化,但和她身上時光帶來的風韻相比、那幾道細紋根本不足掛齒;但和她一比,坐在對麵的顧夫人就要滄桑憔悴許多,一看就知道,這些年怕是過得並不輕鬆。

杭楊看著端坐在對麵的夫人,還是不可控地生出些許感懷:她,是自己這具肉身的生母。

命運弄人,兩家對坐,此刻無不五味雜陳。

杭楊把目光投向對麵的顧願:正如原書中所寫,他原本一身紮人的刺在世事曆練中漸漸磨平,看神態,是不再時時暴躁、天天易怒了。

隻是……雖說如今的節奏和原書相比已經完全不同,但杭楊依舊記得,杭家父母提出要把顧願接進杭家,對方最終也點了頭——真假少爺不同住一個屋簷下,怎麼襯出主角的聰敏高尚和原主的卑劣呢?

那今天……杭楊的手慢慢握緊,他心裡亂糟糟一團:一方麵,他明白自己完全沒有理由阻止顧願拿回自己應有的生活;但另一方麵,他情感上還是不想看到顧願絞入杭家的生活。

杭楊正糾結著,杭夫人放下手中的茶杯,先開了口:“白姐姐,多年不見了,還好嗎?”

白靜淡淡笑笑,不點頭也不搖頭,從她身上仍能窺見當年的美麗:“算是有些波折,但總歸有孩子們在,一家人一起,總能挺過去。”

杭夫人和丈夫對視一眼,輕咳了一聲:“白姐姐,我和杭遂是想……”

杭楊一顆心正提起來,突然聽見顧願開了口:“虞阿姨,關於我自己的去向,我想當著諸位長輩的麵說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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