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宇觀察著齒痕,輕聲問:“為什麼有人咬你?”
他臉上是純粹的不解,甚至有一絲天真感,與俊美到妖異的麵容結合,使得身上的非人味道更重。
宿源實在想不到怎麼解釋,心虛呐呐道:“這是我的秘密。”
莫斯宇尊重他人的隱私,聞言不再詢問。
但是,他的目光依舊沒離開宿源手臂上的齒痕。
在宿源看不見的角度,莫斯宇瞳孔深處沁出微不可查的淡紅。
莫斯宇忽然問:“前些天在學院,陳小姐過來後,你為什麼生氣走了?”
當時佩戴人魚之淚項鏈的貴族學姐姓陳。
說到這個,宿源更要不滿:“我以為,我收到的人魚之淚是獨一份,結果殿下還送給了彆人?最近沒有節日,更不是陳學姐的生日,殿下無緣無故送她禮物,是什麼意思?”
“那顆人魚之淚,是我送給皇兄的。”莫斯宇解釋道,“他轉送給了陳小姐。”
宿源的臉色稍微轉好,“可是,殿下送給我的成年禮物,依然不是獨一無二的。”
莫斯宇困惑問:“禮物需要獨一無二麼?”
如果是戀人關係,這句話說完都能鬨分手了。
宿源開始理解,莫斯宇為什麼從不沾緋聞。
他裝出生氣的樣子,“放手!”
莫斯宇握著他手臂的時間,久的不正常。
更重要的是,齒痕暴露在外太羞恥了,宿源想趁此機會抽回手,莫斯宇卻攥的更緊。
宿源氣得口不擇言:“殿下也想咬嗎?”
莫斯宇麵上沒有表情,喉結滾了滾,像在控製什麼。
宿源想起一件事:“我記得,皇室血脈過於強大帶來的副作用,是內心會產生暴虐的衝動。”
“是的。”莫斯宇以為他看出來了,垂下細密的羽睫,試圖斂去眸中的微弱紅意。
他不知道血脈的副作用為何忽然發作,控製不住自己,是不合格的體現。
宿源切入正題:“控製副作用的方法,殿下能不能告訴我?”
他不知道莫斯宇此時的想法,滿心惦記著元墨的事。靠目前這種方式壓製元墨的血脈副作用,終究不是辦法,宿源不希望身上總帶著齒痕。
“控製副作用的方法是皇室秘辛,不可以外泄。”莫斯宇解釋道,“如果彆人知曉我們控製副作用的方式,可能會鑽研出我們的弱點。”
“我發誓,絕對不泄露出去。”宿源保證道。
“還是不可以。”莫斯宇微微搖頭。
“那你鬆手。”
宿源用力要抽出手,包廂的門忽然打開。
大皇子從外麵回來,看到兩人的姿勢,訝異挑眉:“我回來的不巧?”
宿源用力掙紮了兩下。
莫斯宇緩緩鬆手,輕輕閉了下眼,等眼睛再睜開,裡麵再沒有紅色。
宿源把卷起的衣袖放下,扣回袖扣,不期然想到劇情任務,一下子愣住。
他這算不算,成功吸引了莫斯宇的注意?
既然接近莫斯宇沒有失敗,就沒有理由支撐他大吵大鬨,進而被大皇子趕走。
怎麼辦?
“藍焰海真的有好東西。”大皇子笑著說,“斯宇,你沒去真是可惜了,我還不能透露給你。”
大皇子想著都興奮,他居然看到了人魚。
藍焰海背後似乎是黑市的巨頭,果然有些特殊渠道。
不過,帝國與海國是友邦,豢養人魚在明麵上是不被允許的,大皇子能夠理解,並與藍焰海簽訂了協議,不會將見到的內容泄露給任何人,包括經理邀請過的莫斯宇。
大皇子走向沙發,經過謝利時,隨手拽他,“之前你沒陪我喝酒,現在繼續。”
謝利抱緊宿源的手臂,小聲道:“我想陪著宿少爺。”
“我命令你過來。”多次被謝利拒絕,大皇子怒極反笑,“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大殿下,彆強迫謝利了。”宿源主動製造矛盾,“二殿下說,人魚之淚是您送給陳學姐的,這算不算您在追求陳學姐?殿下還來藍焰海,讓謝利陪你喝酒,不妥吧。”
大皇子男女都喜歡,還真是來者不拒。
“宿源,你不要管的太多。”大皇子冷笑著戳穿,“你對斯宇有什麼心思,以為彆人看不出來?你不也來了藍焰海,裝什麼樣子。”
“我對二殿下能有什麼心思?”宿源的表情變了變,沒敢去看莫斯宇。
“我會將今晚的事告訴陳學姐。”宿源不能繼續待下去了,生怕毫無顧忌的大皇子說出更多話,他拉著謝利起身,“我記得兩位殿下來藍焰海是要談正事,我就不繼續打擾了,我帶謝利離開。”
他想著,這樣也算出於大皇子的緣故離開,間接完成劇情。
“誰允許你們走的?”大皇子惱怒上前。
莫斯宇阻攔他,語氣平靜:“皇兄。”
大皇子憤然甩手,瞪著宿源與謝利離開的背影。
走出包廂,宿源立刻查看任務情況,確認通過,他鬆了口氣。
幸好,劇情不用完全符合,有很多空子可鑽。
宿源走向孫豪的包廂,一時忘記自己還拉著謝利的手。
謝利沒有提醒。
轉過走廊拐角,宿源看到了麵如寒霜的元墨。
宿源嚇了一跳:“你出來了?”
元墨冷眼看著他與謝利相牽的手。
“我是來找您的。”
宿源立刻鬆開謝利的手,他都不清楚自己在害怕什麼。
“出來找我乾什麼。”宿源強行嘴硬,“我在這裡能出什麼事?”
元墨麵不改色道:“您的朋友擔心您。”
孫豪?
他和原主純粹是酒肉朋友,這會兒估計都樂不思蜀了,怎麼會有閒心記掛他?
宿源覺得奇怪,但沒有深究,“回包廂和孫豪講一聲,我們該走了。”
任務都做完了,當然要離開。
聽到他要離開藍焰海,元墨眸中的寒意消減了點。
宿源走向孫豪的包廂,謝利立刻跟上。
他反應過來停住腳步,謝利也緊跟著停下,他轉頭對謝利道:“你都聽見了,我要回去,你不用再跟著我去包廂了。”
謝利並未挽留,而是問:“我明天還能在藍焰海見到您嗎?”
宿源下意識想拒絕,明天不用走劇情了,他又不喜歡藍焰海這種地方,何必來第二次。然而,麵對謝利帶著懇求的期待表情,宿源有些於心不忍,看謝利拒絕大皇子的樣子,不像自願在藍焰海工作的,應該是有什麼苦衷。
拒絕的話在宿源舌尖打了個轉,沒有講出來。
謝利再接再厲:“我今天接待了您,還去了兩位皇子殿下的包廂,不用再做更多工作,可如果您明天不來,我就要去接待其他客人了。”
“我沒法管你一輩子。”宿源道。
謝利表情黯然,失落道:“我知道的,我隻是想給您看件東西,比大皇子看到的更好。”
所謂的神秘驚喜,宿源不太感興趣。
不過,宿源忽然意識到自己可以幫謝利脫離藍焰海,另找工作謀生。
謝利是藍焰海的招牌,要過來肯定不容易,宿源今天不能隨便行事,得回去做下準備,谘詢管家。
他問謝利:“你願意離開藍焰海嗎?”
謝利的眼睛浮現光彩,“當然願意。”
宿源欣慰道:“那我明天再來找你。”
謝利臉上綻開豔麗的笑意,眼尾裝點的細小亮片在燈光下閃耀奪目,帶著激動的悅耳聲音蠱惑性十足:“我會等待宿少爺的。”
宿源尚未與謝利告彆,元墨直接將他拉走。
“元墨,你怎麼回事!”今晚已經不止一次發生類似的事,元墨來到藍焰海後就心情極差。想到元墨咬出來的齒痕被莫斯宇看見,導致自己險些社會性死亡,宿源更加生氣,恨不得咬元墨一口。
“少爺想咬我?”元墨看穿了他的想法,“請便。”
宿源盯著元墨的手猶豫片刻,終究下不去口,憤憤放棄。
他威脅道:“電刑的滋味,你忘記了?”
元墨情不自禁冷笑:“少爺看不出來,那個人在引誘你?”
“你說的是謝利?”宿源愣了一下,“謝利不想攀附權貴,否則他何必拒絕大皇子,退而求其次選擇我?”
元墨的黑眸鎖定他,緩緩道:“獵物意識不到自己的美味,獵人可以。”
“推開其他東西,是進一步套牢中意的獵物,讓對方放鬆警惕的手段。”
“您受了欺騙,不必再來藍焰海。”
宿源當然不會聽他的。
即便謝利真的另有企圖,等宿源將他帶離藍焰海,安置好他以後,不再見麵就行了。
宿源不可能因為一個猜測,放棄救彆人脫離苦海的機會,這對他隻是舉手之勞。
“你有什麼資格管我?”來到孫豪的包廂前,宿源要揮開元墨的手,卻做不到,元墨牢牢桎梏住他,掌心的繭緊貼他的手背,帶來令人微感不舒適的粗礪觸感。不過,元墨控製了力道,沒有弄疼他,宿源不能因為這點小事懲罰他,沒好氣推開門。
“宿源,你回來了?我剛還在尋思,你離開這麼久去哪了,謝利也不見人影。”
包廂裡的大屏幕開啟,正在播放電影,孫豪躺在了沙發上,一個貓耳男生伏在他懷裡。孫豪邊吃東西邊看電影,好不愜意,從他身上看不出丁點擔心宿源的影子。
孫豪保持躺著的姿勢,勉強將臉扭到宿源的方向,第一時間注意到宿源被元墨握著的手,“你們這是?”
“不知道他發的什麼瘋。”宿源冷聲道。
孫豪笑容曖昧:“彆急著否認,這些小情趣我都懂。”
宿源垂涎這個仆人良久,如今總算得手,偷著樂都來不及,居然擺出冷臉?真不懂小少爺心裡在想什麼。
不過元墨實在出色,孫豪本以為宿源馴服不了他,會惱羞成怒讓元墨吃很多苦頭,不料宿源做到了。
“對了,謝利沒跟你一起回來?”孫豪問。
宿源道:“我要離開藍焰海,所以讓他走了。”
孫豪愣住:“為什麼要走?這才玩到哪。”
宿源:“你可以自己留下。”
“你走這麼早,有點掃興啊宿少爺。”孫豪道,“難道是你的仆人不樂意?區區一個奴仆,你不能太寵愛他,讓他爬到你頭上。”
“不是!”宿源臉黑了,“我和大皇子發生了矛盾,沒心情了。”
孫豪一驚,猛然坐起身,“怎麼回事?”
“大皇子要謝利服侍他。”宿源簡單解釋,“謝利不願意,所以我拒絕了。”
元墨無聲輕嗤。
“我錯了。”
孫豪深吸一口氣,苦著臉道:“我不該懷疑你被仆人迷暈了頭,你為謝利搞出的事更大!我的小少爺,你什麼時候變得憐香惜玉了?”
宿源越來越聽不下去,“閉嘴。”
孫豪匆匆起身,整理衣物。
“你是我帶來的,責任說不定會連帶到我頭上,你有宿公爵當後盾,不太怕大皇子,我可不行。”
“算了,我也走吧。”
*
另一邊。
目送宿源被強拉著離開,謝利臉上的柔弱淡去,掛上若有所思的笑意。
靜站了片刻,謝利轉身走向電梯,搭乘電梯來到地下二層。
地下二層空間不大,謝利走進其中一個區域,裡麵放置著各種醫療器械,正中央是深不見底的水池。
謝利毫不猶豫躍進水池,身體沉下去。
水麵平靜了片刻,裡麵的人沒傳出絲毫聲息。
緊接著,水麵蕩開漣漪。
漣漪的底下,能窺見一條傷痕累累的冰藍色魚尾,表麵交錯著疤痕,部分魚鱗布滿裂紋,反而有種殘缺的美。
可以想象,完整的魚尾該是何等漂亮。
藍焰海的經理走過來,在池邊蹲下,對水裡的謝利道:“你似乎很喜歡宿家的小少爺。”
謝利的上半身從水麵鑽出來,掀起破碎的水花。
他的發絲恢複了本身的銀白,眼瞳則是絢麗的藍色,如同碧空下的海麵,澄澈卻無法看透,深處仿佛有暗影在湧動。謝利偽裝成人類的麵貌已經足夠令人驚豔,真實麵容更是精美到難以形容,而且雄性氣息更濃。
謝利將濕發朝後捋,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我約了他明天過來。”
經理感到不解:“要讓他知道你的身份,今天就是時機,為什麼等到明天?”
謝利甩了下魚尾,“我的尾巴太醜了,要修飾一下。”
“看來你真找到了中意的未來主人。”經理笑道,“還用見彆的客人嗎?”
“不用了。”謝利毫不猶豫道。
“那你得努力啊,謝利。”經理道。
“你傷痕累累,還失去了歌聲,得讓宿少爺願意為你支付我們老板開出的代價,買下你才行。”
謝利是太過優質的人魚,平常說話都擁有普通人魚歌聲的魅惑效果,若不是他重傷殘缺,藍焰海不會想著將他售賣出去的。
不過,也正是因為重傷的謝利離開海洋,才有他們黑市的機會。
他們不清楚謝利在海國遭遇了什麼,謝利對此閉口不言。
“我會讓小少爺買下我的。”謝利笑著舔了舔尖牙。
其實,藍焰海並不需要人魚偽裝出去接待客人,是謝利主動提出到外麵透透氣。藍焰海的人想著將謝利的心情養好,能賣出更高的價錢,所以由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