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蟲子像是黏上宿源,不停朝他身上飛,振翅聲縈繞宿源耳畔。
宿源沒看清蟲子的具體形貌,也不想看,反正是隻普通昆蟲,總不可能是蟲族。
一隻小體型的飛蟲,宿源不至於多怕,可相當討厭昆蟲繞著自己飛。擔心昆蟲飛到臉上,他恨不得閉眼,然而閉上眼睛就不方便躲閃,宿源心生煩躁,伸手要抓住飛蟲弄死。
飛蟲不跑,主動迎向宿源,鑽進他的掌心。
宿源猝不及防,惡心得鬆開手。
想不到自己的肩胛骨會鑽出蟲族,莫斯宇短暫怔神後,立刻控製蟲族飛向窗外。
因為要控製白瑾池做見不得人的事,宿源早用智腦遙控窗戶關上,窗簾拉緊。
漆黑飛蟲停在窗簾上,無法出去。
“打開窗戶,它就會離開。”莫斯宇道。
宿源遙控窗簾與窗戶重新打開,漆黑昆蟲確實飛了出去。
無論是莫名其妙黏著宿源,還是忽然對他喪失興趣,頭也不回離開,飛蟲的行為都非常奇怪,像是有智慧,又仿佛沒有。
“室內怎麼會有蟲?”宿源不想多考慮蟲子的事,“等下得問問,今天是誰負責清掃我的房間。”
宿源沒有看到,漆黑蟲族飛出窗戶後並未離開,而是直直墜落,融化成暗紅近黑的血液,滴在樹木的葉片上。
“仆人不是有意遺漏的。”目睹了宿源的排斥與厭惡,莫斯宇不能讓他知道,蟲族是自己的血液形成。有個仆人被扣上莫須有的失誤,莫斯宇該感到愧疚,但他產生不了這樣的情緒,隻有宿源沒發現的慶幸。
“怠慢殿下了。”
宿源有些房間沒整理好,被客人撞見的不好意思。
“沒有。”聽見宿源道歉,莫斯宇心裡不舒服,“沒有你的問題。”
話音落下,莫斯宇還覺得不夠,笨拙安慰:“我到彆人家做客,從沒有過這樣的經曆,其實很新奇。”
宿源微微抽了下嘴角,他知道莫斯宇在寬慰自己,但聽著微妙的奇怪。
“有殿下的話,我不扣清掃仆人的工資。”宿源順水推舟道,“沒有下次就行。”
如果負責打掃的仆人是主角攻,宿源會借機發揮惡毒男配的嘴臉,普通仆人就算了。
欺壓普通仆人,也能塑造惡毒的形象,但人家勤勤懇懇工作養家,宿源下不去手,莊園這麼大,打掃偶爾有疏漏很正常。宿源下得去手欺淩主角攻,一方麵是知道他們不會有事,未來風光無限,普通人的命運則不清楚,彆對他們做多餘的事較好。
莫斯宇問:“你剛才向我伸手,是做什麼?”
“殿下沒發現,你的頭發黏住了傷痕?”宿源訝異道,“我都懷疑殿下沒有痛覺了。”
“有的。”莫斯宇拿開發絲。
本來,應該是宿源幫他的。
莫斯宇不禁失落,都是他體內蟲族血脈的問題。
“曾經受傷習慣了,這樣的疼痛在忍受範圍內。”
“需不需要叫醫生?”
“不用。”莫斯宇道,“有藥劑麼?”
“有。”宿源拿過來。
莫斯宇身上的燒傷,放在地球肯定要進醫院,在星際用藥就能處理。
房間備有齊全的醫療箱,為了研究,宿源還儲存有各式各樣的高端藥劑,一部分存放在學院寢室,更多在莊園裡,是管家幫忙收購並儲存的。莫斯宇先內服藥劑,然後打開醫療箱,處理自己的燒傷。
處理過程中,莫斯宇的智腦收到消息,來自於陳學姐:“殿下在心儀對象家裡,情況怎麼樣了?”
莫斯宇並非首次造訪宿家莊園,卻是首次來拜訪宿源。
按照他學到的知識,第一次到喜歡對象的家裡找他,是非常重要的節點,然而他剛來就做了錯事,想不到怎麼彌補。
網上的補救方法沒參考價值,那些主要是針對普通人,麵對宿源不能用,宿源的性格也看不上那些。莫斯宇隻能實際請教彆人,例如知道他在追求人,給過他建議的陳學姐。
莫斯宇模糊了些信息,陳學姐聽描述,覺得他的心儀對象很不容易討好,一時也想不到行之有效的辦法。
“我在處理傷勢。”莫斯宇敲字回複。
陳學姐一驚:“殿下受傷了?”
“出了點意外,無關緊要。”
陳學姐覺得莫斯宇在彆人家裡,不會受嚴重的傷,頂多是小傷口,遂不再多問。
她忽然想到:“殿下的心儀對象沒幫忙包紮?”
莫斯宇道:“我自己可以。”
陳學姐解釋道:“幫忙包紮能增進感情。”
一般人就算對二殿下沒有那方麵的好感,看見他受傷也會心疼,爭先恐後幫忙。二殿下的心儀對象居然看著他自己處理傷口,都不主動幫把手,仿佛嬌生慣養,沒有照顧人的意識。
陳學姐有些意外,他原先猜測二殿下喜歡的,是各方麵完美無缺的大家閨秀。
莫斯宇學習追人知識,看過文字還有影片,情侶幫忙包紮傷口,感情升溫的橋段確實屢見不鮮,可莫斯宇仍有顧慮:“受傷是我的問題,不能累到他。”
包紮個小傷口累得到人?陳學姐的心情一言難儘,二殿下的心儀對象不會照顧人,可能都是這樣被慣的。
忽然,她注意到莫斯宇的人稱代詞。
莫斯宇不會錯字,也就是說,他的心儀對象是男性?
這不是陳學姐該管的,她隻需要繼續保密。
“殿下可以問問他的意見。”陳學姐從善如流更換了人稱代詞,“說不定他願意。”
莫斯宇道了謝,關上智腦,抬眸對上宿源看過來的視線。
宿源感慨道:“殿下真忙碌。”他認為莫斯宇用智腦與人溝通,是為了公務。
莫斯宇問:“你願不願意幫我處理傷口?”
“沒問題。”宿源答應,上前接過藥。
燒傷主要在莫斯宇的手臂,血液浸滿了襯衫衣袖,看他用手給自己上藥,宿源都幻疼。
而且,莫斯宇好像有公務處理,影響上藥,不如宿源搭把手。
莫斯宇解掉袖扣,向上卷起襯衫衣袖,黏住傷痕的衣料直接撕開,宿源幻疼更重了。
“殿下脫掉一半衣服吧。”為了給他看後背,莫斯宇也不是沒脫過。
“我不想脫。”莫斯宇蒼白的唇微微抿住。
他用精神力看了自己醜陋的後背,蟲族剛才就是從他肩胛骨的黑線飛出來,他不想嚇到宿源。
“你幫忙處理一部分傷痕。”莫斯宇道,“剩下的我自己來。”
宿源想不通,莫斯宇今天為什麼不願意脫衣服,他也不勉強,先給莫斯宇的臉上藥。
莫斯宇包紮了燒傷的手,臉上還沒處理。
宿源好奇問:“殿下身體燒傷,怎麼衣服沒事?”
莫斯宇的衣服隻有後背那道裂口。
“白瑾池的火焰僅針對我的身體,不會傷及其他物質。”
宿源的臉湊近,輕淺呼吸灑在莫斯宇臉上,莫斯宇目不轉睛看著他。
近距離下,皮膚燒傷的細節更清晰。
不染塵埃的溫潤神職者仿佛與血腥無緣,實際傷人居然能造成這樣的效果。
莫斯宇問:“嚇到你了?”
“不算。”宿源搖了搖頭。
宿源想起,白瑾池脖頸的劃傷密密麻麻,情況也隻是比莫斯宇稍好一點。
白瑾池帶著脖子的傷離開,彆人可能覺得他虐待了白瑾池。
這豈不太好了?
宿源問:“對了,殿下的身體又出了什麼問題?”
“依舊是肩胛骨的問題。”莫斯宇不想給他看,說一下還是可以的。
“不是沒有大礙?”
“需要熬過這段時間。”莫斯宇解釋道,“熬過去就會恢複正常。”
宿源恍然點頭,繼續給莫斯宇上藥。
藥水浸入傷口,泛起細細密密的刺痛,還有灼燒感,莫斯宇自己上藥也是這樣。
但是,宿源上藥的感覺不一樣,疼痛都能轉化為愉快的情緒,莫斯宇稍側過身,更方便他上藥。
藥水塗完,要再用藥膏塗抹一遍。
宿源轉身拿藥膏,眼角餘光不經意落在莫斯宇後背,襯衫裂口探出來半截透明的蟲翅。
蟲翅扇動,一隻與先前相似的漆黑昆蟲飛出來。
宿源驚得鬆開手,藥瓶掉落,裡麵的藥水灑滿地毯,刺鼻氣味彌漫。
莫斯宇神情微變,轉身抓住蟲族,捏在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