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架(1 / 2)

梅隱莊是安樂長公主的私人彆院,每年春暖花開的時候, 她都會在這裡小住些時日。

葉風清到鳴鶴台時, 一靠近, 就見到外圍坐著一圈年輕貌美的樂師。而最中央處, 他的生母正斜靠在榻上,醉意朦朧。

察覺他走來, 安樂長公主睜開了眼睛。她的眼睛狹長, 眼尾上挑, 眼睛似張非張,嫵媚中又帶著居高臨下的審視。

待葉風清走近, 她擺了擺手,“都下去。”

旁邊的樂師以及侍女們全都垂首, 悄無聲息退了下去。

“坐。”安樂長公主抬了抬下巴,示意葉風清坐在下手的錦凳上, 自己則隨手取了一邊的煙杆放入嘴中, 眯著眼抽了起來。

葉風清也不介意她這樣,他規規矩矩坐在一邊, 耐心等著。

好一會兒,安樂長公主才吐了口煙圈, 道:“倒是懂些規矩,沒有我想象中那麼糟糕。”

葉風清笑了下,他的這些規矩都是上輩子她教的。

一個在下九流裡摸爬滾打的人,怎麼可能會有貴人的氣派。

在他丟了幾次臉之後,她把他拘在這梅隱莊三個月, 讓人教他琴棋書畫詩酒茶。

她之所以會這麼做,也談不上什麼用心良苦,無非是不想他在外麵丟她的臉。

儘管如此,他現在回憶從前上京之後的宦海生涯,發現最安穩的日子反倒是在她這梅隱莊的三個月。

“我還以為你會質問我當年為什麼丟掉你。”

“風清能活著就已經是僥幸,彆的不敢奢望。”葉風清淡笑道。

出乎預料的回答,這讓安樂長公主不由掀開眸去瞧他,“既然不敢奢望,那你來我這梅隱莊又是為何。”

“不過是想同長公主您談一筆交易。”葉風清絲毫不避開她的視線道。

“和我做交易?”安樂長公主笑了,她敲了敲煙杆裡的灰燼,道:“你身上有什麼值得我看得上?你莫不是以為你身上流著我的血,就能以這當要求吧。”

“長公主您誤會了,這點自知之明風清還是有的。”葉風清說著,將隨身帶著的匣子放下案上,推到了她的麵前,“這是交易的內容,您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安樂長公主瞧了他一會兒,伸手將那匣子打開見到裡麵的東西後,表情微微凝重了起來。

“我倒是小看了你。”

按道理來說,他不過是來自鄉野的少年。就算有林行止在前麵鋪路,但是這下在裡麵所裝著的東西,連林行止都不可能知道,他又是從哪得來的。

“你是從誰的手裡拿到這些東西的?”安樂長公主又道,“與虎謀皮,可不見得是件好事。”

葉風清微微一笑,“去歲,範明山在黃縣被斬,恰好當時我就在場。這份名單他貼身藏著,怕是連太子都不知道。”

“那你把這東西給我看,就不怕我拿著去請功?”安樂長公主眼神危險,“太子是繼承人,得到一位繼承人的好感有多重要,不必我多說你應該明白。”

“若是長公主您隻甘心當一個食邑萬戶的公主,那您就去吧。”

“你這話,本公主有些不太明白。”

“陛下如今隻有兩子,禮皇子如今四歲。是即將成年的太子殿下聽話些,還是得成年後才能親政的禮皇子好操縱一些,長公主您心裡比我清楚。”

“大膽!”安樂長公主厲聲嗬斥道,“休得胡言亂語。”

“是風清忘形了。”葉風清起身賠禮道,“夜已深,那下臣就不打擾長公主您休息。”

他說著,退出了鳴鶴台,但是那匣子卻留了下來。

安樂長公主一臉陰沉地看著他的消失在台階下,嗤笑出聲:“風鎮遠倒是歹竹裡出了好筍。”

……

葉風清回到葉家時已經是半夜,正回來,就見自己的房間燈亮著,進來一看,果然見到葉芷清坐在次間打瞌睡。

他把她叫醒時,她還有些瞌睡沒醒,“回來了?”

“嗯。”葉風清隨手給她倒了杯水,“怎麼這麼晚還不睡。”

“這不是等你麼,”水是冷的,葉芷清稍微喝了一口,整個人就清醒多了,她放下茶杯看了看外麵的夜色,“你今天怎麼這麼晚回來。”

“去見了個人。”

“哦。”葉芷清從來不會過問他的秘密,“今天淑柔突然跟我提到了安樂長公主,還說她改嫁給了定西侯,這事你知道嗎?”

“知道。”葉風清去內室把羽絨被拿了出來,給她蓋上,“她現在過得挺好,我很放心。”

“……”葉芷清一時間竟然無言以對。

她斟酌了一下字眼,略有些艱難道:“你放心就好。”

很少見到她有如此神色,葉風清不由笑出聲,“我已經不怨她了。”

上輩子是怨過的,怨她既然不願意養他那為什麼又要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