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2 / 2)

小通房 法采 15812 字 4個月前

他本以為她會貼上唇角,可卻貼上了耳邊。

也不是不可。

眼下,她不住地在她耳邊呼氣,濕熱之感令人耳邊隱有些熱。

車外的一切雜聲頓時遠去。

宋遠洲聽到了她的心跳聲,有些快,和呼氣的頻率呼應。

宋遠洲曉得她緊張,剛要道一句什麼。

她在他耳邊輕聲開了口。

“二爺肯買下那園子嗎?”

宋遠洲頓住了。

原來她開始打量著吹耳旁風。

可真是實打實的耳旁風。

宋遠洲立刻向後靠了過去,和她拉開了距離。

耳畔的濕熱感沒了,市井的聲音又出現在耳邊。

他問她,“你問這話,不知是我宋遠洲的未婚妻計大小姐問我,還是那個小小的通房計英問呢?”

計英一愣,不知他這話又是何意。

“是通房計英。”她低聲道。

宋遠洲笑了一聲,笑得陰冷。

“一個卑賤的通房有資格問嗎?看來你還是沒記住自己的身份。”

他說完,叫了車夫停車,然後看向計英。

“滾下車,走回去。”

... ...

計英在蘇州城的街道上走了很久,有人仿佛認出了她,指指點點。

“那個,像不像計家大小姐啊?”

“真沒想到啊,計家大小姐也有這樣一日啊!當年她可多風光啊!”

“她怎麼跟著宋家的馬車?宋二爺不是早就和她解了婚約了嗎?難道她想要糾纏宋二爺?”

計英儘量低著頭跟著馬車,腳下發酸,耳邊滾燙。

馬車裡傳出來宋遠洲嗤笑的聲音。

不知走了多久,馬車路過宋家的時候,車夫轉達宋遠洲的意思,令她回歌風山房。

而馬車繼續行駛,不知去了哪裡。

計英隻能眼看著宋遠洲離開。

她不曉得那個男人去了哪裡,什麼時候回來,更不曉得他什麼時候才能答應買下舊園。

她最不曉得的,是宋遠洲到底想要做什麼。

她可以等,等宋遠洲將她羞辱夠了,折騰夠了,才說出他的真實意圖。

卻不知道族人們等不等得。

*

宋家,映翠園。

映翠園是宋遠洲的繼母孔氏的住所。

宋遠洲父親去世之後,孔氏便從正院搬到了映翠園裡。

孔氏曾讓宋遠洲搬去正院,但宋遠洲以父親去世不久為由沒有搬動。

眼下孝期已過,孔氏又請了宋遠洲一次,宋遠洲又以尚未娶妻為由推卻了。

“要我說,就該正兒八經同白家說一說親事,白小姐也該過門了。現下送通房過來算怎麼回事?”

孔氏修剪著院中花草,同一旁一個胖婦人說道。

胖婦人姓魯,都稱呼她魯嬤嬤。

魯嬤嬤不是旁人,正是白氏的陪房,香浣的外婆。

她道,“白家送通房也就算了,偏偏送了那位過來。二爺不曉得是什麼心思,昨日就收了她,據說還... ...還要了兩次。”

“兩次?”

孔氏手下一頓,剪子發出哢嚓一聲。

“二爺怎麼這般不懂事?他那身子這才剛好幾日?怎麼經得這般折騰?”

魯嬤嬤卻說,“夫人可怪不得二爺。夫人是沒瞧見,那計英可不是從前世家小姐的模樣了,長的妖豔許多,不僅如此,還穿了些箍著身子的衣裳,說是每走一步,渾身都在扭。”

孔氏不敢相信地挑眉,“真的假的?”

魯嬤嬤說沒有假的,“而且,香浣今兒一早也遇著她了,說昨夜她身上穿的衣裳都破成片了,沒法見人,把香浣都嚇著了。夫人你說,她這不是使出渾身解數勾引二爺嗎?不然二爺那般尊貴的人,怎麼能... ...唉,老奴都說不下去了。夫人不信,就叫了香浣來問吧。”

孔氏愣了一下,收了剪子不再修花了。

“我是真沒想到,她怎麼變成那樣。把香浣叫來問清楚些。”

香浣很快來了。

確如魯嬤嬤所言,香浣嚇著了,不停說著,“... ...夫人,那個通房有**術,二爺早間才離了她一會,轉身又尋她,片刻都離不得!方才還帶她出門去了!”

孔氏和魯嬤嬤麵麵相覷。

魯嬤嬤說不好了,“白家莫不是真打了不想把姑娘嫁過來的主意,真讓計英熬死咱們二爺呢!”

孔氏瞪她一眼,“胡說什麼?!這話也是你能說的?!”

魯嬤嬤連忙請罪,“老奴糊塗了,不該亂說話,但那計英... ...”

孔氏默了一默,半晌,開口,“把計英叫來我親自問問明白。”

*

計英昨晚算是一夜沒睡,渾身如碾也就算了,又跟著馬車走了許久的路。

她剛回了歌風山房小西屋擦洗了身子,翻著自家包袱裡麵白家特製的衣裳,實在不想找挨罵,隻能找了茯苓,問茯苓可有舊衣裳借她穿穿。

茯苓身量與她相仿,計英借了兩身衣裳,萬分覺得過意不去,但她身無長物,隻能表示先欠著茯苓。

茯苓並不介意,“回頭我同針線上說一聲,給你做幾套四季衣裳,二爺不是克扣的主子,慢慢地你日子就好過了。”

計英再三謝她。

茯苓說的可能是真的,但計英不信自己的日子能好過。

越過越差倒極有可能。

她這麼想著,剛回到小西屋,就被映翠園的人叫走了。

計英沒見過孔氏,但當年和宋遠洲定親,母親跟她說起過未來婆母。

孔氏是宋遠洲繼母,但和尋常繼母不一樣,確切來講,孔氏應該是小孔氏,因為她是宋遠洲的嫡親姨母。

宋遠洲三歲喪母之後,六歲那年宋遠洲父親續弦了孔氏。

若是尋常繼母,嫁過來沒幾年就會有自己的孩子,可孔氏一直沒有。

滿蘇州城都知道,孔氏將宋遠洲和其胞姐宋溪視如己出,早早就說了不要孩子,這輩子能將宋家姐弟養大,便心滿意足。

她也確實是如此做的。

母親當時還感歎,“繼母做到這個份兒上,和生母沒什麼區彆了。”

計英本來是以了解未來婆母的緣故,聽了些孔氏的事情。

但她今日要見孔氏,卻不是兒媳的身份,隻是個小通房。

“夫人安好,奴婢計英,是二爺通房丫鬟,昨日剛到府上,本該主動前來給夫人請安,今日才來,是奴婢之過。”

計英跪在地上,請安又請罪。

頭頂有輕輕吹茶的聲音,半晌,孔氏開了口。

“從前,兩家也是有交情的,你說是吧,計英?”

計英這才抬起頭來,看到了孔氏。

孔氏靜靜坐在上首太師椅上,她三旬婦人模樣,長得秀美,身上穿著鴉青色對襟襖子,襯得她頗為嚴肅。

計英不曉得孔氏這話是什麼意思,也不曉得她對自己是什麼態度,但眼角瞥見一旁的香浣,又有了猜測。

計英不敢托大,“回夫人的話,舊時自然是有些交情,但計英眼下是白家送來的奴婢,不敢提從前。”

她這麼謹小慎微,香浣倒是不樂意了,偷偷跟魯嬤嬤嘀咕,“外婆,她上晌可猖狂了!”

魯嬤嬤讓她小聲些,又斜了一眼計英,“甭管她裝什麼模樣,夫人不會放任她的。”

“真的嗎?”

魯嬤嬤一笑,壓著聲,“那是自然,你才是夫人挑給二爺的通房,她算怎麼回事?還使出手段勾引二爺,二爺身子能受得了嗎?”

話音一落,孔氏開了口。

“計英,看來你是個明白人。既然是明白人,我也不說什麼拐彎抹角的話了。二爺身子還在調養,你也能瞧出來,為何昨日勾著二爺做那般的事?若是收著些,我也不願多說,但你行徑著實過火。”

計英聽懂了。

孔氏說的是兩次的事。

她苦笑,她本也以為宋遠洲一次都不成,誰想到呢?

她低下頭去,“奴婢規勸不及,是奴婢的錯。”

她這般說,孔氏挑眉看了她一眼。

計英又不知她是何意了。

孔氏淡淡笑了笑,“既然如此,念你初犯,便不過多責罰了,望你下次儘心勸阻,規行矩步才好。”

孔氏說完走了,帶起一陣夾雜著檀香的風。

孔氏走了,計英還跪在原地,所謂不過多責罰,看來是罰跪了。

計英默然,眼角卻見有人走了過來,是魯嬤嬤和香浣。

香浣急不可耐地叉起了小腰。

“讓你囂張,挨罰了吧?你就等著跪到天黑吧!”

計英不理她,沉默跪著。

魯嬤嬤嘖嘖兩聲,“我說計大小姐,真當自己還是大小姐呢?我可告訴你,這是宋家,不是白家,更不是計家。”

計英仍是不理,就當兩人不存在。

香浣跳腳了,跟魯嬤嬤告狀,“外婆你看,她上晌就是這樣的,比這還囂張,她根本沒把我們放在眼裡!”

計英聽得頭疼。

從昨晚到現在沒消停片刻,連罰跪都不得消停。

她疲累地閉上了眼睛。

可這落在魯嬤嬤眼裡,就好像計英一個小通房,不把她老嬤嬤放眼裡,還踩到她頭上來了。

她火氣翻了上來,“好好好,不愧是大小姐出身,那你今日就在這跪著吧。彆說跪倒天黑,我看你就等著跪倒天亮吧!且看你今晚還怎麼勾引二爺!”

天亮?

計英皺眉睜開了眼。

魯嬤嬤可就笑了,朝她哼笑挑眉。

“我會好好勸夫人罰你個徹底的。而且你逃不掉,你就不要指望侍奉了二爺一晚,就得了二爺青眼。這可是夫人罰的,二爺自來敬重夫人,絕對不可能過來救你!你等著吧,沒人能救你!”

魯嬤嬤笑得開心,香浣也叉著腰耀武揚威。

從白家說要送通房過來,這對祖孫就壓了口氣,眼下,總算狠狠出了口氣!

誰料,就在這時,有丫鬟跑過來傳話。

“二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