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浣叉著小腰,魯嬤嬤指著計英奚落得開心,她們都沒想到,二爺來了。
連計英都愣了一下。
那人不是沒回家嗎?
門外的腳步響了起來,男人身上還帶著外麵裹挾來的寒風,進了門來。
魯嬤嬤和香浣反應了過來,連忙跟宋遠洲問安。
宋遠洲很給魯嬤嬤臉麵。
“嬤嬤不必多禮,母親這會是在禮佛麼?”
魯嬤嬤見他沒問計英,看都沒看一眼,隻問孔氏,心下頓時一安,眼角瞥了一眼計英。
“回二爺,夫人今日上晌本就該禮佛。若不是一些事擾亂了夫人,夫人這會興許就禮完了佛。”
打擾夫人禮佛的事,當然是跪著的人了。
魯嬤嬤也想知道宋遠洲這會過來是什麼意思,但宋遠洲隻是笑笑,坐了下來。
魯嬤嬤連忙招呼人上茶,眼神使喚香浣親自給宋遠洲奉茶。
通房又不是正妻,隻能有一個。
雖然計英把緊要的二爺第一個女人占了,但香浣能做上第二個也不錯。
香浣明白,甜著嗓子叫了聲“二爺請用茶”,把茶水奉給了宋遠洲。
宋遠洲接了茶同香浣點了頭,香浣的臉瞬間紅透了。
計英眼角瞥見,暗暗嘖嘖,魯嬤嬤又朝她遞來炫耀打壓的眼神,計英隻當做看不見。
說實在的,她巴不得香浣趕緊被宋遠洲收了,說不定她日子真的好過些。
隻是一個清冷的目光從她臉上掃了過去。
計英泛起一陣冷意。
她不曉得他來這裡,是做什麼。
就像魯嬤嬤說的那樣,高高在上的二爺,還能在乎她一個奴婢嗎?
思慮之間,腳步聲從裡間傳了過來,檀香悠悠飄至。
宋遠洲起身跟他母親請安。
孔氏上前扶了他,“怎麼身上這麼冷?這是從哪來?”
孔氏說著,立刻讓人給宋遠洲拿個手爐來,“三月天,也是乍暖還寒的,彆大意,你才剛好些。”
“謝過母親。”
孔氏和宋遠洲這對母子敘起了話來,比親母子稍有疏遠,又比繼母子親近許多。
計英低頭聽著,兩人都沒提她,她隻是繼續跪著。
紅了半天臉的香浣終於想起了她來,腳步挪到了她一旁,趁人不注意,踢了她一腳。
計英抬頭看去,看到了香浣洋洋得意的臉。
計英不想搭理她,誰料她又踢了一腳,那臉色仿佛在說,“你看,二爺根本不在乎你吧,夫人也不會放過你的!”
計英沉了口氣。
就在這時,宋遠洲忽的開了口。
“母親,那頑劣丫鬟是不是惹母親生氣了?”
計英聽得一愣,頑劣是說香浣嗎?
香浣也嚇得立刻停止了小動作。
但計英下一秒接到宋遠洲掃過來的目光,才曉得在說誰。
孔氏聞言,沒有急著回答,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倒也沒什麼惹我生氣的,我隻是擔心你的身子。”她說著,突然道,“她到底和你有些過去,我隻怕你太過放在心上。”
放在心上?
計英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果然,宋遠洲止不住笑了一聲,目光落在計英身上。
“母親真是多慮了,一個通房而已,消解的玩意。”
話音落地,地板上的冷氣從計英膝蓋向上滲來。
她心道果然。
宋遠洲不會把她放在心上,從過去到現在到以後,都不會。
他隻想羞辱她而已,和他那未婚妻白秀媛沒什麼兩樣。
計英再次嗤笑自己瞎了眼的過去。
孔氏聞言不知是否滿意,一時沒說什麼。
倒是站在孔氏身邊的魯嬤嬤開了口。
“二爺恕老奴多嘴,縱是消解的用處,也得懂規矩懂進退,二爺身子還在調養,她若是整日勾著二爺,那可怎麼好?到底不是咱們自家的奴婢。”
魯嬤嬤暗暗瞥了計英一眼,又是挑釁。
她這麼說了,孔氏也道,“這倒是,到底是白家送來的,不如自家的。”
魯嬤嬤立刻給香浣使眼色,香浣趕忙站直了身子,有意無意地,她還故意踩上了計英的裙子。
計英低著頭不做聲。
宋遠洲目光在她被踩的裙子上,繞了一下,笑了。
“母親說的是,隻不過白家送來的人,總不能這麼放著。我身子不濟,就她一個罷了。”
話音一落,魯嬤嬤就僵了臉,香浣更是怔在了原地。
祖孫兩個打量著孔氏在此,隻要孔氏發話,二爺怎麼可能不答應?
可二爺竟然拒了,不要香浣,誰都不要,就要計英一個。
香浣恨不能把計英的裙子踩爛。
計英也沒想到。
宋遠洲做什麼非她不可?
他就隻想折磨她一個?專心致誌地折磨?
她思緒一落,就聽孔氏問宋遠洲,“但她到底不是做慣了丫鬟的人。”
魯嬤嬤也趕緊道是,“二爺身子金貴,她怎麼懂得伺候?”魯嬤嬤耐不住叫了香浣,“香浣是做慣了事的,比她懂事的多!”
孔氏默認一般看著宋遠洲。
宋遠洲這才瞧了一眼香浣。
香浣又紅了紅臉蛋。
計英暗自催促,快點收了吧,大家都稱心如意。
但男人的目光又落到了她身上,計英被她看得渾身不適,聽他道。
“母親不用擔心這個,計英頑劣,我領回去好生調教幾回,她也就老實了,我是不會縱著她的。”
計英聽到話尾,脊背泛起一層雞皮疙瘩。
孔氏目露若有所思。
魯嬤嬤訝然,興許沒想到她口中那極其尊重夫人的二爺,真的會明確拒絕香浣,真的會開口跟夫人要人。
香浣更呆了,變成了隻知道眨巴眼的呆頭鵝——
二爺竟然不要她,隻要計英!隻要計英!
室內各人各懷心思。
孔氏默了一默,“你既然這麼說了,我也沒什麼不放心的,隻是你到底還沒同白家完婚,避子莫要忘了。”
計英這才想了起來。
她怕宋遠洲不答應,宋遠洲答應的比她想的快。
“母親提醒的是。”
計英大大的鬆了口氣。
她不要給他生子。
孔氏笑笑,“那就沒什麼了,去吧,我再給你父親念會兒經。”
孔氏發話,宋遠洲起身告退,走到計英身邊腳下微頓。
“回歌風山房跪著吧,莫要在此惹夫人生氣。”
此處沒有計英說話的份,直起來跪麻的腿,跟著宋遠洲走了。
她聽見身後的香浣忍不住發出了不可思議的聲音。
“她、她就這麼走了?”
計英嗤笑。
能換嗎?
*
計英重新跪在了宋遠洲房門前,一直從日頭高懸跪到日落西山,中途,茯苓端了一碗黑漆漆的湯藥給她。
湯藥泛著苦氣,計英最怕苦,此刻也不得不一口喝乾了。
茯苓偷偷塞給她兩顆甜棗,計英同茯苓眼神道謝。
那位家主大人坐在屋子裡抱著手爐看畫,計英凍得渾身發抖。
她想起他的話來。
頑劣,調教。
他到底想要折磨她到什麼時候?
又是什麼樣的深仇大恨,宋遠洲這般耿耿於懷?
想來真是好笑,好笑她當年還一門心思喜歡他,把定親的玉佩日日掛在胸前護著,幻想著嫁到宋家來的美好場景... ...
她幻想的有多美好,現實就有多殘酷。
計英兩腿跪的發麻,腦子越發清醒。
她想要宋遠洲買下計家舊園,她眼下就這一個目的。
宋遠洲再怎麼折辱她,她都會忍,咬著牙也要忍下去!
不就是做卑賤的奴婢嗎?她可以的。
計英繼續跪著,外麵的天已經完全黑透了。
“進來。”
用過晚飯的家主終於叫了計英。
計英起身的時候晃了一下,險些栽倒。
她僵著腿進了屋子,看到家主大人露出了愛憐的目光,向她伸了手,“凍壞了吧,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