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遠洲先付了五百兩定金,約定五天後將剩餘的銀錢付清。
反正宋遠洲跑不了,畫就先交到了他手裡。
而宋遠洲也不可能識破他,因為真圖在北麵的徐州,距離蘇州頗有些距離。
其實在曹盼看來,就算宋遠洲不付後麵的錢,他也是大大賺了。
他花費的那些成本,攏一攏加起來不過五十兩。
曹盼心滿意足。
孔若櫻終於放心了,看著曹盼,虛弱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笑來,而曹盼根本沒瞧她一眼。
宋遠洲看著那曹盼,眯了眯眼睛。
*
回程路上,曹盼與孔若櫻本是分開的,但在曹盼授意之下,兩人半路又上了同一輛馬車。
孔若櫻小心伺候他,曹盼笑著撫了撫她的肩。
“你今天做的很好。”
孔若櫻鬨了一場,早已腦中空空。
她從不是那種能撒潑吵鬨的人,今日更是第一次抬手打人。
她想到剛剛那一巴掌摑到了計英臉上,還有些恍惚之感。
一定打得很疼吧... ...
她剛一這麼想,就又聽見曹盼跟她說。
“你不要想這麼多,我說什麼你就做什麼,我們的事情我來掌控就行了,你好生聽我的。有了這些錢,咱們以後就能過敞亮些的日子了,我去你家提親,你爹娘也會高興。”
孔若櫻聞言,再也管不上打人的事了。
她說好,“我都聽你的。”
曹盼滿意地同她點頭
馬車走到了城中大道,曹盼叫停了車夫,與孔若櫻下了車。
“今日有了錢,先給你買一套銀頭麵。”
孔若櫻眼淚都快落了下來。
“盼郎,你待我真是太好了。”
她的盼郎笑了笑,“那是自然。”
兩人身份不便,孔若櫻先進了銀樓看首飾,曹盼叫了小廝王壽。
“把五百兩的銀票換開,花錢方便些。”
王壽應了,卻是沒走。
他同曹盼嘿嘿笑。
“曹爺,這幅畫賣了兩千二百兩,曹爺給小的多少?”
曹盼反問,“一個小廝,還想要多少錢?”
話音一落,王壽立刻笑出了聲。
“曹爺還真把我當小廝了?”
曹盼聞言愣了一下,好像想起了什麼。
“換出十兩歸你就是。”
若是尋常小廝,這錢可不算少。
但王壽臉都青了,“打發要飯的呢?”
曹盼一聽就要怒,但大街上多有不便,恨恨道:“二十兩總行了吧?”
說完,一甩袖子走了。
王壽臉色卻沒好轉,朝著他身後啐了一口。
“呸!什麼東西?沒有我,能有你今天?!”
大街上人潮如織,王壽沒注意一旁巷子口有人探頭探腦,把此事看了個一清二楚。
*
宋家,門前一陣吵嚷。
宋遠洲乘車回來,揉著太陽穴問黃普,“誰人在鬨?”
“回二爺,瞧著是葉世星。”
宋遠洲撩了簾子看過去,正聽見葉世星道,“她臉都腫成那樣了,滿蘇州的人都看見了,你們還不許我進去探看,是不是虐待奴婢?!”
話音一落,一旁有路人聲音傳來。
“是呀,好端端一個小姑娘,半張臉腫的老高,破了相了,真是受罪。”
“就算犯了錯,打也打了,也該給治治傷。”
宋遠洲身形一僵。
他下了車,葉世星立刻看到了他,衝了過來。
“宋二爺,我們家英英犯了什麼錯,挨了這樣的毒打?我做親眷的,連送藥都不行?”
宋遠洲被葉世星吵得胸口發悶,路人紛紛看過來。
他沉著臉,“處置奴婢是宋家的內務,你一個外人管不著。送藥可以,去便是。”
葉世星聞言定定看了他一眼,急匆匆進了門去。
門前吹起了穿堂風,吹得宋遠洲渾身發涼,胸口更加悶了。
他換轎子進了門,到歌風山房的時候,葉世星疼惜的聲音遠遠地傳進了他耳中。
“英英,你怎麼被打成這樣?怎麼腫那麼高?疼不疼?”
隔著樹叢,濃密的樹葉遮擋,宋遠洲看不到被打腫了臉的少女的樣子。
風吹著,樹葉沙沙作響,他隻是聽到少女沙啞而平靜的聲音。
“師兄彆擔心,其實不怎麼疼,倒是讓我明白,做人奴婢的本就卑賤,挨打也是常事。這隻是剛開始罷了,我會習慣的,以後我的臉皮糙肉厚,再挨打就不會腫那麼高了。”
她說著,還無所謂般地輕聲笑了笑。
“師兄不用替我操心,沒事。”
葉世星說了什麼,宋遠洲沒能聽進去。
他隻覺得耳朵嗡嗡作響,胸口悶得厲害,牽起一絲絲的疼來。
他努力憋著,轉頭就往回走。
到葉世星和少女的聲音都不見了,他止不住重重咳嗽了起來。
痛意牽起向全身傳去,他咳到心肺具震,也沒能緩和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