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2 / 2)

小通房 法采 12855 字 4個月前

這回宋川真是笑了。

“行,我宋川醫術再高明,也治不好一個想死的人。你愛死就去死吧,你死了宋家歸誰倒是無所謂,就是你那小通房,不知道會落到誰手裡。”

男人頓住了腳步。

宋川仍舊調笑著,“你要是讓我幫忙照顧,也不是不可以。不過她不是白家送來的嗎?你死了,估計還得回白家。白家我可聽說,近來和金陵城的達官貴人們聯絡緊密,會不會用你這小通房做什麼事情,那可就不得而知了。”

宋川有件事情說對了。

計英的賣身契還在白家手中。

宋遠洲麵色陰沉地定住了腳步,宋川一看,搖頭歎氣地直接將他拉回到桌案旁,抓著他的手臂切了他的脈。

“惜命吧家主大人,多活幾年沒壞處。”

*

一早,宋遠洲被宋川壓著頭皮喝了兩碗苦藥汁,才被放出門去。

他去了茶樓,和幻石林的持畫人交易了那副險些被頂替的幻石林園林圖。

出手闊綽的宋二爺花了一千二百了拿下了這幅畫。

到此為止,他已經拿到了蓬園、快哉小築和幻石林三幅園林畫。

除了兩幅流入皇宮的無法探知消息,另外兩幅雲瀾亭和拂柳山莊宋遠洲正在著人打聽。

不過,一連三次重金買下名畫,便是宋家家主宋二爺,也有些吃不消。

於是當天,他就應了紹興一家的邀請,去了紹興為那家人造園。

宋遠洲在江南園林界地位頗高,尋常人家根本請不動,那紹興人家也沒想到宋遠洲會應下他們家的造園事宜,準備的還有些倉促。

宋遠洲倒不在意,不用回歌風山房,不用見到什麼人,更不用去看她臉色猜她心思,宋遠洲以為,他會舒坦許多。

可惜他錯了。

來了紹興才兩日的工夫,就有些待不住了,又忍了一日,總覺得人不在蘇州,如果發生了什麼無法掌控。

他乾脆將園子大致地形圖繪了出來,帶回蘇州計算寫畫。

那家人沒有不同意的,還親自給他送行。

宋遠洲頗有些過意不去,可他沒料到的是,送行宴上,竟然碰到了一個熟人。

說來,可不是意外碰到,而是那家人特意請來作陪的。

“白家大爺怎會在此?”

那白家大爺不是彆人,正是白家的嫡長子,白秀媛的大哥白繼藩。

紹興那人家正是聽聞白宋兩家有婚約在,就把宋遠洲的以後的大舅兄請了一起前來。

眼下宋遠洲這麼問,白繼藩笑著說做生意,打了馬虎眼過去了。

宋遠洲這頓飯吃的寡然無味,白繼藩也沒有對他過多熱情。

兩家婚約的內裡詳情不足為外人道也,但宋遠洲對於白繼藩前來赴宴還是感到驚訝。

白繼藩為何會在紹興?

白家是做石料木料起身的商戶,到了白繼藩的父親,終於考中了舉人有了出身,便也讓兒子做起了造園師。

白繼藩毫無文人氣息,做不成造園師,科舉也是不通,隻能捐了個官掛著名,仍舊做生意。

眼下白家與金陵城裡權貴打得火熱,就是白繼藩在中間聯絡。

白繼藩不去金陵城,也不去揚州、杭州這樣的地方,跑來小紹興作甚?

宋遠洲沒問,白繼藩倒是前來同他問了話。

“聽聞宋二爺買了那幻石林的圖,先前還買了蓬園和快哉小築,不知這三幅畫用了多少銀錢?”

園林圖多半是造園師才感興趣,白繼藩這種半吊子會感興趣?

宋遠洲給他報了幻石林的數,“一千二百兩。”

白繼藩挑了挑眉,“另外兩幅,不會也這個價錢買的吧?宋二爺可真是出手闊綽。不過你買這麼多園林畫做什麼?到底是上千兩的價格,實在太貴。”

宋遠洲還是那套說辭,作為一個江南有名的造園師,想要園林畫有什麼不正常嗎?

但他瞧著白繼藩來回思量的神情,心下一動。

“白家大爺也要買園林圖麼?不知看中了那一幅?”

他這麼一說,白繼藩神思立刻歸位,連忙笑著朝他擺手。

“我要那園林圖做什麼?隨便問問而已。倒是你買了這三幅園林圖,可還要接著再買旁的?計家的七幅圖,每一幅都是名畫。”

白繼藩這話,就有些打探的意味了。

宋遠洲便沒有跟他說實話,隻道眼下手裡吃緊,過幾年再說。

白繼藩約莫覺得也是這樣,宋遠洲家裡又不是國庫,哪來這麼多錢?

兩人都無意再深聊下去,隨口說了兩句便做了罷。

宋遠洲要回蘇州,白繼藩直奔金陵。

隻不過兩人剛一分開,宋遠洲就叫了人來,“好生去查查,白繼藩來紹興做什麼。”

他啟程回蘇州,留下人手查探消息,待他剛回到蘇州城門口,探聽消息的人連夜趕過來報了信。

“回二爺,那白家大爺去紹興,好似是為了雲瀾亭的園林圖。”

宋遠洲一聽,眼睛眯了起來。

雲瀾亭?!

他就說,白繼藩怎麼會對園林畫這麼感興趣,又怎麼特意去了一趟紹興,

竟是為了雲瀾亭的畫嗎?

“那他到手了?”

下麵的人搖頭,“約莫沒有,白家大爺是空手離開的紹興。”

宋遠洲鬆了口氣,“那雲瀾亭的圖現在何人手中?”

如果可以,他要搶在白繼藩之前拿下此畫。

畢竟白繼藩要買此畫做什麼,實在不得而知。

可回話的人又是搖頭。

“回二爺,白家行蹤隱秘,咱們好不容易才探聽到他們在打聽雲瀾亭,但在何人手中卻不得而知。而紹興也並沒有人知曉此圖的下落。”

宋遠洲頗為意外。

馬車悠悠向宋家駛去,他坐在車裡捏了眉心。

計家敗落的時候,雲瀾亭是第一幅被官府賣出去的園林畫。

此畫比其他六幅園林畫簡易許多。蓋是因為雲瀾亭此園本就是前朝造園師為自己女兒造的一座嫁妝園林。

雲瀾亭不大,勝在那位造園師心血全部在圖上麵,又為後世造源女兒園做出示範。

然而,從這幅畫被官府賣出之後,便再也沒有了下落。

沒人見過,更沒人聽說有買賣易手之事。

宋遠洲曾去官府衙門查過此畫賣了何人,誰想到一查,更意外了。

官府當時變賣計家的產業,沒有仔細核查,買了此畫的人登記的名字,竟然是個假名。

查無此人。

宋遠洲以為這畫會比流入皇宮的兩幅還難辦,沒想到眼下竟然露出了冰山一角。

白繼藩追到紹興,說明此畫大概是在紹興了。

宋遠洲加派了人手繼續查探,希望不時便能有些線索。

思慮之間,馬車已經回到了歌風山房。

歌風山房一如往常,綠樹蔥鬱,星花點綴,風絲清涼。

宋遠洲一路從紹興趕回蘇州,到了歌風山房門前腳下又有些猶豫了。

腳步略略一頓,他不快起來。

這是他的歌風山房,是他的園子,他來此為何要猶豫?

念及此,宋遠洲大步走了進去。

院中忙碌的丫鬟婆子紛紛退到了兩邊,規矩地行禮,“二爺。”

宋遠洲沒有停留,眼角卻止不住向兩邊掃去,沒有什麼令他不適的人。

但他心裡沒有絲毫的愉悅,反而禁不住皺了眉。

繼續大步向前走去,直到快走到正房門口,他終於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響在了耳邊。

那聲音脆而清亮。

“茯苓姐快點過來... ...”

他看了過去,那少女穿著水紅色的衣衫,手裡端著竹筐,笑著從後麵走出來。

行走間帶起來的風,令她裙擺翻飛。

宋遠洲心下微停,而少女也抬頭看到了他。

就在看到他的一瞬,那小臉上盈盈的笑意消失了。

她甚至沒有似第一天她來歌風山房那樣,有些無措忐忑地站著。

幾乎沒有停頓,她也同那些丫鬟婆子一樣,退到一旁規矩地行禮。

她眉眼無波,沒有一點逾矩的錯處,更沒有多看他一眼。

她隻是行禮,“二爺。”

不知為何,宋遠洲心頭噌得一陣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