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1 / 2)

小通房 法采 16612 字 4個月前

計英同厚樸在樹下畫畫。

厚樸走筆輕快, 筆下線條活躍跳躍,房舍園林勾了得似桃花源一般。

計英卻筆下沉重遲鈍,一不留神, 一滴墨落在了紙中間。

茯苓在旁看著歎氣, 摟了她的肩膀問她。

“要不就彆畫了?你都滴了三滴墨了。”

計英歎了口氣,收起了畫筆。

茯苓曉得她的心思, 計英人在宋家,心早就飛了。

可這些決定都是那位二爺做的, 她一個借宿宋家的人不好開口。

她隻能輕聲安慰,“興許還有轉機, 再等等看吧, 先把眼下的日子過好再說。”

計英剛要點頭,就聽到門房請安的聲音,接著, 她看到小孔氏由人簇擁著進了園子來, 兩旁就是魯嬤嬤和香浣。

香浣眼睛尖,一下就看到了計英。

“夫人,計英在那呢!”

她這麼一喊,計英和茯苓姐弟避無可避, 隻得上前行禮問安。

小孔氏並沒立即開口, 上上下下打量著計英。

“計英, 在外麵轉了一圈, 像是圓潤了些許?”

計英在計家舊園的地宮裡, 吃的喝的雖然尋常, 但安心踏實,自然比在宋家要強一些。

但她不知道小孔氏是什麼意思。

她一時沒有回應,魯嬤嬤倒是開了口。

“呦, 如今計姑娘你可是入了二爺眼的人了,二爺待你好,你就當自己是主子了,夫人問話都能不回的?”

她說著,冷哼了一聲。

“彆說你是個小小的通房,就算是二爺娶了妻,那也要洗手羹湯伺候夫人的。你張揚什麼?”

計英不過是一時沒回答上來小孔氏的話,就惹來魯嬤嬤這一堆指責。

其實,讓她做宋遠洲的妻,她也不會做的。

但她也不想自討苦吃,於是道,“嬤嬤誤會了,計英沒有張揚。”

“你還說你沒張揚?夫人讓你去映翠園,你都不去!”

香浣對計英怒目而視,想到這些日子,自己被她坑得睡不著覺,就心裡冒火。

茯苓替計英說話,“... ...確實是二爺吩咐的,計英眼下不能出歌風山房。”

香浣和魯嬤嬤在二爺的命令下麵也不敢多言,都看向了小孔氏。

小孔氏這才輕笑了一聲。

她道,“出不出歌風山房倒是沒那麼要緊,隻不過計英到底是宋家的奴婢,前些日放火燒了歌風山房逃了,如今被抓回來,總不能什麼懲治都沒有。”

這話一出,氣氛立刻凝結了起來。

茯苓連忙替計英道,“夫人,那日真的是天乾物燥起的火,和計英沒關係。”

放火燒主家房屋,基本上可以判死刑了。

魯嬤嬤瞪眼,“茯苓姑娘,話不能這麼說,就算她沒放火,逃奴總是做了吧?”

“就是!就是逃奴!”香浣也嚷道。

計英心下一沉,暗道不好。

她看到小孔氏笑著看向她,又轉頭去問魯嬤嬤。

“嬤嬤,你可曉得做了逃奴要如何責罰?”

魯嬤嬤不懷好意地笑了一聲。

“照規矩,沒收所有金銀財物,重打三十大板,提腳發賣!”

她說著,又補了一句。

“賣進那下等地方,也是不出奇的!”

計英三人臉色都青白了幾分。

小孔氏見計英這般,笑了笑,“規矩總是要立的。不過你也沒什麼金銀,無需沒收了,至於提腳發賣倒也不急,但這三十大板,卻是要受上一番的。”

她說著,喊了人。

“來人,上刑。”

說話間,當真喚了人來。

小孔氏身後的兩個孔武有力的婆子騰地一下上了前,徑直按住了計英的雙肩。

“計英姑娘,見諒。”

說著,當真要將計英按在板子上重打。

就在此時,忽的有一聲從門外傳了進來。

“住手!”

宋遠洲麵若寒霜地一眼看到了那兩個孔武有力的婆子身上。

兩個婆子在他陰沉殺人的目光下,手下一抖,齊齊鬆開了計英。

小孔氏好像沒想到宋遠洲來這麼快,臉上怔了一下,又恢複了平日裡的溫柔。

“你回來了?族裡的事情忙完了?”

說得尋常,好似當下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宋遠洲掃了計英一眼,也是一樣不動聲色。

“族裡沒什麼事,兒子自然就回來了。不知母親來做什麼?”

小孔氏低頭笑了笑。

“我也不過是來替你管教下人。你這孩子素來心軟,有些事情還得母親替你出麵,不是嗎?”

她露出了愛憐的目光看著宋遠洲。

宋遠洲麵無表情,“這些小事,何須母親費心?”

“可是母親不費心,你不是下不去手嗎?做奴婢的本就是卑賤之人,這也是你說的,不要對他們心軟。”

她說到這裡,也不同宋遠洲來來回回繞圈子了,嘴角一揚。

“就說計英這件事,宋家的規矩不能破。母親曉得你心疼她,旁的就不說了,最少得讓她當著所有人的麵重重挨上三十大板才好。”

她說著頓了一下,看向宋遠洲。

“我兒是家主,更不能破了規矩。”

孔氏帶來的人不少,這話說完,滿院子的奴仆都向宋遠洲看了過來。

若是因為一個奴婢壞了規矩,那麼所有奴仆也都會變得有恃無恐。

宋遠洲剛當上家主的時候,就有仆人欺他年輕,做些有恃無恐的事情。

宋遠洲沒有留半分情麵,殺伐果決地處理得一乾二淨,從那之後,就沒再有仆從敢欺壓年輕主子。

眼下,小孔氏把這個問題再次擺到了家主麵前。

她仍舊那般愛憐地看著宋遠洲,宋遠洲麵不改色,隻是眼角微微掃了計英一眼。

計英沒有看他,好似已經認定了挨罰的事實。

他驀然心頭一疼。

他在她眼裡,是全然保護不了她,甚至會傷害她的存在。

宋遠洲嘴裡苦的厲害,好像喝掉了兩桶黃連汁。

他收回了目光,目光在眾人身上掃了一圈下來。

他開了口。

“宋家家規確實如此,逃奴一旦被抓,三十大板不能少。”

他說到這裡也是一頓,而後再次開口,令眾人皆是一驚。

“可計英不是逃奴,因為,她根本就不是奴婢。她的奴籍,已經銷了。”

銷了奴籍就和宋家沒關係了,憑什麼用宋家的家規出發人家呢?

一時間,所有人麵麵相覷,魯嬤嬤睜大了老眼,香浣險些掉了下巴,連小孔氏都怔了一怔。

茯苓姐弟露出驚喜表情,計英疑惑地看向了宋遠洲。

宋遠洲卻沒有回應她的眼神,輕輕一笑,最後問小孔氏。

“母親,計英是我歌風山房的座上賓,怎麼能打她呢?”

... ...

小孔氏走了。

那位二爺臉色並不好看,眾人齊齊退了下去。

計英看了他一眼,問他,“既然銷了,我可以回家了吧?”

她說完要走,被男人抓住了手腕。

“英英... ...”

計英一聽就笑了一聲,回頭看了他一眼。

“所以根本就沒有銷案對嗎?”

宋遠洲閉了閉眼睛,攥住計英的手腕用儘了力量,言語卻儘是無力。

“卑賤的我,也隻有用這樣的方式留住你。”

計英沉默了。

抬頭看到歌風山房上空湛藍的天空和潔白的雲。

“宋遠洲,沒必要。”

... ...

計英從一個卑賤的小通房,轉身一變,成了歌風山房的座上賓。

宋府上下如何議論紛紛可想而知,但也沒有人再敢輕看計英了。

不論計英如何,在她背後為她撐腰的是宋家家主宋二爺。

如此天差地彆的境遇改變,讓計英有些奇怪的感覺,但這種感覺並不重要,她直接來問宋遠洲。

“我想回計家一趟,可以嗎?”

她直接說出了她的想法,宋遠洲默了默,答應了她。

“我陪你去。”

計英也不在乎,她現在就想回計家了解一下三哥的情況。

為什麼這麼多年過去了,三哥還咋被人追捕,甚至當時射過來的一道箭,還有追殺的味道。

以及,那些追捕的人竟然連她也不要放過。

計英不得不承認宋遠洲抓了她的同時,也救了她一回。

但她和宋遠洲之間的這些事情,早就扯不清了。

下晌,兩人回了計家後巷,計家眾人見到計英來了,都露出又驚又喜的目光,但看到計英身後的宋遠洲,又一個個怒目而視。

宋遠洲被那一個個如槍如刀的眼神看得臉上僵硬,計英一分一毫都不想理會他的心情。

她自顧自尋到了桂三叔。

“桂三叔,我哥哥有信兒嗎?!”

桂三叔見她滿眼著急,讓她不要太擔心。

他低聲道,“你哥哥應該是沒事的,昨天晚上有人往我門前的柳樹上射了一支箭,箭上寫了一個字。”

“什麼字?”

“安。”

計英一聽,這幾日懸著的心陡然一鬆。

“就這一個字嗎?哥哥沒說他身在何處,被何人追殺,什麼時候還能回來?我真擔心他,但也不知道怎麼幫他!”

可是,計獲失蹤這麼久,他在外麵的事情沒有人知道。

桂三叔也是無能為力。

他隻是捋著胡子琢磨著,“我總感覺,約莫和你父兄當年受牽連的事情有關。這般窮追不舍,甚至連你都要追,瞧著不像是與你三哥的私仇,倒像是計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