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034(2 / 2)

下一瞬,桑洱的兩腿發軟,軟乎乎地靠在了他的懷裡。

尉遲蘭廷忙攙住了她,皺起眉。

傳說裡,太虛眸的每次使用,對身體都是一種負荷。尤其是她這樣沒有修為的人。

萬幸,桑洱緩了一會兒,才重新站穩。

這時,從遠處傳來了腳步聲。原來是這片屋子倒塌的巨響引來了附近的人的注意。看見這片廢墟,眾人都大驚失色,忙叫人來圍起這片地兒,同時,跑來問尉遲蘭廷和桑洱兩人有沒有受傷。

桑洱在昏昏沉沉間,聽見了尉遲蘭廷說:“無事,我與嫂嫂在這裡躲雨。也是湊巧,沒有站在倒塌的地方下麵。”

隨後,她就失去了意識。

……

因為太虛眸的反噬,桑洱生了一場病,高燒不止。

尉遲蘭廷並未將她用了太虛眸這件事說出去,再加上沒有先例,所以眾人並未多懷疑,隻以為她是受了驚嚇,才會病倒。就像孩童受驚後,會生病打嗝一樣。

在這期間內,馮家又發生了一件大事——馮太夫人時日無幾,眾所皆知。在一個涼爽的秋夜,於兒孫的陪伴下,老人圓了遺憾,走完了最後一程,安詳地閉上了眼。此後喪事從簡,與其夫君合葬於鳳陵郊。

從桑洱抵達鳳陵,前前後後,半個月的功夫,一係列的事已經完成。馮太夫人不在了,她也就沒有了留在馮家的理由。

距離修仙大會還有不到半個月的時間。早在數日前,尉遲邕已捎來了信件。這家夥大概已經調整好身體了,聽說尉遲蘭廷去了鳳陵,也有點坐不住了。信中說,他已從姑蘇出發,來接桑洱一起去蜀中。算算時間,也差不多到了。

果然,在葬禮過後的第二天,尉遲邕帶著一行隨從抵達了鳳陵,麵色肅穆地進府吊唁,修整了一晚,翌日天亮後,終於準備起行。

這段時間,桑洱以養病為借口,除了馮太夫人的喪事相關的事情,她拒絕了和馮家人所有的交集。

有許多次,馮慈都似乎想和她說什麼,馮母也多次像個母親一樣關心她,但都被桑洱無聲地避開了。甚至有幾次,馮茗還囁嚅地叫她“姐姐”,拉她的衣服,卻還是被桑洱忽略了。

某天,冬梅還八卦嘻嘻地來告訴桑洱,說聽見馮菀和他們兩兄弟。似乎鬨了一些不愉快。從前馮慈馮茗與馮菀關係極好,有爭吵,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這家人內部的關係,桑洱沒興趣管。

馮家人確實對原主不好,但是,也的確是他們讓原主離開了泥潭——那個毒啞了她、還想將她送去做金絲雀的勾欄。

所以,就這樣保持距離到分道揚鑣為止吧。

秋日的清早,尉遲家一行人在門口準備出發。

桑洱裹緊了衣裳。天氣變冷了,街上的風比府內冷,她打了聲噴嚏。

冬梅懊悔地一跺腳道:“少夫人,我都準備好一條兔毛圍脖了。方才出來得匆忙,我忘記給你戴上,我這就去拿!”

冬梅說完,就跑回府中了。桑洱想上馬車裡躲一躲風,扶住了門邊的扶手,卻有點使不上力。

雖說用養病為借口,擋了不少邀約,不過桑洱並不是裝病。這幾天確實身體有點虛,比起瘦弱的冬梅,更多時候是待在她房裡、力氣更大的尉遲蘭廷直接將她抱起來。

這麼想著的時候,她的膝彎忽然一暖,有人從後麵接近了她,將她攔腰抱起。

身體突然騰空,桑洱一驚,下意識地抱住了來者的脖子,依偎在了他心口。

抬頭,卻看到了尉遲邕那張溫柔俊秀的臉。

這段日子,這種事都是尉遲蘭廷做的。她一時有點兒不習慣,愣愣地看著他。

“桑桑,你剛病好,還是要多穿點衣服。”尉遲邕抱著她,看見她呆呆望著自己,烏黑秀發上停了一片霜花,一張白皙嬌俏小臉,心裡一動。晨起的街上沒什麼人,尉遲邕低頭,輕輕吻了她的頭發一下。

桑洱敏感地縮了縮脖子,尉遲邕笑了一聲,緊了緊手臂。桑洱側頭,卻忽然看見就在他們身後,尉遲蘭廷兩道沉沉的目光投了過來,與桑洱清澈的兩隻眼對上,他就轉開了頭,沒什麼表情地登上了後麵的馬車。

一路無話。

方彥也在隨行的人裡。不過尉遲蘭廷和他果然很謹慎,桑洱觀察到這兩人路上半句話都沒說過,就像陌生人一樣。怪不得尉遲邕從未懷疑過。

數日後,馬車抵達了天蠶都。

本屆的修仙大會的督辦方是昭陽宗。這是修仙界數年一度的盛會,屆時諸多門派會進行切磋、煉丹比賽,還有最受矚目的仙獵賽事。

尉遲家一行人提前了兩天到達。因為時間沒到,再加上趕路風塵仆仆,他們似乎不打算立刻就上昭陽宗,故而進了天蠶都,包下了一層客棧,準備在這裡修整一下。

修仙大會在即,滿大街上都是衣袂翻飛、負劍在身的年輕修士,修仙的氛圍非常濃厚,又熱鬨得很。

趁著眾人忙著收拾東西、打掃床鋪時,桑洱帶著冬梅出了門。

她又回到了天蠶都。

桑洱抬頭,站在街上,人海從她身邊來來去去。很多熟悉的風景都變了,以前她和謝持風喜歡光顧的鋪子已經關門大吉,路邊也看不到賣珊瑚珠、瑪瑙石耳環的小販了。千堆雪的老字號卻依然支著那麵旗子,隻是生意寥落了不少。

路過一家打鐵店,老板赤著膀子,正揮汗如雨地在乾活。

他喝水時,他那背著一個奶娃娃、身邊還跟著一個小童的媳婦兒,就抬起手,心疼地給他擦著汗。

桑洱不由停住了腳步,凝目看著這溫馨的一家人。

這家鋪子,她拉著謝持風來過修理劍鞘。因為老板的手藝很好,而且兩人一起來能便宜一點。就像現代的情侶第二份半價。

桑洱記得,自己離開的時候,這對夫妻的孩子還在孕中。

沒有任何時候,會比這一瞬間,更深刻地讓桑洱感覺到時間流逝的殘酷實感。

五年過去了,所有人,所有事,都在不停地往前走。

昭陽宗,如今還能記起她的人,大概已經越來越少了吧。

冬梅很摸不著頭腦,這種地方有什麼好看的,又不是胭脂水粉鋪子:“少夫人,怎麼了嗎?這裡是賣刀賣劍的鋪子,我們用不著的。”

桑洱收回目光,唇角輕輕一翹,轉身繼續往前了。

等桑洱走了過去,那打鐵的漢子拿起錘子,忽然露出了一絲耐人尋味的神色,望向桑洱即將消失在街道轉角的背影。

他的妻子問:“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覺得剛才走過的那夫人,好像有點麵善。”漢子嘀咕了一聲:“可能是錯覺吧。”

……

冬梅以為桑洱是出來亂逛的,其實桑洱有一個目的地。

走到了熟悉的街角,桑洱屏住呼吸,朝前方看去。

寧昂的煎餅攤還在。

遠遠地,可以看到寧昂似乎長高了不少,在攤著煎餅。

他攤子的桌子,又多擺了幾張。客人絡繹不絕,似乎還夾雜了不少修士。

看來,這五年,沒有了“桑桑”來看他,寧昂依然生活得很好。

桑洱有些欣慰,鬆了口氣。

這就好。

“好香啊,少夫人,你想吃煎餅嗎?”冬梅吸了吸空氣裡的香味:“要不要我去買給你?”

桑洱點頭。

遠方的寧昂尚不知自己正在被看著,他將煎餅送到了新客人的桌子上。忽然,他好像感覺到了什麼,抬眸,一下子和遠處的桑洱對上了目光,倏地怔住。

桑洱愣了下,心裡微微發緊。

明明已經換了一個馬甲,但是見到了熟人,果然還是有些難以平靜,會有些心虛。

她低下了頭,煎餅也不吃了,轉身就走。

誰知這時,卻聽見後方一陣響動。

寧昂踉踉蹌蹌地衝出了大街,追了出來,眼眶溢出了淚水,一邊跑,一邊聲嘶力竭地喊著她的名字:“桑桑!桑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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